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飛刀在香港的古惑仔群體當中,也算是個都市傳說了,雖然不至於像古龍小說里的小李飛刀那樣例無虛發,但在口口相傳中也是神乎其神。
盡管這個時候的香港是個大泥潭,各個國家的情報人員在這里交換消息,各種貿易、軍火走私也層出不窮,但古惑仔手中還是沒幾條槍的。
現實不是電影,沒幾個古惑仔敢拿槍上街火拼,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刀和棍子,頂天了就是丟煤氣罐,但要這麼干了,肯定會被警察重點關照。
說到底,數年之後的張子強、葉繼歡會那麼囂張,不過是要滾蛋的港府刻意放縱罷了。
總之,在街頭火拼當中,神乎其神的小梅飛刀會起到什麼作用,不言而喻,尤其是配上鐵海棠之後。
普通古惑仔們,對兩個女人憑借武力收攏小弟,打下兩條街還能穩穩守住還是很佩服的。
但是上頭的大佬們知道的要多一點,比如最開始打地盤的時候是三個女人而不是兩個。
相比能打的鐵海棠,善於打理財務的銀水仙,才是重點關注的對象,更何況據說賭術一流,時不時會去澳門賭兩把補貼自家社團。
除此之外,她們雖然只打下了兩條街,卻將香港的地下印刷廠統一得差不多了,最近這段時間搞的小黃書,黃蓉系列和白素系列一直是古惑仔們的最愛,每次都看得雞兒梆硬。
幾個女人搞黃色書刊也是有得沒了。
不過,大佬們雖然會在心里嘲笑一二,卻不會小看她們,能夠統一地下印刷廠,還能擺平周圍的那些人,沒有背景是不可能的。
和記本來就是個松散的聯盟,大大小小的字頭那麼多,能發展起來的背後都有支持,但是有這樣的支持下卻只守著兩條街,還是兩條油水不怎麼樣的街,就有些奇怪了。
一般來說,這樣做的社團,不是在積蓄力量,就是圖謀甚大,而現在,似乎終於將獠牙露出來了?
“梅小姐,這麼大的陣仗,不知有何要求。”在飛刀插臉的那個家伙“哎喲”了半天後,某個年紀頗大的坐館開口了,但是他的身體也顫抖得更加明顯。
畢竟身處高空,還是在這麼大一塊玻璃上面,雖然玻璃足夠厚實,四個角都勾著鋼纜,但誰知道下一秒鍾會不會掉下去呢?
所以也就不怪之前有人腦癱了,人對高空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古惑仔在街頭拼殺的時候,至少還有手中的刀和棍,人懸在半空中能有什麼啊?
“諸位想來應該打了個照面,看清楚了在座的都有哪些。”梅艷芳終於轉了過來,短發的樣子相當大氣和英氣,“有什麼想法?”
沉默了幾秒鍾後,之前那個坐館開口了:“莫非和記想要跟我們14K開戰不成?”
“誰告訴你們,是和記的意思呢?”梅艷芳雙手放到後面,笑盈盈地問道。
現在一片沉默,其實在座的14K各位坐館也清楚,不可能是和記指使的。
三大社團在香港明爭暗斗許多年,雖然不至於到對方內褲什麼顏色都清楚的地步,但是彼此有幾斤幾兩還是明白的。
別說是松散聯盟的和記,就算是組織相對比較嚴密的新義安,不,就算是英國人,都不可能不聲不響的將他們弄到這個地方來。
“你們摻和了不該摻和的事情,”梅艷芳也沒吊他們的胃口,“所以我家主人很不開心,所以給位就要付出些代價才是。”
“我們摻和什麼了!”
“我們什麼都沒干啊!”
“太荒謬了!”
除了臉頰插刀的那個,其他幾個坐館紛紛叫了起來,一個個義憤填膺的,仿佛他們是什麼受害者。
“真的什麼都沒干?”梅艷芳冷笑了聲,“自由總會的那些人,沒有找過你們?”
他們頓時閉上了嘴巴,然後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後,最初說話的那個坐館,才小心地出聲問道:“梅小姐的主人……可是那位……美國的那位李先生。”
“季龍頭倒是知道得多一點,”梅艷芳依然是平淡的語氣,“是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座各位的選擇。”
“本來按我的意思,殺雞儆猴,那是一定要殺雞的,反正幾十年下來,各個字頭的推舉程序都很完整,少了幾位話事人,自然還有新的。”
這話說得這些坐館不寒而栗,到這個時候,他們的腦袋已經徹底清醒,人家能不知不覺地將睡著的他們弄到這個地方來,自然也能不知不覺地將在睡夢將他們的腦袋拿掉。
“但是呢,我家主人說,人頭不是韭菜,割了就長不出來,所以還是先請幾位過來詢問一番,是要站在對面呢,還是站在旁邊。”梅艷芳悠然的繼續說道。
“當然是站在旁邊!當然是站在旁邊啊!”馬上就有坐館叫了起來,格外的激動,這種情況下還用得著選?
“嚴龍頭快人快語,”梅艷芳不由一笑,“其他幾位呢?”
“自然是站在旁邊,絕對不會摻和。”姓季的坐館也趕緊表態,其他人一陣附和。
梅艷芳沒有再說話,而是看向那個臉頰被刺穿的倒霉蛋,他數次想說話,但都因為臉上插著刀片而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很遺憾,殺雞還是很有必要的,所以陳龍頭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梅艷芳這時說道,“不過呢,我也不是不給你機會,所以……阿英!”
她揚聲叫了句,很快藍潔瑛就從正對懸掛著玻璃的大樓構架中走了出來,同時手上拖著一個被綁著的人。
咚的一聲,藍潔瑛將那個人丟到了玻璃上面,震著玻璃連晃好幾下,嚇得這幫坐館哇哇大叫。
藍潔瑛充耳不聞地走了上來,拿出刀子將那個人身上的繩子割斷,再翻手一丟,將刀子丟進了大樓之中,叮的一聲插在了牆壁上。
“在這里,打贏我,你和你老大都可以走,打不贏,你和你老大就要被丟下去。”她活動著手腕如此說道。
幾個坐館此刻也都看清楚了那個男人的模樣,三大五粗的,正是姓陳的坐館手下的紅棍,聽說相當能打,有望博個雙花紅棍的名頭。
不過這家伙倒是個機敏人物,脫困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出手,而是蹲在地上活動著身體,警惕的觀察周圍環境。
幾個坐館的大佬也不說話了,一個個都是心驚膽戰的。
玻璃雖然還算大,可他們本來就有好幾個人,還被綁在椅子上,一旦打起來,有人被波及還是小事,最怕就是打著打著勾著玻璃的鈎子松了,那麼全部都准備完蛋吧。
然而他們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不管是之前紅棍被丟上來的晃動,還是更早之前被風吹得咯吱響,梅艷芳都毫無懼色的穩穩站在那里,讓幾個大男人都下意識地感到羞愧。
“你還有兩分鍾的時間,”藍潔瑛此刻冷冷說道,“到點了我就出手,當然,你也可以嘗試抓我老大做人質。”
不知道那紅棍是沒弄明白自己的處境,還是太過忠心,居然一躍而起地往臉上插刀的姓陳的撲過去,似乎打算將他救下來。
可藍潔瑛比他更快,在場的幾個坐館只看到人影一閃,她就已經出現在了紅棍身邊,五指成爪地往他關節抓去。
紅棍的反應也不算慢,生生刹住身形並舉手格擋,跟著張開雙臂就要去抱藍潔瑛。
事實證明,單對單的無限制格斗,最終都會發展成摔跤,畢竟比的就是力量和速度,而力量始終在速度的前面——如果沒有某個人干預的話。
咔嚓一聲,紅棍終究沒能抱住藍潔瑛,捂著脖子倒在了地上,身體一抽一抽的,對方一記沒有留手的手刀,直接敲碎了他的喉骨。
“勝負已定,”梅艷芳終於再次開口了,“阿英,送陳龍頭上路。”
臉上還在流血的陳姓坐館當即含糊的大叫起來,可惜沒什麼用處,藍潔瑛將還在抽搐的紅棍拖到玻璃邊緣,直接丟了下去,跟著再過來抓住陳姓坐館的椅子也拖到邊緣丟下去。
空氣中傳來聽不清楚的慘叫,其他幾個坐館卻松了口氣,需要殺的雞已殺了,可以放他們走了吧?
要知道,之前的交手雖然很短暫,但是玻璃被踩得“嘎吱嘎吱”的響,還四下晃蕩,嚇得他們心髒都要跳出來。
“可以……可以讓我們回去了吧,梅小姐?”在梅艷芳看過來後,季龍頭賠笑道。
“自然是可以的,”梅艷芳拍了拍手,“放心,暈過去再醒來之後,各位龍頭和各位龍頭的紅棍,就會發現已經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這話一出,各個坐館心中都是一凜,原來不止姓陳的連同心腹紅棍被帶來了,他們的也沒例外。
所以,如果不是姓陳的嘴賤,要殺的那只雞就會從他們當中挑選了?
“對了,”梅艷芳想到什麼的又道,“如果覺得今晚的事情讓你們很沒面子,想要進行報復,我隨時恭候。”
“不敢不敢……”幾個坐館連連搖頭。
開什麼玩笑,在知道她背後的支持者是那位美國的李先生之後——這點也就季龍頭比較清楚,其他人都只是泛泛有所了解——還有如此神出鬼沒的手段之後,他們吃撐了才敢進行報復。
說白了,這幫混社團的看起來威風,出了香港屁都不是,如果不是幾部黑幫電影在香港電影黃金時代幫他們宣傳了一波,連擦手紙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