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尖叫聲也沒聽過，但看熱鬧的人依然不少。

　　這是小市民的天性，更何況底下打得厲害，關我樓上的人什麼事？

　　所以，街道上的人在尖叫著亂跑，樓上的人卻都探著腦袋繼續欣賞功夫大片。

　　然後他們就看到，封於修抓到一個空隙，連續兩腳踢在劉伯的小腹和胸口上，將他踢得連連後退，最後更是吐了一口血出來。

　　而封於修得勢不饒人，一個翻身，再次一腳磕在了劉伯的胸口上，在場的所有人都仿佛聽到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

　　最終，劉伯倒在地上，再也站不了，而擺出架勢等了幾秒鍾後，封於修才再次直起身體，對躺在地上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劉伯抱拳：“承讓！”

　　狂傲姿態一覽無余。

　　這時街口才傳來警察的聲音：“不許動，警察！”

　　封於修轉過頭去冷冷一笑，旋即閃身進入附近的小巷子，幾下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兩個拔槍跑過來的警察，呆在生死不知的劉伯身邊，也不敢追上去，他們剛才也是帶著震驚全程看完這段對打，直到劉伯倒地之後才反應了過來。

　　即便手中有槍，他們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拿下那個武林高手，畢竟這是首次在現實中看到如此魔幻的打斗。

　　“編號2748，佐敦上海街發生……發生惡性斗毆，有人重傷，請盡快派救護車來。”一個巡警拿著對講機如此說道。

　　有大膽的人湊過來看了幾眼，跟著驚慌叫道：“劉……劉伯死了！劉伯被打死了！”

　　這一聲喊，讓很多還在圍觀的人都變得沉默起來，似乎這才意識到，封於修最開始那句“既分高下，也決生死”是什麼意思。

　　發生在佐敦上海街的死了人的惡斗，很快通過各種渠道傳遍了香港，並很快延伸出了許多光怪陸離的版本。

　　什麼丐幫大戰北腿王啦，什麼從地上打到樓上再打到地上啦，什麼打起來拆了一棟樓啦，各種夸張。

　　如果是別的時候，這些傳歪了的小道消息很快就會淹沒在別的流言當中，比如之前的酒吧對決，太過夸張的流言是沒有生命力的。

　　這次不同，不僅有著大量的圍觀群眾，連政府部門都牽扯進來了，畢竟死了人。

　　更重要的是，當時的觀眾群眾中，居然還有帶著相機的記者，並且冒死拍了好幾張照片下來。

　　盡管多少都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封於修翻身踢劉伯的頭部的那張，以及劉伯扭曲上半身避過，並抬腿上踢反擊的兩張，卻還是比較清晰的。

　　於是，當天下午《天天日報》就發行了增刊：“無名武林高手，當街上演生死搏殺！”

　　眾所周知，照片是不能修改的，所以《天天日報》描述的兩個武林高手，以各種凌厲的殺招生死相搏，最後其中號稱北腿王的，年齡65的劉輝，被內地來的高手，以他原本最擅長的腿法活活打死的消息，那肯定不是作假的。

　　更何況這消息還在側面被警察證實了的。

　　警隊那邊公開的信息很簡單，就是兩個人打架，一個年輕人，一個老頭子，然後年輕人將老頭子給打死了。

　　盡管警隊表示，已經畫出了嫌犯的畫像，會盡快將其捉拿歸案，但媒體還是如同狂歡一般，將注意力放在了武林高手上面。

　　“世界上真有超人一般的功夫！”

　　“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整條街都打爛了！”

　　大報可能還要矜持一下，小報們就沒什麼節操，怎麼吸引眼球怎麼來，更何況事發現場的佐敦上海街，踩碎的地磚，打爛的欄杆，留下拳印腳印的牆壁，都還在呢。

　　更有甚者，直接跑到各處的拳館采訪，搞得那些教拳的師父個個懵逼。

　　香港的拳館一直到21世紀都是有的，當初大陸解放的時候，可是南下了一堆所謂的武學宗師，比如大名鼎鼎的豬肉榮，又或者李小龍的師傅葉問。

　　盡管54年那場比武實在很難看，但一方面見了血，滿足了很多到場的觀眾，另一方面那個時候信息傳播還沒那麼快，而各家報紙為了銷量都是各種吹捧，讓很多人浮想聯翩。

　　梁羽生的《龍虎斗京華》，金庸的《書劍恩仇錄》，以及功夫電影的誕生，都多少跟這場比武有些聯系。

　　之後，功夫電影得到了一些武學宗師的支持，比如黃飛鴻的徒子徒孫們支持的關德興版本的黃飛鴻系列，也就逐漸變成華語電影的一大特色。

　　如此這般，還有黃玉郎的漫畫推波助瀾，所以拳館什麼的，始終在香港經久不衰。

　　當然了，這些功夫到底能不能打，拳館的師傅最清楚，所以面對蜂擁而來的記者，他們都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外面有人當街比武？還說什麼既分高下也決生死？還打死了人？還在地上牆上留下了拳印腳印？

　　這些師傅根本就是在聽天書，尤其是某些記者表示，根據警方的屍檢報告，死者劉輝胸口的致命傷，是一把直徑10厘米的鈍器撞擊造成的時候。

　　天可憐見，他們要是一腳能踢出這種力度，早就不做拳師騙吃騙喝了好不好。

　　一些有見識的師傅，都對這件事閉口不談，機靈點還直接表示，他們的功夫達不到這種水准，但也有一些對時事不敏感的傻大膽，想要利用這次風波炒作一番，直接放話說自己的功夫還達不到這個水准，但也絕對不差。

　　不過這些傻瓜只過兩天就將話收了回去，原因很簡單，又發生了一起當街斗毆並打死人的案子，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的碼頭上面。

　　眾所周知，碼頭這地方從來少不了苦力，哪怕是那些來往九龍和港島的，停靠天星小火輪的客運碼頭。

　　然後，那個已經被警方通緝的內地男人，就那麼大剌剌地出現在客運碼頭上，對某個正在搬運貨物的中年男人抱拳，說了一番跟劉輝一樣的話，還將對方稱之為虎爪陳延宗。

　　再然後，也跟之前的劉輝一樣，兩人以虎爪交手，既分高下也決生死，於是那個隱藏在苦力當中的虎爪高手就被對方生生打死了。

　　根據媒體的描述，被打死的陳延宗身上沒有一塊好肉，雖然是夸張說法，但這次沒有能拍照的記者在場，所以在讀者當中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警方對此很不高興，但又無能為力，因為趕到的警察即便更加清楚地看到了那個封於修的臉——謝天謝地，他們至少弄清楚了他名字的正確發音——卻還是來不及阻止他躍入水中逃走。

　　封於修跳進海水中就沒再起來，不管以什麼樣的姿勢，之後去打撈也什麼都沒撈著。

　　從正常角度來說，一個人要是從碼頭跳進海中卻沒有起來，那肯定是死定了，問題是……現在這事還算正常？

　　特麼的虎爪的爪印還在碼頭大大小小的地方留著的。

　　而且，那種致人死亡的力度，怎麼看都不像是人能施出來的。

　　最神奇的是，按常理來說，那樣的力量打在人身上，絕對不會只是那麼一點傷害——確切的說，打在人身上是應該出現骨折甚至可能還是粉碎性的，可那些隱藏的武林高手不僅抵擋住了，還能用同樣的力度進行反擊，這……這特麼不科學！

　　想得腦袋都疼了的警方，不得不將一些香港的所謂的武學宗師請過來，研究討論到底是怎麼回事，功夫是不是真這麼能打。

　　可惜這些已經退隱的武學宗師也是各種懵逼，雖然有練虎爪的，目擊證人看過之後表示，招式上有些相似的地方，就是沒什麼力。

　　至於所謂的能躲在水里或者泥里，讓人不會發現的龜息術，又或者什麼可以在城市里隱去自己蹤跡的藏匿術，更是天方夜譚。

　　警方徹底抓瞎，香港可不是大陸，想要在這個年代，在這麼一個城市里，搜捕一個對普通人無害，卻專門挑隱居的武林高手搏殺的罪犯，真是比登天還難。

　　別的不說，絕對會有一些對功夫極其狂熱的腦殘人士，會自願為對方提供幫助。

　　更何況，目前警方除了知道那家伙的姓名和外貌，別的一概不清楚。

　　他是怎麼來香港的？他是怎麼找到那些武林高手的？他是怎麼解決日常生活的？

　　等等等等。

　　為此，警務處已經去函新華社，希望內地能協助調查。

　　可惜新華社那邊也是一片懵逼。

　　“這個……我們國內有這麼厲害的人嗎？”凌社長翻看著相關警務處傳真過來的，比他們收集到的更為詳細的資料，很是迷糊地問道。

　　“民間藏龍臥虎……實在很難說……”有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那為什麼……”凌社長敲了敲桌子，想問為什麼以前沒出現，根據資料推斷出來的人物心性，那個十年要是……不過考慮到在座各位的心情，又沒有更多的信息在手，他還是打住了這個話題。

　　“這其實是氣功吧？”

　　“氣功是氣功，功夫是功夫。”

　　“可也沒聽說過功夫這麼厲害啊。”

　　“練不得法吧？”

　　眼見社長沒有指使，一群人旋即開始腦洞大開，聽得凌社長直嘆氣。

　　但他也沒打斷他們，反正按目前的情況看，那個……武瘋子只怕還會繼續找藏在香港的功夫高手比試，新華社能做的也只是反饋到北邊，請求協助調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