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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78章 你來啦

大奉打更人 賣報小郎君 5630 2024-03-05 10:53

  這老頭就是錢友口中說的野生術士?

  他似乎看出鍾璃也是術士,那麼,想必知道鍾璃是司天監的人了。畢竟野生術士如同大熊貓,異常珍稀,不可能在襄城附近同時出現兩位。

  許七安暗想。

  “這座墓的主人不簡單,呵呵,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就不好了。這是老頭子多年來掘墓的心得,你們司天監的術士不屑干這種活計,缺了點經驗。”公羊宿笑道。

  司天監的術士?!

  後土幫的成員看向鍾璃,滿臉愕然,像是被驚到了。

  原來是真人不露相,她竟然是司天監的術士……果然這種悶不吭聲的人物往往才是核心人物之一。

  病夫幫主心說。

  他再看向許七安,愈發覺得此人地位最低。

  首先是武夫身份很難在這樣的隊伍里成為核心。其次,剛才擊殺邪物時,此人的作用就是盾牌。

  清晰直觀的體現出了他的作用。

  “嗯嗯。”鍾璃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絕對不會施展任何法術的,絕對不會參與任何戰斗,這是一位成熟的預言師總結出來的經驗。

  楚元縝沉默不語,目光時而審視許七安,時而打量金蓮道長。

  許寧宴很奇怪,他絕非表面上那麼簡單。

  三次都走到這間偏室里,只有兩個可能,要麼許寧宴是故意的,要麼有什麼特殊原因,讓他不斷的重返此處。

  “許寧宴身上到底隱藏什麼秘密……嘶,三號與雲鹿書院清氣衝霄有關,三號是儒家弟子。而他堂兄,身上竟還有另外的秘密……道長啊道長,你藏的可真好。”

  ……

  眾人心情沉重的進入偏室,偏室的盡頭是一條甬道,通往位置的深處。

  “那,那個……道長要不您走前面?我還只是個孩子。”許七安站在甬道口,望著前方的黑暗,有些躊躇。

  “有感知到危險?”金蓮道長神色一肅。

  沒有,就是有點慫,勾起了我兒時看恐怖片的心理陰影……許七安在心里回答,深吸一口氣,舉著火把進入甬道。

  甬道狹長,兩側石壁有人為開鑿的痕跡,染著橘色的光輝。

  他們的腳步聲回蕩在寂靜的甬道里,誰都沒有說話,凸顯出眾人內心的緊張。

  甬道盡頭是一扇高大的石門,緊閉著,尚未有人光顧。

  許七安停在石門前,雙手按在門上,他嘗試著發力,但又未真正用力,靜默幾秒,沒有受到來自神覺的預警。

  收回手,朝金蓮道長點頭:“沒有危險,嗯,至少我沒感知到。”

  “開門吧。”金蓮道長說。

  扎!

  生澀沉重的摩擦聲里,石門緩緩往後敞開。

  火把的光芒照入,只能照亮范圍數丈距離,再往內,光芒就被黑暗吞噬了。

  許七安看見火把黯淡了一下,忙說:“再等等,里面沒有空氣。”

  而後吩咐鍾璃:“有辟毒丹嗎?給後土幫的兄弟們分一點。”

  白袍肮髒的公羊宿說道:“不必客氣,我們服用過辟毒丹了。”

  在外頭等了一刻鍾,許七安半只腳踏入墓室,既沒有危險預警,火把也沒有黯淡,這讓他松了口氣,道:

  “我先打頭陣,你們跟在身後,記住,不要做多余的事。”

  後土幫的成員們,用力點頭。

  到現在,不止是病夫幫主,連普通成員也看出許七安的低等地位。

  探路打頭陣,危險當盾牌。

  武夫,就是如此粗鄙。

  我這一波操作也算出盡風頭了,作用最大,道長他們都要倚仗我……許七安嘴角微挑。

  同時,許七安想起以前沒有注意道的細節。

  “金蓮道長果然是殘魂啊,我想起來了,桑泊案時,我們潛入平遠伯府,結果遭遇了被神殊俯身的恒慧,道長當時的操作是,元神莽上去。

  “當時我的“文化水平”不高,沒覺得哪里不對,現在回想起來,就很奇怪。法寶呢?法術呢?金丹呢?

  “用元神莽上去,這就相當於脫下褲子,用肉做的槍和別人鐵鑄的槍硬拼。純粹找死。

  “可道長如果是殘魂,一切就可以解釋。甚至,他喜歡上貓也能解釋,反正人和貓都不是自己的肉身。

  “不過,殘魂能活這麼久?道門不愧是玩鬼專業戶。”

  雖然內心戲很豐富,但許七安沒有忽略周遭環境里,可能存在的危機。

  進入主墓後,五根火把驅散的大部分的黑暗,墓室內的場景一點點勾勒於眾人眼前。

  主墓空間巨大,如果把它比作房間,許七安等人現在的位置是玄關,可即使是玄關,已經給人一種進入神廟的錯覺。

  數人合抱的立柱支撐起看不見高度的穹頂,兩邊的牆壁距離初步估計有二十丈,也就是說,這座主墓的寬度是二十丈(60米)。

  深度未知,有待探索。

  “按照墓穴的格局,中央必定是墓穴主人的棺槨,我建議先別過去,繞著牆壁摸索圈,估測出模式的大小,順便看看能不能發現有價值的信息。”

  病夫幫主走到金蓮道長身邊,建議道。

  老盜墓賊了……不過,領隊的是我啊,為什麼不找我商量?許七安心里嘀咕。

  “有理。”金蓮道長頷首。

  許七安帶領著眾人往左開始探索,謹慎移動,直到看見一副巨大的壁畫。

  文字出現前,壁畫是用來記載事件的唯一方式,哪怕是現在,也還流行著“壁畫記事”的傳統。

  許七安和楚元縝一前一後,高舉火把,照亮壁畫。

  壁畫的內容是:一條可怕的巨蛇闖入了人類城市,它盤繞起來時,身軀比城牆還高。它的瞳孔猩紅發光,猙獰可怕。

  這時,一位腳踏飛劍的道人從天而降,斬殺了巨蛇。

  城中的皇帝帶領臣子們出來迎接道人,對他磕頭跪拜,道人踩踏飛劍,凝於半空,俯瞰著下方的皇帝和臣子。

  “這麼大的蛇,是妖族?”恒遠皺眉。

  楚元縝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他雖四處雲游,但自從甲子蕩妖後,大妖漸漸絕跡。

  而二十年前的山海關戰役,倒是有妖族出現,但楚元縝當時還是孩童。

  至於許七安……他和大家一起看向金蓮道長。

  “確實有一些天賦異稟的妖族,體型龐大。但也不至於這麼夸張。而且,如果你們知道妖族五品的時候,會凝聚妖丹,就不會認為壁畫上這條蛇是妖族了。”

  金蓮道長負手而立,一副得道高人的風范。

  三人的想法各有不同。

  許七安想的是,原來五品妖族凝練的是妖丹,聽道長話里的意思,凝練妖丹後,體型會縮小?還是說妖族修行的路子並不是體型上的增長。

  楚元縝則在想,既然不是妖族,那這條蛇是什麼?他心里隱約有個猜測。

  恒遠的想法比較簡單,這條蛇他打不過,是佛法暫時無法降服的妖孽。

  金蓮道長沒有賣關子,說道:“體型龐大並不是好事,雖然會帶來力量上的增長,但也會暴露很多破綻。這世間,以體型龐大著稱,且實力強勁的,是遠古的神魔。

  “不過遠古神魔活躍的年代,人類還處在蒙昧時期,處在部落時代。所以,壁畫上這條蛇,應該是遠古神魔的血裔,並非真正的神魔。”

  楚元縝微微點頭,道長說的,與他想的一樣。

  “即使如此,這道人能斬大蛇,實力恐怕非比尋常。”楚狀元道。

  整面牆壁就仿佛畫卷,他們邊說邊走,看到了後續的內容。

  皇帝為了答謝道人,為他鑄了高台,率文武百官膜拜。

  “這不就是我們之前看到的壁畫嗎。”許七安道。

  群臣膜拜高台的畫面,與外頭那幅壁畫一模一樣。

  接下來的壁畫內容,讓眾人大吃一驚,那面目模糊的道長揮劍斬殺了皇帝,然後穿上龍袍,戴上皇冠,他篡位了。

  這特麼的是什麼神展開……許七安瞠目結舌。

  楚元縝張了張嘴,同樣被道長的舉措震驚。

  金蓮道長眉頭緊鎖。

  恒遠大師皺眉道:“如此高人,應該不至於留戀權力。稱帝對他而言有何意義?”

  話音方落,許七安和楚元縝同時“呵”了一聲。

  他們默契的相視一笑,知道對方和自己一樣,想到了元景帝。

  再接下來,壁畫描繪的內容變成了戰爭,黑甲軍隊和白甲軍隊廝殺,白甲軍隊後方是巨人般的皇帝——那位篡位的道人。

  黑甲軍隊後方空空如也。

  皇帝的軍隊平定了叛亂,但他似乎並沒有打算做個好皇帝。

  皇帝高舉寶座,懷里坐著果體女人,身邊圍繞著同樣一絲不掛的女人。

  再往後,男人和女人漸漸多了起來,無數隊男男女女。

  “這不就是我們在外頭見到的那幅壁畫嗎。”許七安說完,覺得自己這句話如此的熟悉。

  這幅壁畫,與外頭那幅一樣,只不過沒有行氣經絡圖……這幅壁畫要傳達的意思是,皇帝後來沉迷雙修,成了道門雙修術的狂熱崇拜者,荒淫無道?

  不對,他本身就是道人,篡位當了皇帝!

  許七安腦海里諸多念頭閃過,然後聽見楚元縝低聲道:“道長,這位皇帝,與道門雙修流派有莫大的淵源啊。”

  他真正想說的是,這道長會不會是那支流派的開宗祖師?

  楚狀元還是很聰明的嗎,我也是這麼想的……許七安一邊點頭,一邊看向金蓮道長。

  “不知道。”金蓮道長的回答言簡意賅。

  眾人緩慢走著,繼續看壁畫。

  可能是上天也看不慣皇帝昏聵的行為,某一天忽然烏雲大作,降下雷霆劈死了他。皇帝駕崩了。

  “道長篡位,荒淫無度,於是上天降下雷霆劈死了他……這未免也太勾欄了。”病夫幫主搖搖頭,給出評價。

  “太勾欄”的意思與“戲劇性”差不多,這個時代的戲曲普遍都在勾欄里。

  天地會成員的臉色極為古怪,因為他們聯想到了更多的東西。

  許七安從理性的角度出發,分析道:“奇怪,有些地方不符合邏輯。”

  金蓮和楚元縝等人知道許七安在破案方面有著異於常人的天賦,紛紛按捺住發散的思緒,聆聽他說話。

  “如果這座墓的主人是壁畫里的皇帝,也就是道人,那麼,這幅壁畫就很奇怪了。”許七安沉聲道:

  “即使是我們大奉英明神武的陛下,也知道修改史書,遮掩自己的汙點。而這壁畫,赤裸裸的畫在這里,是諷刺?”

  英明神武的陛下修改史書,遮掩自己的汙點……許寧宴也太謹慎了吧,即使在這樣的場合里,也不留下“大不敬”的把柄。

  楚元縝心說。

  “天雷劈死了他,所以,這座墓應該是臣子、後人修建,批判他不是很正常嗎。”恒遠道。

  “大師,您或許會為了仇人建墓,可別人未必會。”許七安搖頭,說道:

  “如果後人憎恨著他,那麼便不會修建出如此規格的大墓。反之,就不會畫這樣的壁畫。除非壁畫的內容無比真實。”

  眾人點頭,接受了他的說法,楚元縝沉聲道:“以道人的實力,等閒的雷霆劈不死他。這雷霆是不是還有別的寓意?”

  這時,金蓮道長說話了,一字一句,沉聲道:“是天劫。”

  “天劫?”

  聞言,許七安等人看向金蓮道長,這是一個陌生的詞匯。

  金蓮道長緩緩點頭:“在道門體系中,二品叫做‘渡劫’,度過天劫,就可以成為一品的陸地神仙。呵呵,這可不是司天監預言師的天譴能比擬。上一代的人宗道首,就是在天劫中,灰飛煙滅。”

  原來道門二品叫“渡劫”,一品叫“陸地神仙”。天地會眾人頗為欣喜的記下來。

  許七安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了,道長你說過,那個該死的地宗道首就是渡劫失敗,才被魔性反噬,墮落成妖道。”

  當初殺死紫蓮後,金蓮道長夜里潛入許七安房間,與他有過一番坦誠布公的談話。

  “也就是說,這位皇帝是道門二品,而且是巔峰的二品,距離陸地神仙境只差一线。”楚元縝說道。

  金蓮道長忽然松了口氣,“死於天劫,灰飛煙滅,這座墓應該是衣冠冢。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其他人也松了口氣,許七安頗為輕松的調侃道:“道長,過於篤定的判斷,往往會招來相反的後果。”

  道長這家伙,別亂插旗啊。

  在許七安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主墓的另一側,失望的發現並沒有壁畫。

  主墓周邊的探索到此結束,許七安手持火把,帶著眾人繞到中心位置,看見了一條寬闊的黑色通道。

  這條通道筆直的通向最中央的高台,通道兩邊是淺淺的水坑,水質渾濁。

  “兩邊都是蠟燭……”

  許七安移動火把,橘色的光輝照到了通道邊緣,每隔十步樹立一個等人高的燭台,一直連綿到高台。

  燭台上有尚未燃盡的蠟燭,赤紅如血,卻又晶瑩剔透,宛如紅寶石一般。

  “這似乎是東海紅龍身上提煉出的油脂,這一根蠟燭,能燒幾十年不滅。”金蓮道長嗅了嗅,辨識出蠟燭的材質。

  說話間,許七安和楚元縝點燃了蠟燭,一簇簇燭光靜靜燃燒,為寬闊的主墓帶來更多的光明。

  許七安一邊讓人注意兩側的水池,防止水中藏著邪物;一邊點亮通道邊緣的燭台。

  火把無法維持太久,終將熄滅,得趕在它們燃盡前,用別的東西接替照明任務。

  臨近高台,許七安忽然停了下來,因為通往高台的台階上,佇立著兩列士卒,靜靜的注視著這群不速之客。

  媽的,嚇老子一跳……許七安罵罵咧咧的走過去,先側耳聆聽,確認沒有心跳,接著觀察這些干屍。

  “只是干屍而已,大家不要胡亂觸碰,跟在我身後。”

  告誡了一句後,他拾級而上,踏過九十九階,登上了高台。

  高台上的景物最先映入許七安眼里,中央擺放著一具巨大的青銅棺槨,高台的四角佇立著四道高大身影。

  這些身影手持各不相同的武器,無聲的佇立著,佇立了數千年的歲月,屹立不倒。

  金蓮道長看了一眼青銅棺槨,挪開目光,走到高台邊緣,審視著最近的一具干屍。

  這具干屍穿著魚鱗甲胄,手持紫金錘,帶著青銅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

  一片片魚鱗甲胄用紅线串聯,每一片魚鱗上都刻著古怪的符文,既邪異又精美。

  “這似乎是道門作品?”楚元縝同樣在觀察干屍,不過他看的那具干屍,手里拄著一柄鏽跡斑斑的青銅劍。

  金蓮道長看完四具干屍,觀察過他們身上的甲胄,沉吟道:

  “確實有道門痕跡,不過,這種上古符文我只能猜測一二,西邊那具主金,南北東分別主火、水、木。”

  “土呢?”許七安問。

  金蓮道長沒有回答,而是看向擺在中央的青銅棺槨。

  “中央主土!”楚元縝低聲道:“這樣的格局代表什麼意思?”

  “是不是往生?”野生術士公羊宿,望向了鍾璃。

  鍾璃點點頭,道:“天地萬物皆為五行幻化,古代人相信,人死後葬於墓,墓在土,若能在墓中擺下五行陣,死者終有一天,會從土中轉生。”

  眾人聽的津津有味,許七安卻忽然脊背一涼,道:

  “這不對啊,道長,你不是說死於天劫,灰飛煙滅?什麼都沒有了,那如何轉生?這五行陣又有何用?”

  金蓮道長先是一愣,繼而瞳孔微微縮,沉聲道:“走吧,主墓探索過去了,沒必要多逗留。”

  許七安點點頭,正要宣布撤退,突然聽見了青銅棺槨里傳來嘆息聲:

  “你來啦……”

  一股涼意從尾椎骨升起,直竄頭皮,許七安“咕嚕”一聲,吞咽了口吐沫,霍然扭頭看向眾人,卻發現他們臉色雖然嚴肅,卻並沒有惶恐。

  金蓮道長察覺到許七安無比難看的臉色,問道:“你怎麼了?”

  “我聽見,棺材里……”許七安嘴唇囁嚅幾下,從牙縫里一字一句吐出:

  “有——人——說——話。”

  一股涼意從眾人尾椎骨竄起,頭皮瞬間發麻。

  鍾璃緩緩打了個寒顫,差點背不住麗娜。

  楚元縝臉色鐵青,聲音又低又急促:“走,離開主墓,快點離開……”

  這一刻,所有人都展現出了強烈的求生欲,沒有廢話,扭頭就走。

  扎!

  這時,眾人聽見了生澀且沉重的摩擦聲,從身後傳來。

  那是青銅棺槨揭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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