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嚴伯嘯拉了嚴苓的胳膊就往床邊走,把她放到床上,給她脫鞋,又幫她蓋好被子。
然後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嚴苓,就像哄小孩子一樣。
看著嚴苓眼睛滴溜溜的盯著他看,又說溫聲說:“苓苓,快睡覺吧。”
嚴苓這下子真是對嚴伯嘯無語了。她本來還在期待今晚會發生什麼,結果這人真的就是單純來哄她睡覺。還有他這樣子,她怎麼可能睡的著。
“你不是說要陪我的嗎。怎麼連鞋都不脫?是不是等人家睡著了你就打算走了?”
被嚴苓看穿了心思,嚴伯嘯只能點點頭。
“你這算什麼?就這麼陪我?”“我不管。我要你摟著我哄我睡。你走了我睡不著的。”嚴苓撅著嘴,朝嚴伯嘯無理取鬧。
嚴苓以前幾乎從不要求嚴伯嘯什麼,就連撒嬌也很少。
自從兩人互明心意之後,嚴伯嘯才發現小姑娘特別愛跟他撒嬌,對此他一點也不厭煩甚至十分受用。
現在小姑娘這樣子,嚴伯嘯只得應了她。脫了鞋,躺在床外側。
本就不大的單人床上,兩個人躺在一起就愈發狹小逼仄。
兩人靠的極近,對方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氣氛有些曖昧,偏偏嚴苓不老實的小手還在嚴伯嘯胸前摸來摸去的。
嚴伯嘯忍不住捉住那只作亂的小手,試圖轉移嚴苓的注意力:“睡不著就和爸爸說說話吧。”
“說什麼呢?”
“說說你在上海於先生家時的事情。”
“在上海嗎?其實也沒有什麼新鮮的事情,每天在師父家除了學戲就還是學戲。偶爾師父會大發慈悲讓我們出去演戲。”嚴苓回憶著在上海的日子。
“不過也有好玩的。就是每次演完戲,我和師姐妹們拿了戲份兒就會去大吃一頓,然後去百貨商場買一堆上海最流行的裙子、鞋子還有首飾。然後到晚上大家才鬧哄哄的一起回師父家。”
“雖然免不了被師父責罵,但大家真的都很歡喜呀!”回憶起當時的快樂,嚴苓有些激動。
“聽說於先生教徒很嚴格的。仲鳴當初學藝就沒少挨過師父的打。苓苓,你學戲時是不是很辛苦。”
“倒也沒有多苦啦,爸爸。師父只是在教戲時比較嚴格,平時對我們很好的。二叔他肯定是太皮了,把師父惹急了,才會挨打的。”嚴苓知道嚴伯嘯心疼自己,但也不願師父被誤會,就耐心同他解釋。
“那你學戲時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你最近都這麼起早貪黑的,難道在上海也是這樣嗎。”
“不是啦,爸爸。在上海的時候,上台前師父會細細幫我們捋一遍戲,演出的時候也會陪著給我們把關。所以只要乖乖聽師父的話,上台前也不必過於擔心的。”
她想了想又說:“爸爸。這是我第一次在北平演出,也是第一次作為雁鳴聲的人登台。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失誤壞了雁鳴社的名聲,更不想給爸爸丟面子。”
“苓苓。爸爸舍不得你受苦,雁鳴社和嚴家都有我和你二叔撐著的。爸爸只想你輕松快樂。”嚴伯嘯把小人摟在懷里,心里無限疼惜。
“難不成你要我天天閒著,養我一輩子啊?”嚴苓笑著問他。
“爸爸很樂意養你一輩子。”嚴伯嘯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小人兒的臉頰。
“哼。不要。”嚴苓伸手拿開了嚴伯嘯的手指。“我才不要當金絲雀。”
“爸爸,你不是常說戲比天大的嗎。怎麼到我這兒就一直念叨著學戲苦呢。當初我想學戲是有您的原因在的,但是後來跟著師父學戲的過程中我也慢慢明白了您說的那句戲比天大的意義。每次登台看著那些觀眾,我都能體會到自己的責任和價值所在。更重要的是我喜歡唱戲啊。而且能跟著師父和二叔學戲,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覺得苦呢。”
嚴苓這番話讓嚴伯嘯陷入了沉思。
他被嚴苓打動了,女兒真的很像他,年少時他也覺得唱戲是他真心喜歡的事業,也曾無憂無慮追逐著自己內心的美好。
直到後來父親早逝,他開始肩負起自己的責任,處理各種事物,接觸越來越多的人,也見識到這個行業的一些黑暗和無奈。
他雖然沒有放棄自己的追求,可卻不在似當初那般單純了,他僅僅把這當作是自己的職業,努力只是為了對的起觀眾,當初對藝術的激情早已被消耗殆盡。
嚴苓對藝術的追求和喜愛,是他唱戲教戲這麼多年來,很少再見到過的。
有人唱戲是為了紅,有人是為了錢,有人是圖個樂,也有人是為了養家糊口迫不得已。
嚴苓這份單純的美好,讓他心碎又心疼,他高興自己女兒能有這麼高的悟性,可又怕這口魚龍混雜的大染缸要把嚴苓也變成自己這般。
“苓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萬事都有爸爸幫你撐著。”嚴伯嘯輕拍著小姑娘的背,柔聲說道,“今後早些睡覺好不好。萬一熬壞了身子,還怎麼上台呀。”
“好。”懷里的小人兒已經有了困意,乖乖的應著。
看著小姑娘的睡容,美好溫和。嚴伯嘯睡意全無,他的小姑娘有著更高的追求,他也要為她好好謀劃,把他能給的都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