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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78章 離京

大奉打更人 賣報小郎君 3330 2024-03-05 10:53

  清晨,臨安公主幽幽醒來,渾身暖融融的,舒服的伸展腰肢,腳丫子“哐當”蹬到了桌腿。

  她茫然的睜開迷蒙的眸子,看見了慘白的天空,這個時候,太陽還沒升起。

  裱裱就像夜店里一晚宿醉,眼神從迷茫到困惑,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為什麼看見的不是錦繡床幔,而是破曉的天空。

  有些嬌憨的“嗯”了一聲,小小的呻吟。

  昨夜的一幕幕,走馬燈似的在腦海劃過,她想起來了,夜里與許寧宴泛舟池子,喝酒聊天。

  許是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她一口就答應了小銅鑼的提議。對於一位未出閣的公主來說,如此大膽的行為傳出去足以讓名譽毀於一旦。

  再後來,可能是喝了些酒,她愈發的放松警惕,按照他的話,鬼使神差的往船板一躺。

  當看到滿天繁星之後,裱裱整顆心就醉了,腦海里只有“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的意境。

  如痴如醉。

  便不願再起來,借著酒意,沉沉睡去。

  好溫暖,即使是在隆冬的季節,睡在船上,她竟沒覺得冷,反而有一種回歸母體的溫暖。

  不過現在沒心情關注這個,裱裱驚慌的坐起身,發現自己身上蓋著錦被,她下意識的想掀開,又頓住了,緊張的在被褥里摸了摸自己的身子,確認衣著完好,身子也沒不良反應。

  比如書上常說的破瓜之痛。

  裱裱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左顧右盼,看見了守在岸邊的宮女,於是從宿醉後的夜店裱裱,變回了端莊的臨安公主。

  她喊來岸邊候著的侍衛,讓他躍上烏篷船,幫忙劃到岸邊,隨口問道:“許大人何時走的?”

  “天沒亮便走了。”宮女細聲細氣的回答。

  臨安有些悵然的點頭,想起了昨日那溫暖的感受,仔細比較後,發現並不是被褥帶來的,板著臉問道:

  “昨夜他有何不軌之舉?”

  “有的有的。”

  頂著黑眼圈,一宿沒睡的宮女趁機告狀:“她輕薄公主。”

  “啊?”臨安神色惶恐。

  “他一直握著公主的手。”宮女恨聲道:“今晨臨走前,還拍了奴婢的……屁股,威脅我不要告訴公主。”

  竟然這麼過分?臨安柳眉倒豎,有種看錯人的羞怒。

  “二公主……”侍衛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臨安不悅的看了他一眼。

  “天寒地凍的,公主睡在船上,單是一條被褥無法抵御嚴寒的。”侍衛解釋道:

  “卑職昨夜看的清楚,許大人一夜未睡,握著公主的手,是在為您渡送氣機,驅散寒冷。”

  渡送氣機……一夜未睡……裱裱愣了愣,想起自己昨晚的確睡的舒服,狐疑道:

  “本宮怎麼沒聽說過這種事,也沒人為本宮渡送過氣機。”

  “這……”侍衛苦笑道:“一宿不歇的渡送氣機,耗費精力,誰能撐得住啊。除非是中品武者,或高品武者。

  “再者,公主錦衣玉食,不需要這般啊。”

  裱裱咬了咬唇,試探道:“有多累?”

  侍衛回答:“換成卑職,早力竭而亡。”

  她水潤的桃花眸一下子蕩漾起來,綿軟綿軟的。

  “許,許大人離開時,似乎……是一臉疲憊的。”宮女回憶著說:“可他為什麼不讓奴婢說呢。”

  臨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忽然朝外走去:“他今晨要離京遠赴雲州,現在幾時了,本宮要去送他……”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里掀起了莫名的波瀾,就是很想見到那個狗奴才。

  “殿下,都過卯時了……”宮女去追她:“再說,哪有公主去送一個銅鑼的,傳出去,對您,對他都不好。”

  這句話讓任性的臨安頓住了腳步。

  與我而言,頂多被父皇一頓罵……可若事關我名節,他一個小小銅鑼,必定遭受傾軋……臨安掃了一眼宮女和侍衛,圓潤的鵝蛋臉罕見的露出天家威嚴:

  “事關本宮名譽,昨夜之事爾等不得外傳,否則通通杖斃。”

  “是。”

  ……

  從京城到雲州,路途遙遠,為了節省時間,這支前往雲州的欽差隊伍,選擇走水路,摒棄旱道。

  官船劈波斬浪,風帆烈烈鼓舞。

  許七安站在甲板上,迎著江面吹來的風,大大小小的船只航行於江面。既有官船也有商船。

  “你看起來氣色不好,操勞過度。”姜律中來到甲板,與他並肩,側頭看了許七安,輕笑起來。

  “昨日去了教坊司?”

  “……嗯。”許七安無言以對。

  他的確去了教坊司,還和浮香來了一場離別前的交流。但真正疲倦的原因是被裱裱榨干了精力,只是這種事無法說出口。

  “瞧你,還是太年輕,眼窩子淺。”姜律中雙手撐著護欄,一副老司機的笑容:

  “雲州也有教坊司,江南女子身子柔軟,嗓音軟濡,滋味與京城女子不同。回頭帶你體驗體驗。”

  “不一樣的。”許七安搖頭。

  “你倒是個痴情的人?”姜律中詫異道。

  這和痴情沒關系,這和白嫖有關系……許七安沉聲道:“除非姜金鑼請客。”

  “什麼?”姜律中一愣。

  “你請客,那便一樣了。”許七安臉色嚴肅。

  姜律中想了想,指著江面:“你覺得這里的水怎麼樣?”

  許七安順勢俯瞰江面,老實回答:“不怎麼樣,髒兮兮的。”

  姜律中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

  許七安:“……”

  過了片刻,姜律中道:“沿著運河南下,到了青州,我們就得改走陸路。陸路走個一旬,差不多就能抵達雲州。”

  “姜大人,這種秘密路线告訴我不妥吧。”許七安道。

  “無妨,以你的天資,遲早是金鑼。”姜律中不甚在意的笑著。

  朋友歸朋友,你給我插旗我一樣要生氣的……許七安報以微笑:“承蒙吉言,嗯,為什麼要改換旱道?”

  “是陸路。”姜律中糾正,隨後解釋:“青州雖與雲州相鄰,但兩州之間沒有相連的運河,如果要走水路的話,得繞過隔壁的沙洲,還不如走陸路來得快。”

  前朝曾經大興水路,開鑿運河,分別修了兩條貫穿南北、東西的大運河,其中支流數之不盡,方有如今大奉的發達漕運。

  青州與雲州反而沒有運河相連?

  “沒有水路?”許七安表達了疑惑。

  “本來是有的,雲州與青州有一條支流相連,但十幾年前,河水忽然改道。”姜律中解釋。

  改道了啊……許七安緩緩點頭。

  水利工程從古至今都是一個讓朝廷頭疼的問題,時不時的泛濫,時不時的改道。

  即使在前世,洪災依舊令人頭疼。

  這男人改道還好,頂多穿腸過肚。

  河水一旦改道,危害千里,百姓遭殃。

  這時,前方升起一道黑煙,許七安極力遠眺,發現是一艘小船停靠在岸邊,幾個人正在燒著貨物。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要燃燒貨物?”許七安沉聲道。

  他的第一反應是有人為非作歹,毀壞商家貨物。

  姜律中看了幾眼,恍然道:“一般這種情況,是商家不打算過榷關,燒了貨物准備返航。”

  “馬上就到京城了,為何要這般?”許七安不理解。

  “呵,朝廷在運河設置重重榷關,每過一關,便交一次稅。交著交著,很多商家就會發現,即使到了目的地,賣出貨物,賺取的銀子還不夠交稅。所以干脆燒了貨物返航,因為你若載著貨物,返航時還得再交一次稅。空船則不需要。”姜律中感慨道:

  “沿河焚燒貨物,這是常有的事。”

  “吃相竟如此難看。”許七安揚眉。

  “還有更難看的,因為小商家負擔不起漕運關稅,只能依靠漕運商會,那些商會會把貨物低價吞下來,再高價賣出去。就拿你曾經在太康縣接手過的硝石礦舉例,當地灰戶采石燒灰,京城吃不下那麼大的量,便只能運到各州販賣,但關稅那麼重,他們無力承擔。

  “商會就趁機低價收購石灰,通過自己的渠道運送出去,灰戶們只能得一成,甚至更少的利。勉強果腹。

  “這背後牽扯的利益難以想象,即使是魏公也顧慮重重。”

  許七安沉默了。

  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元景帝修道煉丹,開銷巨大,而這些銀子並不是從戶部走,都是他自己的小金庫提供的開支。

  那麼,元景帝哪有這麼多銀子供他瘋狂撒幣?

  他沒問這個問題,回到船艙吐納,恢復精力。接近午時,已經餓的飢腸轆轆。

  出了房間,聽見甲板熱鬧的攀談,原來是船工網上來許多肥美的河魚,撒在甲板上,活蹦亂跳。

  由姜律中帶頭,宋廷風等二十名銅鑼在一旁湊熱鬧,欣喜中午有鮮魚湯喝。

  本次帶隊的巡撫,聞聲出來,皺著眉頭。

  他是都察院的僉都御史,正四品官員,在大奉官場,巡撫通常都是由御史擔任,權力極大。

  都察院是魏淵掌控著的,大青衣還有一個官銜,叫左都御史,正二品。

  這位可以說是自己人的御史一上午都在暈船,頭暈眼花,正休息著,被這群武夫給吵醒,心里甚是不悅。

  “給巡撫大人挑幾條最肥的河魚燉湯。”姜律中笑道。

  留著山羊須,氣質儒雅的巡撫大人擺擺手,眉頭緊皺:“河魚腥味太重,本官沒有胃口。”

  拒絕了姜律中好意後,他不悅的掃視著銅鑼們,“都安靜些,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說完,面帶躁意的回了船艙。

  “嘖嘖,讀書人身子骨就是弱,這就經受不住了。”一位銅鑼調侃,被姜律中瞪了一眼。

  有鮮魚湯喝……正好放一些雞精調味……飢腸轆轆的許七安對午飯充滿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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