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路元讓鄧兮明白了這個世界的參差,她直接沉默,埋頭吃自己的蓋飯。
但奇怪的是,下午核酸檢測開始前,劉姐卻把孟涼和路元做了調換,臨走前她看向鄧兮的眼神奇怪,帶著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歉意,最後化作一聲嘆息,手輕拍她肩頭,“不好意思啊,小鄧。”
“啊?您,”鄧兮剛戴好防護面罩,露出來的清眼瞪大。
話還沒說完,劉姐伸手貼心地為她整了整肩线,“小涼都跟我說了,你這孩子,早跟姐說呀,算了,快去干活吧。”
說了好像沒說,鄧兮仍是一頭霧水,帶著不解站回自己原來的崗位,不遠處站著那高大的少年。
現在來的人並不多,大喇叭重復播放著語音,“帶好身份證、手持健康寶、保持一米間距……”
先去問問他。
小跑過去,防護服里是呼啦的風聲。
“怎麼了?”
“你怎麼換過來了?”
明明戴著口罩,鄧兮卻好像看見他帶著笑意。
“回去再告訴你。”
下午更悶熱,她心里一直琢磨這件事,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熬著熬著,時間就快起來,孟涼在隊尾,只要她回望就能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明明不在一起,可鄧兮卻覺得安心。
雖然累,可心里卻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
午後的陽光更加毒辣,如果防護服是黑色,鄧兮覺得自己可能就要被曬成人干,她這會才發現,原來呆在空調房里是這麼幸福的事。
空氣都是熱的,防護服籠著熱氣將她蒸得快熟透,淡唇干得起皮。
恍惚間有人過來拉住她,好聽的聲音在耳側響起,“你去坐會喝點水,這里我來看。”
“可是,”
“如果你中暑暈倒了,我不介意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你做人工呼吸。”孟涼語調透著些壞,卻不會令人覺得討厭。
鄧兮果斷衝他擺手,沒有一絲猶豫:“那我走了,再見。”
走到半道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中暑哪用得上人工呼吸?這壞家伙。
清涼的礦泉水入口,她這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不像剛剛,渾渾噩噩的,都快分不清東南西北。
她剛拉上口罩,就見穿著防護服的杜佳琪走過來,杜佳琪很好認,她戴了棕色美瞳,一雙大眼睛晶亮有神。
“鄧兮?”
“是我,你有什麼事兒嗎?”
“你就是他一直喜歡的那個人?”
什麼喜歡的人?鄧兮錯愕,手指緊捏著水瓶。
“我勸你對他好一點,不然我隨時會把他搶走,哼!”
杜佳琪轉身瀟灑離去,只留下在原地恍惚的鄧兮。
他,有喜歡的人?
是她?怎麼可能是她?鄧兮大腦飛速轉動,她和孟涼之前一共見面不超過三次,說的話一共不超過三句。
迅速捋清目前的狀況,他,有喜歡的人,是別人。
喉頭酸澀,眼眶也有些發熱,鄧兮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卑劣的小偷,借著迷霧占據別人的寶物。
可明明是他先提出的,要做炮友。
炮友,對,他們是炮友,炮友怎麼能談感情?
或許至始至終沉溺其中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咽下喉中苦澀,鄧兮戴好防護面罩向他走去,步調再沒剛才的雀躍,語調卻沒顯露半分,“這會人不多,我來看就行,你去喝水吧。”
“那好,我很快就來。”
見著他跑走,鄧兮鼻間滿是酸楚,既然都有喜歡的人,干嘛還要來招惹她?!
見過珍珠的人又怎麼會再去撿地上的石頭呢?
酸味快要從心底溢出來,她突然有些嫉妒,嫉妒那個被他喜歡的女生。
算了,那就趁著這段時間好好用用他,不用白不用,而且現在不用以後就用不上了。
管他是珍珠還是石頭,得不到,就算了。
鄧兮拉不下臉追人,更不想去追一個被人攥了线頭的風箏,那實在太難。
孟涼如他說的那樣快去快回,殊不知自己這幾天的努力完全作廢,他聲音有些喘:“我回來了,現在三點,還有兩個小時,堅持一下。”
“好。”鄧兮乖順地應著,望向他的目光復雜又悲傷。
怪她不守規則先動了心。
魂不守舍地度過兩小時,直到喇叭里的重復語音換成劉姐喊收工的聲音,她這才緩過神來。
要回去了。
被他牢牢拉住手,充斥心間的再不是甜蜜而是無邊蔓延的酸澀。
在集合的地方脫了防護服,鄧兮發間絨毛都汗濕了,緊貼在額上,眼神中難掩疲憊,整個人是肉眼可見的頹唐無力。
余光瞥見那邊的路元擠過人群要過來,他直接彎腰把人打橫抱起,“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