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旁前來吊唁的親友何時離開,唐宛瑜恍若未覺,只是例行公事在每只輕拍她肩膀安慰她的人們點頭回應,黑紗下的臉容無太多表情,在眾人默默觀望宋仁慶的棺木入土後,在追思法會拜祭,再一一與她道別慰離,刮過耳旁寒暄的聲音宛如頌經和尚機械化的詞藻匯令。
婆婆受不了打擊被人攙扶下去休息,獨留她守著空蕩的靈堂;忙碌了幾天、奔波一天,她卻一點疲憊的感覺都沒有。
直到天色已暗,靈堂寥寥無幾個客人,和剩下幾位宋家的長輩。
她一對朦朧大眼視向堂前丈夫的相片,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在這些長輩眼中不免流露惋惜,嘆她年紀輕輕便要葬送青春美貌,成為宋家未亡人。
但在面對雙雙關懷的眼神後,她感受一張張面孔隱藏無形冰冷壓迫感,尤其是位居他們之中、她眼前有著高大個頭的人影。
“宛瑜,節哀順變!是仁慶無福享受,你可要打起精神來呀!”未覺何時身旁忽然傳來老邁聲音,她一恍神,那濃濁氣味撲鼻而來,雙肩立刻被近身的中年男子摟抱住。
充滿紋路帶笑的臉,兩顆不安份的眼勁瞧她紗下美麗臉蛋與黑袍包裹下的苗條身段。
她不知所措,下意識躲避混合口臭之味,來人油頭粉面,那搭在背上的手令她不知如何甩脫,本能往前一望,遂看到宋世傑也瞧見這幕,空氣驟冷颼好幾十度。
這眼神一交會,唐宛瑜面色隨即蒼白,因為她看到宋世傑臉色比往常還可怕,正往她這方走來。
羅博特是他父親最小的堂弟,是個中法混血,年少卻好吃懶做,晚年霸著他父親給他一點家業坐擁無數美女,一事無成,是宋氏家族中最出名的色老頭。
“蘿卜舅舅!這種場合不太適合。”就算這位長輩西裝筆挺,擁有純外血統的硬朗身材,不過在全台最高大、予人刻板印象的鑽石單身漢面前乍是矮了一個頭。
嚴峻俊容睥睨而下,森冷語詞帶出平時嘲弄的鄙夷,似鐵大手一揪,硬是將她身上那只咸豬手扯下,遂見半百的老人見他緊繃不悅的臉而嚇退,慌張想從鋼鐵般的手腕抽出被抓疼的指頭。
“呃!我是安慰我們家的宛瑜,無刻意……無刻意。”開玩笑,畢竟眼前的世侄是坐擁宋氏集團的首腦,若是得罪他,即可能卷鋪蓋回家吃自己。
羅博特委婉解釋竟丟臉發出哀叫,覺得手腕快被扭斷,只怪自己見色忘立場趁機吃豆腐。
瞬間被解危,唐宛瑜抬起驚嚇的眸光,見她大哥鋼板陰沉的臉無半分暖和效果。雖是單手捉制老人,目光卻直落她身上,愈發深沉難測。
“我……去化妝室一下。”她因突插入的意外窘困,想開口道謝卻吐不出,幸好現場無外人,移動僵硬的兩腿盡快越過他,逃出後卻是往花園方向而去。
逕不見後面一直緊盯她娉婷身影的黑眸,早瞧見她故意繞道折返的方向。
夜晚的氣候濕氣未退,坐在秋千上雖冷瑟,唐宛瑜卻只能縮在此地,該說是她想一人靜一靜,或是讓她發呆的好去處。
二十三歲就守了活寡真始料未及,她仍沉入在和新婚丈夫相敬如賓快有發展的溫馨日子里。才幾天,便已隔世,彷佛這一切好像做了一場夢。
她清麗嬌容像一尊雕像,未覺悟怔忡,直到有人影走近,在花園暈黃燈照下,那影子猝然在眼前一晃,她雙眸才驚覺個頭高大人影在她身旁一屁股坐下,沉重之力猛然讓秋千晃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