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居然完全沒有反對自己的親密舉動,邵健的心頓時往下一沉。
雖然他嘴上說得很親熱,但再怎麼示好也改變不了二人今天剛認識的事實。
對青春期的少年男女來說,認識第一天就摟摟抱抱,她就算不抽他一耳光,也應該馬上躲開才對。
除非她其實是男生,所以才會對同性間勾肩搭背的動作毫不在意!
“還有測量平均速度也是……那天我沒休息好,完全沒聽懂老師講了什麼……你沒事吧?怎麼臉色那麼難看?”
見她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邵健搖了搖頭,強笑道:“沒事。這幾處都不難,我來幫你。”
在准備大聲揭穿她的偽裝前,他突然想到她不反對的原因也可能是沒拿自己當外人。
而且如果她心懷鬼胎,見他臉色大變第一反應肯定是心虛掩飾,不會這麼自然地關心他的健康。
難道她其實是個天然呆?
邵健決定再忍一忍。
他邊講解邊觀察她的反應,還故意用手指撫摸了一下她的上臂。
但她仍舊沒什麼反應,專心地聽著他講解,不時提出一兩個疑問,完全沒有心虛的表現。
她的反應讓邵健覺得自己簡直是個趁機揩油的色狼,趁她不注意悄悄松開了手。
講完幾個知識點後,邵健裝成很隨意地樣子往床上一躺,笑道:“珍姨這麼能干,這些年掙的錢恐怕夠你花幾輩子了,干嘛還這麼拼啊?”
楊秀林想起媽媽那天又傷心又生氣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以媽媽的性格,絕不可能讓他做一條米蟲。他同樣不能容忍自己變成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
他希望有一天,在別人提起自己時,媽媽能露出驕傲的神情,自豪地承認他是她的孩子。
“明白了,你是不想傷了珍姨的面子。我聽幾個朋友說,南湖一中全是學習狂人,連談戀愛的人都沒有。不過你這麼漂亮,應該有很多人追吧?”
楊秀林愣了一下,迅速紅了臉,再次搖了搖頭。
“還害羞了……哈哈……這有什麼,我們班上就有好幾對,天天膩歪在一起秀恩愛,連放學的路上都不肯分開。有個男生騎車載著女朋友的時候,還被人看到那女生摟著他的腰……”
聽他這麼說,楊秀林不禁想起了那天宋妮送自己回去時的情景,臉紅得更厲害了。
“喂,你一直不說話,是不想和我聊天麼?剛教完你就這樣,太現實了吧?”
在他的擠兌下,楊秀林只好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說的這些……我不知道怎麼接……”
“那聊點別的好了。珍姨我從小就認識,但從沒聽她提起過你,這是怎麼回事?”
楊秀林神情一黯,簡單地說了一遍情況。邵健聽完後對她的敵意消失了大半,甚至生出幾分同情來,開始有點理解媽媽為什麼那樣寵她了。
從小就被父母拋棄,連母乳都沒吃過幾天,卻這麼乖巧懂事,人又長得可愛,還是死黨的孩子,讓一向溫柔博愛得堪比聖母的媽媽遇上了,不當成親女兒疼才怪!
“原來是這樣啊!珍姨只是性子有點冷,其實很溫柔的,你根本不用怕她。”
“真的嗎?”
楊秀林轉過頭驚訝地看著他。邵健被她黑亮的眼睛緊盯著,心跳竟一下快了起來,趕緊轉開視线坐了起來,不去看她又長又翹的睫毛。
“以前我也很怕珍姨,因為她老是冷著臉,很少見她笑。不過因為媽媽的關系,和她的接觸比較多,慢慢就發現她其實並不是故意板著臉凶人,只是習慣了這樣。”
邵健回憶著當年的事情,眉毛漸漸皺了起來,臉色一片陰沉。
“在我七歲那年,媽媽去國外看姥爺和姥姥。因為天氣的關系,飛機無法起飛,不能按時回來。那天老爸不在家,照顧我的阿姨也因為家人出車禍去了醫院,房子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楊秀林緊張地看著他,追問道:“那不就沒人管你了?這麼大的房子,還在這個位置,連鄰居都沒有,你不害怕嗎?”
“當然害怕啦!保姆雖然和家政公司聯系了,請他們趕快安排人過來陪我,但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更慘的是那時還是夏天,那天正好有雷陣雨。”
想象了下當時的情景,楊秀林不禁打了個冷戰。
“外面狂風大作,只是下午而已,天就黑得像半夜似的。炸雷一個接一個,嚇得我趕快打開燈,鑽進被窩里蒙上頭,但雷聲還是像在我頭頂響起一樣,震得我心驚膽戰。
很快下起了大雨,天更黑了,雷卻沒有停。一個特別響的雷之後,燈也滅了。我嚇得放聲大哭,只希望媽媽能趕快回來抱住我。
可是不管我怎麼哭,怎麼叫,都沒有任何人回應。後來我哭得累了,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到似乎有人叫我的名字。”
楊秀林聽得滿手冷汗,他剛停下就追問道:“是不是我媽媽來了?”
“不是,來的是個我不認識的男人。他長得很高大,穿著雨衣看不清臉,手中提著礦工用的那種提燈。我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根本不敢回答,更不敢出去,只能繼續躲在房間里。
他進了屋,開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找,邊找邊叫我的名字。
他的聲音很奇怪,好像在邊叫邊笑,非常滲人。
我更害怕了,從窗戶邊爬到床底下躲了起來。
沒用多久,他就找到了我的房間。他進來轉了一圈,發現這是兒童房,床上又沒有人,突然趴到地上用燈照了過來。”
“啊!”
楊秀林忍不住尖叫了一聲,猛地抓住了邵健的手,追問道:“他是壞人對不對?你有沒有受傷?”
邵健暗自好笑,繼續用陰森的語氣描述著當時的情景。
“燈光很強,我被照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發現我躲在床底下,他開心得大笑起來,邊笑邊伸手來拉我。我拼命地往後縮,他試了兩次沒捉到我,就笑著叫我出來,說是老爸派他來照顧我的。”
“騙人!哪有這樣照顧孩子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見我不肯出來,他不耐煩起來,忽然站起來用力掀翻了床。就是我們現在坐的這種大床。我被嚇得半死,連手腳都軟了。他也懶得再裝,掏出一根繩子就想把我綁起來。”
雖然邵健就安然無恙地坐在旁邊,但楊秀林還是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閃電照亮了屋子,一個身影在電光中撞碎了玻璃,破窗而入。他嚇了一跳,轉身察看。這時正好打了一個雷,闖進來的人在雷聲中連出三腿,第一下踢中了那個歹徒的左腳踝,第二下踢中他右膝彎,第三腿從右下方劃了個半圓,重重地踢在他頭上,把他整個人踢得飛了出去!
你聽我說得這麼囉嗦,好像很慢,其實事情只是發生在一瞬間。雷響時她出手,雷聲結束時,歹徒已經被打倒在地。我猜他可能連打他的人是男是女都沒看清。所謂迅雷不及掩耳,沒想到我竟然能親眼看見。”
楊秀林興奮得滿臉通紅,使勁搖晃著邵健的胳膊,大聲問道:“救你的人是誰?”
“還能有誰?當然是珍姨,你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