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美智子挑眉問道。

　　“當然……不！”李旭拉長了聲音後卻又給了個否定的回答，“第一共和國留下了諸多的豐厚的遺產，可以任憑第二共和國揮霍。農民和工人的信任，年輕人的熱血和勇氣，還有那場讓官僚恐懼的運動，否則不會有《將軍，不能這樣做》這樣的詩歌刊登出來。”

　　“遲早會揮霍完的。”美智子不動聲色的說道。

　　“的確如此，但是，母親大人，我們都知道，只要經濟在發展，蛋糕在做大，二次分配即使不公平，依然能夠安撫下層。資本主義能夠發展到現在，自然還是有活力的，還沒有到必須要被替代的時候。”李旭當即說道。

　　“所以？”美智子眯起眼睛。

　　“中國是個大國，有著齊全的工業種類，只要有足夠的投資，就算目前走修正主義路线，上層也不會犯大錯，穩得住政局，以他們的體量依然能走出一條路來，可惜下層少不得吃二遍苦，受二茬罪。”李旭嘆了口氣。

　　“所以他的運動是失敗的了？”美智子這麼問道。

　　“當然，”李旭雖然崇拜那個人，但也不會無腦崇拜，“事實上，從開國開始，他就注定要失敗的，因為他面對的是中國幾千年積累下來的官僚主義。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你要搞土改，我就殺富農；你要反右，我就擴大化；你搞大躍進，我就搞浮夸；你要自力更生，我就造不如買；你要整走資派，我就整基層；你要文斗，我就武斗；你要除舊思想，我就砸文物；你要批私斗修，我就整知識分子；你不讓我官好過，我就挑撥民眾斗民眾。”

　　美智子抿著嘴唇沒有再說話，看著自家兒子的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然而李旭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沉重，就像親眼看到過一樣：“當然，我理解他發動的用意，那個時候啊，他已經是時不待我，兒子又英年早逝，曾經的戰友都站到了對立面，身邊人又根本理解不了他的用心，那個時候他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理想了。可惜，除非某天的教育水平能夠達到人人如龍，否則他的理想就不可能實現。”

　　“聽說，文部科學省正考慮，准備提倡快樂教育。”美智子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李旭當即一笑，不僅日本如此，美國也是如此，現在蘇聯還沒倒下去，反智主義還不敢冒得太高，等蘇聯一倒塌，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公立學校也就徹底失去了作用，變成了養豬的地方。

　　“總之，第二共和國是不可能回到第一共和國了，”他最後這麼說道，“他們的法理來自於那場政變，只要一天不給他們平反，第二共和國就只會是第二共和國。然後，當明白人民的力量的這些官僚下去之後，後繼者的吃相只會更加難看，然後嘛，就是治亂循環了。”

　　美智子沒有再說話，只是用饒有興趣的神色打量著自家兒子，細長的手指輕輕的在她自己的臉蛋上敲打著。

　　李旭見母親大人這副模樣，頓時心中警鈴大作，迅速回顧了下之前的話語和用詞，感覺沒出什麼毛病啊。

　　然後就聽到母親大人輕笑：“良實總能一針見血，就好像……看到過似的。”

　　李旭當即抽了抽嘴角：“是啊，我用預言類的法術看過了。”

　　母親大人的笑容更大了，但並沒有糾結於這個問題：“那麼，良實就沒想過，出面指導中國的發展嗎？這應該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吧？”

　　“……如果小心一點，不介意時間和效率進行好好規劃，的確如此。”李旭沉默了下後如此回答道，“但是，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是啊，”美智子輕嘆了口氣，“那麼日本只能靠自己了。”

　　李旭再次沉默，片刻後他來到辦公桌後面，在母親大人面前跪了下來：“只要是母親大人希望我做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完成的。”

　　美智子凝視了自家兒子片刻，忽然笑了片刻，抬頭望向外面還在交談著的戴安娜、何超瓊：“你這個樣子，就不怕被她們看到？”

　　“只要我想，沒人能看得到。”李旭這麼說道，伸手在母親大人的小腿上輕輕捏了下。

　　“是啊，我的小良實現在神通廣大嘛。”美智子哼了一聲，“好了，讓她們進來吧，我會讓她們知道，怎麼去做個女強人。”

　　李旭隨即起身，將外面的戴安娜和何超瓊叫了進來，前者就不多說，都不知道跟母親大人見了多少次，早已經是家里認定的媳婦。

　　至於後者——

　　“接下來你們將在我身邊實習半個月，嗯，也不能說是實習，應該是跟著我到處看看，看看我是如何召開會議、處理事務以及解決矛盾的。”美智子這麼說的時候是站著的，而戴安娜和何超瓊是坐著的。

　　即使如此，那種上位者才有的居高臨下的氣勢，依然讓她們繃緊身體的唯唯諾諾。

　　尤其是何超瓊，那架747的確也讓她震撼了下，就算她生在鍾鳴鼎食之家，也沒有坐過這樣的私人飛機。

　　之前說過，港澳那些富豪，頂天了能有架直升機，還是貨運機改裝的，頂級的或許有噴氣機，但也就是灣流那種，什麼時候能有747這種大飛機。

　　“當然了，一些機密的會議是肯定不能參加，”母親大人繼續說道，“但很多事情，作為助手或者記錄人員，是可以參與的，只要管住嘴巴不要亂發言就行。”

　　“還得給她們准備翻譯，”李旭此刻插話道，“潘西會一些簡單的詞語，戴娜就完全不懂了，母親大人。”

　　“我知道，你現在可以回去了。”母親大人瞪了他一眼。

　　“好吧，我就暫時告辭了。”李旭點了點頭，無視了戴安娜祈求的目光，以及何超瓊不安的眼神，轉身從辦公室里出去。

　　希望何超瓊不會後悔，在嘗過那種被人全方位壓制的感覺後，戴安娜反而不用擔心，一開始就跟母親大人說過了，她這個正宮應該是比較中庸的，母親大人應該明白自己的心思。

　　“哦，我當然明白小良實的想法，不就是希望她完全聽自己的話，但又有能力處理事情，而且又不會過线，明白自己的能力極限——或許小良實應該娶個機器人做正宮。”在李旭晚上偷偷摸摸進了母親大人的香閨，並盡極纏綿了一番後，母親大人在溫存中笑著調侃。

　　“沒辦法，我也想啊，但是現在的機器人達不到那個水准。”李旭打著哈哈，捏著母親大人那對飽滿的乳房，一刻不停的把玩著。

　　美智子還想說什麼，李旭隨即又吻住她的嘴巴，一番纏綿之後，又開始了第二次酣戰。

　　他對戴安娜的要求的確很高，但並非做不到，只要帶在身邊隨時潛移默化，總能將她調教成想要的樣子，鄧麗君不就是個好例子嗎？

　　至於某些話題，李旭也好，母親大人也好，都沒有再提。

　　盡管母親大人不喜歡日本，也不喜歡日本人，可終究生於斯長於斯，她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祖國只是美國手中的一條狗。

　　當然，作為這個時代絕無僅有的，能夠走出去的日本女強人，她也很清楚這條狗鏈子栓得有多麼的緊。

　　某些財閥偷偷的覺得這幾年日本的經濟越來越發達，腰板可以硬起來了，可以跟自家主子討價還價了，冷眼旁觀的她也只是哂笑而已。

　　拜讀過屠龍術還用到過實處的母親大人，自然清楚日本的結症在哪里，同時也明白，只要日本一天還是現在這樣的制度，就一天不得解脫。

　　年輕時的她，也曾有過改變這一切的衝動，也曾跟赤軍有過隱秘的聯系，可惜某個人去世之後就熄滅了這個念頭，現在又被信任的自家兒子如此描繪一番，也就更加的失望。

　　只是，想要母親大人就這麼放棄，也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自家兒子有著超出常人的能力，不試一試怎麼甘心？

　　不過母親大人有母親大人的驕傲，除非實在走不通，她是不會輕易向自家兒子求助的，所以李旭才會給出那樣的諾言。

　　盡管他的靈魂屬於中國，但是面前的是自己的，獨一無二的母親大人，無論她想做什麼，自己都是要支持的。

　　而且，這很有趣，不是嗎？

　　也許他現在的能力還很弱小，也許他很長一段時間都只能混混娛樂圈，但是將來呢？將神火重新點燃之後呢？

　　當然，飯要一口一口吃，李旭會一直等待著，等待著母親大人的召喚。

　　所以在那之前，他依然要好好經營自己的勢力，比如看看自己的小女仆們學得怎麼樣了。

　　“九條少爺。”換上和服的李婉珍，帶著自己的兩個女兒，站在日式推拉門前，一邊鞠躬一邊用半生不熟的日語叫道。

　　同時，她還偷偷的瞟著另一邊同樣穿著和服，同樣帶著兩個女兒出來迎接的張琇雅。

　　“李女士是香港人吧？”李旭用粵語問道。

　　“是的，九……九……”李婉珍本想回答，卻發現他的名字不知道該如何用粵語發音。

　　“叫我李先生好了。”李旭一笑，然後對張琇雅招了招手，又看向跟著來的澤口靖子，“靖子，你去檢查一下，那四個小姑娘的學習情況，我跟兩位女士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