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1980年10月翻過去之後，李旭跟著《胡越的故事》劇組，抵達了菲律賓的首府馬尼拉，然後稍作休息就直奔郊外的片場。

　　經費有限嘛，即使李旭幫忙解決了一部分資金，200多萬也算是一部中等規模電影的投資，但那只是針對香港而言。

　　說起來，香港電影制作得快，可有多少只有一兩百萬投資的中等規模電影，會在香港以外的地方取景呢？

　　事實上，如果不是李旭幫忙解決了80萬的資金缺口，加上他基本沒要片酬，而且演技又好，大部分都能一次過，節省了不少時間和金錢，來菲律賓的時間只會更緊張。

　　這邊的拍攝沒什麼好多說的，就是一些胡越在唐人街的酒吧、妓院尋找沈青，以及成為鍾仁手下後在大街綁架別人，然後被警察追逐，和最後給死去的沈青進行水葬。

　　絕大多數和這邊有關的室內鏡頭，都已經在香港拍完了，甚至本來連最後那場沈青被波及最後死去的撞車戲，本來都打算在香港完成的。

　　按劇本上的設計，這段情節發生在晚上，所以只要找個黑漆漆的街道，通過挑選角度的拍攝和後期剪切技巧，使之看起來像是發生在菲律賓的事情就行。

　　不過許鞍華考慮再三，加上因為李旭而節省了不少資金和時間，還是決定將這些放在菲律賓拍攝。

　　“這樣能讓電影整體看起來更順暢。”她是這樣解釋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之前的情節是胡越和阿三去和菲律賓的警察談判，然後被鍾仁出賣，於是逃走的時候，羅烈飾演的阿三被開槍打中沒能上車，因為涉及到菲律賓的警察，這一段情節只能在菲律賓拍攝。

　　盡管同類型的車子很容易搞到，可的確有可能影響流暢度，所以還是過來拍攝比較好。

　　現在的馬尼拉和香港沒有太多的區別，或者說和九龍沒有太大的區別，港島那邊的高樓大廈還是滿多的。

　　總之，高的高，矮的矮，髒的髒，亂的亂，有些地方恐怕連內地的一线城市都比不上。

　　不過劇組並沒有在馬尼拉取景，而是直接去了北邊的，隸屬於大馬尼拉區的卡洛奧坎市的唐人街。

　　在開拍時候，崔寶珠就已經和菲律賓的一家制作公司聯系好了，又托關系和這邊的商會進行了溝通，現在稍做准備就可以開始。

　　這些拍攝就不用多說了，對李旭來說，什麼樣的情緒都是手到擒來。

　　倒是程小東，終於可以發揮自己的作用了，整部電影最多的動作戲就在這里。

　　這麼說也不准確，他在劇組掛的名頭是藝術指導，動作指導那邊只是個副職。

　　不過他還是認真的設計著動作，尤其是在菲律賓那種特色的帶篷小車里，既要推推攘攘，又要足夠流暢，很要花心思。

　　“烈哥呢，就這樣，擋了之後揮拳出去，砸到對方的臉上，再抓著衣領丟給阿軒。阿軒沒有抓住，於是人質衝到了窗口，大喊救命。”在卡洛奧坎市唐人街外面的街道上，程小東半蹲在拍攝用的車里對羅烈和李旭說著動作戲。

　　“沒問題，先試試吧。”等他說完後，羅烈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李旭。

　　盡管李旭對他的人品很是不屑，不過現在好歹在一起劇組，羅烈對他也客客氣氣的，以他目前營造的與人為善的作風，自然不會給他臉色看。

　　這家伙也是從小習武，會幾下拳腳功夫，之前看李旭和程小東搭手，也曾跟著過了幾招。

　　毫無疑問，無論他怎麼出手，李旭都能輕松拆當下來，還能配合著打得有聲有色。

　　男人的關系很容易因為酒精、打架這些事情融洽起來，而李旭又時不時施展親和術，羅烈又怎麼會沒事找事。

　　“好啊，烈哥。”李旭點點頭，隨即開始和他按程小東所說的比劃起來。

　　這個時代的不少動作戲，其實都是來真的，最多就是身體墊些東西硬挺，所以看起來才會那麼真實。

　　這個時代的武師看似風光，等過上十來年打不動了，又不會賺錢和攢錢，那麼少不得被一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來。

　　當然，這些對李旭來說，都不是問題，來回比劃之後，隨即就開拍了。

　　這沒什麼難度，主要就是要反復拍攝，以方便後期剪切，又是在大街上，很花時間，所以折騰了差不多大半天，反復拍攝了十多次才算過，而這已經是來菲律賓的第三天了。

　　“好了，等被出賣的那場戲玩了，動作方面的事情也算結束了。”休息的時候，拿著啤酒灌了一口的程小東這麼說道，有種解脫的感覺。

　　的確，這點動作設計實在太簡單了，一點挑戰性的都沒，大概就是這個原因，讓他只是兼著動作指導。

　　“沒關系啦，東哥，就當是為將來做導演積累經驗好了。”喝著水的李旭笑嘻嘻勸道。

　　“你以為都是你啊，任何事情看幾次就會了。”程小東笑罵了一句。

　　“沒錯，這種打斗太簡單了，搞得我都沒有發揮了機會。”羅烈走了過來，眼睛直往程曉東手中的啤酒罐瞅。

　　程曉東趕緊護住手中的啤酒罐：“不行不行，你還有戲份呢，烈哥，要是華姐知道你喝酒了，肯定給我好看。”

　　“哎呀，我只是漱漱口而已，你想太多了。”羅烈做出生氣的表情。

　　“拿啤酒漱口？拜托你，烈哥，下次找個好點的借口吧。”程小東笑了起來。

　　羅烈沒辦法，隨即轉頭看向李旭，李旭則聳聳肩，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

　　程小東撲哧笑了出來，羅烈則郁悶加沒好氣的瞪著他們兩個，看上去相當的不爽。

　　“對了，阿軒，你不覺得阿紅這兩天沒精神嗎？”程小東當即轉移話題的問道。

　　“哦？有嗎？”李旭雖然這麼說道，卻轉頭看了一眼在不遠處坐著出神的鍾楚紅。

　　她的確不如之前那麼活潑，雖然平時和大家還是能說到一塊去，但時不時還是要走神，而且和李旭一說話，就會變得支支吾吾的。

　　如果只是剛來的時候這樣，還可以說是水土不服，可這都過了幾天，那只能說有心事了。

　　“怎麼，你們兩個不是經常一起說說笑笑嗎？”程小東說著挑了挑眉，目光帶著點意味深長。

　　“東哥，你這話怎麼聽著有點不對勁呢？”李旭裝傻，“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知道你是有女朋友的人，”羅烈這時插了進來，成功的被轉移了注意力，“但是呢，拍電影就是這樣，有時候需要和女演員一起投入感情，時間長了，有了感覺，很多事情就自然而然出來了。”

　　他的語氣帶著感慨，畢竟是結果三次婚的人，未來還會有第四次。

　　“我覺得，紅姐是把我弟弟看待。”李旭當即這麼說道，“我拜托你們，不要多想好不好？”

　　說完他又擺了擺手：“算了，不和你們說了，大不了我過去問問，問問她有什麼心事。”

　　鍾楚紅有什麼心事，他當然是知道的，在這部電影里，胡越和沈青是一對情侶，而情侶之間難免會有一些激情戲。

　　比如之前在香港拍攝的時候，就有一幕沈青蓋著被子在床上睡覺，而胡越赤裸著上身坐在梳妝台前給李立君寫信。

　　當然，床戲是沒有了，許鞍華雖然是在英國進修的，還是香港新浪潮電影的代表人物之一，但是歐洲導演那一套動不動就在銀幕上翻來滾去的習慣卻沒有帶過來。

　　這方面香港還是很保守的，管你的藝術旗幟舉得再高，床戲多了露了點，那就是三級片——好吧，現在還沒分級，不過電檢處肯定要求限制上映。

　　不過床戲沒有，吻戲什麼的還是少不了，還有一幕就是胡越要離開，為湊離開的錢繼續去殺人，於是沈青趴在他身上連連吻他，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感情。

　　在拍攝這里的時候，鍾楚紅笑場了五六次，最後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我一想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做這種事，就控制不住自己。”她之後是這麼說的，臉蛋上全是止不住的尷尬笑意。

　　這還是她首次拍吻戲，《碧水寒山奪命金》雖然是她的第一部電影，但是這方面的情節基本上沒有——哪部武俠片里有吻戲呢？

　　許鞍華也明白這點，所以容忍了她的笑場，之後又拍了七八次，這個鏡頭才算過。

　　但這些都發生在她偷窺李旭跟繆騫人亂來之前，之後李旭雖然跟她又是傾訴又是交心的，將她擺在了紅顏知己的位置上，再拍親熱戲就更加接受不了了。

　　雖然鍾楚紅依然能和他說說笑笑，並以朋友相處，偶爾還會數落他腳踏幾條船，可一旦拍起親熱戲來，就渾身的不自在。

　　那之後只有一場這樣的鏡頭，李立君在離開之後，胡越和沈青擁抱在一起，沈青問他李立君是誰，胡越回答說是筆友。

　　這個鏡頭非常簡單，鍾楚紅也沒表現出什麼異常，但抱著他的李旭很清楚，她的身體僵硬得有多麼厲害，而她的心跳又有多麼的快。

　　“嗨，靚女，你在發什麼呆啊？”李旭來到鍾楚紅身邊，故意用輕佻的語氣問道。

　　鍾楚紅轉過頭來露出錯愕的表情，但看清是李旭之後，隨即翻了個白眼，又把腦袋轉了回去。

　　“喂，叫紅姐不喜歡也就算了，叫靚女都不行了？”李旭再次故意的說道，然後胳膊上就傳來一陣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