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人迅速離開,帶走了被貼上人犯標簽的許七安。
頭發花白的老者這才撤去氣機,看都沒看許平志,握住周公子的手臂:“少爺,老奴先帶你回府包扎傷口。”
周公子隨著他往外走,嚷嚷道:“我要那小子死。”
“好好好,老奴會辦妥的。”老者一臉慈祥笑容。
“不,我親自去。”
“都依少爺。”
兩人帶著扈從離開縣衙,身影消失,許平志忽然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險些溺斃的人。
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我要告御狀!”許平志一字一句道。
“你見不到聖上的,皇宮禁地,豈是御刀衛百戶可以進?你也沒有上奏的權力。”朱縣令嘆口氣:“算了吧。”
“不行的,不行的……”許平志時而猙獰,時而絕望。
朱縣令想了想,“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辭舊,他是雲鹿書院的舉子,說不定會有辦法。”
雲鹿書院雖然在官場備受打壓,幾乎沒有生存余地,但住在里頭的可不是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那是一群聖人門徒。
他們不但擅長以理服人,更擅長以理服人。
所以當初許新年能夠擺脫流放的命運,只是被革除功名,入賤籍。
……
觀星樓!
王捕頭策馬來到這座京城最高建築,周邊沒有士卒戒嚴,但當臨近時,會發現觀星樓附近根本沒有百姓的蹤跡。
司天監是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地方,監正大人觀星象,定歷法,是可以與天上仙人溝通的謫仙人物。
司天監的煉金術師的作品在民間廣為流傳,造福百姓,相比起其他體系,司天監術士是最被百姓所接受的神仙形象。
神仙住的地方,沒人敢來。
王捕頭幾次想勒住馬韁,打道回府,但都忍住了。
他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在摘星樓前停下,雙手顫抖的把馬韁系在石階上的雕欄。
硬著頭皮,沿著石階而上。
觀星樓的地基足足有六米高,比尋常人家的屋頂還要高。
王捕頭帶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了摘星樓的第一層,里面采光極好,陽光從牆壁的一排排孔洞里照射進來,塵糜在光束中浮動。
王捕頭看見了成排的藥櫃,看見穿白衣的年輕人們圍坐在一起,激烈討論著什麼。
看見有人握著書卷苦讀,看見有人趴在桌上睡覺,看見有人在熬煮藥材。
坊間流傳,司天監的神仙們個個都是醫術聖手,救死扶傷還不收錢……王捕頭現在相信了。
“你是什麼人?”
一名白衣人注意到了王捕頭,迎上來,審視著他。
司天監周圍沒有士卒把守,但是,極少有百姓敢肆無忌憚的靠近,只有一些遇到大病的,自知沒有活路,才會來這里碰碰運氣。
王捕頭有些拘謹,喉頭滾動一下,結結巴巴道:“我,我……是長樂縣衙門的捕頭。”
所以?
白衣人看著他不說話。
對方的眼神炯炯有神,銳利的像是能看到人的內心,王捕頭受到了極大的壓力,差點就要放棄小老弟許七安,扭頭走人。
“我,我來找采薇姑娘……”王捕頭說。
“采薇師姐?”白衣人再次審視起王捕頭,見他兩手空空,心說你都沒帶吃的,你就來找采薇師姐?
“什麼事。”
王捕頭從懷里摸出一本深藍色封皮的書:“有一位朋友讓我把這本書捎給采薇姑娘,並附贈一句話:許七安有難,速救。”
白衣人接過,隨手翻了幾眼,上面的字扭曲的仿佛雞爪,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他沒了興趣,手里握著書,“采薇師姐不在,出去玩了。你要麼在這里等著,要麼晚些時候再來,要麼書給我,我幫你轉交。”
“那就有勞大人了。”王捕頭落荒而逃。
“師兄,什麼事兒啊。”
邊上一名白衣人望著王捕頭倉促離開的背影,問道。
“一個捕頭,說來找采薇師姐的,應該是有急事……你把這本書送到第七層,交給宋師兄,問問他的意見。”
……
宋卿是六品煉金術師中的魁首,監正的第四位弟子,在司天監,所有人都可以對外自稱是監正弟子。
但其實監正真正教過的徒弟只有六位,號稱司天監六子。
其他弟子,都是這幾位在代師授徒,嗯,褚采薇是最小的弟子,自己還沒出師,暫時沒資格教導師弟師妹。
宋卿剛回京城不久,聽說了稅銀案的始末,在眾師弟師妹殷切的期盼下,接手了假銀煉制。
在996福報里幸福無比的白衣煉金術師們,差點喜極而泣。
“又失敗了,宋師兄,連你也不行嗎。”
“瞎說,宋師兄怎麼可能失敗,只不過一項煉金術的創造、研發需要無數次的失敗做總結。”
“只要宋師兄能吃透其中奧妙,咱們司天監就又多掌握了一項本事。”
連續爆肝了十二個時辰的宋卿擺擺手,“都別說話,我想靜靜。”
徹夜沒睡,宋卿的眼睛依舊炯亮有神,甚至有些亢奮,作為一名煉金術的狂熱者,他接受一切煉金領域的挑戰。
不是鹽的劑量問題……在經過數次的總結後,大概可以判斷火焰的溫度要控制在熔化食鹽,但不能讓它沸騰……關鍵點在雷電……宋卿沉吟著。
他已經意識到問題的關鍵,只是沒有電壓的概念,只能一遍遍的去嘗試,控制雷法的強度。
“簡單的鹽就能煉出假銀,創造這個煉金術的人,簡直是天縱之才啊。”宋卿感慨著,如果能與這位人才結交,他的生命創造計劃或許能得到巨大的突破。
這時,一位白衣踏著樓梯來到第七層——煉金術師扎堆的地方。
白衣是司天監弟子的制服,乍一看沒什麼區別,不同點在胸口。煉金術師的胸口繡著火爐。
這位來到第七層的弟子,胸口繡著的是草藥,這代表著,他是術士第九品——醫師。
又稱醫者。
“師兄,剛才有個捕頭來找采薇師姐,還帶了句話:許七安有難,速救。”
胸口繡草藥的弟子說:“我尋思著可能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是采薇師姐的友人求助,所以特地上來告知一聲。”
許七安……宋卿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想不起來了。
“那人還有說什麼?”
胸口繡草藥的弟子,將手里的深藍色封皮的書遞過去:“只留下了這本書。”
“這字簡直丑出天際了……”宋卿接過,翻開第一頁,立刻就被雞爪般扭曲的字給辣到眼睛了。
開篇第一頁就一句序言,他凝神細看:
等價交換,煉金術不變的原則——愛德華·艾爾利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