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得太早,就睡了一路,昏沉中有什麼東西輕柔地落在臉上,鄧兮實在太困,迷迷糊糊地又睡過去。
直到大巴停車,前後門哐當一聲打開,她才猛地驚醒。
這麼快就到了啊。
還以為會很久。
行李艙的蔬菜瓜果不少,他們分到了一袋空心菜一袋蒜苔和一顆大西瓜,鄧兮還有點發愣,拎著蒜苔跟在他身後。
在車上臨睡前看了篇文章—“有關本市的防疫政策條例”,上面清楚寫著,嚴格遵守“3+3”防控管理策略,意思就是,三天上門核酸,三天集中核酸,遵從連續原則,若是篩出陽性,則順序後延,若是連續六天都沒任何陽性病例,那麼相關區縣即可解封。
今天是第二階段的第三天。
“做完核酸再上樓吧。”孟涼側頭看身旁明顯心不在焉的她。
鄧兮回神,應了聲好。
悵然若失的感覺越發強烈,很不想承認的是,她有點眷戀,眷戀這段不正當關系,眷戀那年輕有力的身體,眷戀他……
“在想什麼?”
手被拉住,和他十指相扣。
“我在想,疫情什麼時候能結束。”
“會結束的,總有渡過難關的那一天。”
“嗯。”
十點一刻,排隊的人並不多,核酸采樣的效率高,到他們的時候也才過了五分鍾。
劉姐說了,他們這些參與下鄉物資派發工作的志願者今天休息,明天具體安排等通知。
大概率是沒有下文了。
這是十八线小城市,沒有巨大的人員流動量,很快就能控制住病毒擴散。
再然後,她會回家,會去上學,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隔離期間的這段過往會成為水滴,落進她冗雜的記憶中,不會濺起任何波瀾。
孟涼清晰感知到身邊人情緒的低落,她不高興。
為什麼會不高興?
細想今天發生的所有,他薄唇抿得更緊,思來想去,就只有那一件事了。
和他並排站在電梯里,鄧兮心中躁意更盛。
也就她在這胡思亂想,另一位當事人分明無動於衷。
好煩。
“你知道火苗為什麼會跳動嗎?”他出聲打破寂靜,懷里抱著西瓜有些緊張。
“嗯?”她怔了下抬眼看他,答案呼之欲出,卻死活呼不出來。
“因為它是精神小火。”
鄧兮又不是不上網,早些時候就面無表情地看過了這些個冷笑話,但這會兒莫名其妙地覺得好笑,下意識捂嘴卻發現自己戴了口罩,就更好笑了,心中煩躁煙似的散去。
原來他能看出來。
小挪了幾步靠近他,空閒的那只手去拉他。
由衷夸獎道:“你講笑話的水平還挺高。”
跟著他進門,少年扔了口罩,看著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鄧兮拎著鞋的手頓在半空中,眼神不解。
“我,”孟涼更局促,抱著西瓜看她,長舒了口氣,這才說出句完整的話,“抱歉,我不該在你睡覺的時候偷親你,對不起,讓你不高興。”
他竟然是這麼想的。
面前的人再不看她,垂眸看著手里的西瓜,像是做錯了事。
鄧兮心中一軟,撲過去擁住他,西瓜硌在身前,她抬頭看他,“我不是因為這個,而且我都不知道這個事兒,我不太開心是因為,”那個隱秘的次要原因她沒勇氣說,只是說了主要,“是因為我媽媽最近總算低血糖,她今天去醫院檢查,所以我有些擔心。”
還沒等到他回答,響亮的手機鈴聲就打斷了談話,是鄧兮的手機。
“等等啊,我接個電話。”
是鄧英蘭女士。
熟悉但有些疲憊的溫柔聲音傳來,“水兮,接電話這麼快啊?又在看手機呢你。”
“沒有,是您的電話我才接得快的,對了,醫生怎麼說呀?有結果了嗎?”
“放心吧,醫生說媽媽就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按時吃飯,就會好的。”
……
掛了電話,鄧兮整個人都放松下來,還好沒什麼大事。
懸在心頭的重擔落下,讓她煩躁困擾的事好像都解決了,傾身便撲進他懷里,臉頰蹭在他衣服上,“我媽媽沒事。”
趁著剛剛她打電話的空隙,孟涼把菜和西瓜都放進冰箱,此時正好能把她緊緊抱住,手扶在她腰側,“那就好,那就好。”
虛驚一場大概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事。
“那你親親我。”鄧兮仰頭,眼睛亮晶晶。
“好。”
輕微嘟起的唇瓣一軟,卻又觸之即離,鄧兮不解,捏著他後腰處衣服的手點了點那硬腰。
“得去做中午飯,你早上吃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