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於歡強忍著不適偷偷看了一眼手機。現在才22點過幾分,對酒吧中的男女來說,今晚的狂歡才剛剛開始。
雖然在這里上班已經快一周了,但他仍舊適應不了這里的氣氛。
高分貝的音樂完全是噪音,濃妝艷抹的女人們穿著暴露地搔首弄姿,加上男人們身上刺鼻的煙味酒氣汗臭,讓他每一分鍾都過得十分煎熬。
可是他卻只能默默地忍耐。
畢竟他只是個高考落榜生,能在這里當服務生,還是父母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的結果。
來這里上班的第一天,那位據說是遠房表叔的王經理就板著臉提醒他,這里是南湖市數一數二的酒吧,管理非常嚴格,一定要認真工作。
萬一他捅出什麼簍子,不光他要倒霉,自己這個表叔也會被連累。
他只能陪著笑裝出感激的樣子,保證一定會努力干活,絕不給表叔丟人。
王經理對他的反應很滿意,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也不用太緊張,只要牢牢記得絕對不能得罪客人就是了。
他記住了這句話。
那個干瘦男人把酒潑到他臉上時,他低著頭幫他換了一杯;那個胖得像豬的肥婆摸他時,他強忍著惡心保持禮貌的微笑;那個勾搭女人失敗的矮胖子毫無征兆地甩他耳光時,他也只能承認是自己的錯。
因為他們都是客人,是包括王經理在內所有員工都要小心侍候的衣食父母。
他們來這里,本來就是來尋開心的,只有他們覺得愉快了,老板才能賺到錢。
至於他這種小人物的尊嚴,沒有人會在意。
隨著時間流逝,客人反而越來越多,於歡也變得更忙碌了。吧台旁邊的男女來來去去,不斷有人在酒意中借著音樂的掩飾悄然離開。
於歡很清楚那些人去了哪里。
在衛生間附近有一片休息區,那里的沙發寬大且柔軟,燈光很昏暗,更不會有討厭的攝像頭,無論是誰在那里做了什麼,都不用擔心被人看到。
第一天打掃衛生時,他被清理出來的那些垃圾羞得面紅耳赤,遲遲不敢動手,還被王經理叫去狠批了一頓。
他清楚地記得,對方的唾沫濺了他一臉,態度卻非常嚴肅。
“弄清楚自己的定位!我們只是一群伺候人的,說白了和舊社會的下人一樣!你以為客人真是來這里喝酒的嗎?當然不是!但只要他們付夠了酒錢,就可以使用我們的場地!至於他們是兩情相悅還是公平買賣,關我屁事!客人花錢買開心,我們就要讓他們覺得這錢花得值!你如果不想干就趁早滾!”
在等待調酒師的制酒的時候,旁邊坐在高腳凳上女人忽然拉了下他的衣角,打斷了他的回憶。
於歡馬上換上笑臉轉過頭,微微彎腰殷勤地問道:“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
拉他的女人遞給他一張紙巾,笑著指了指他的額頭。
他不解地摸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早已累得滿頭大汗。
他趕緊擦掉汗珠,感激地對她道了聲謝。
她笑著擺擺手,不再理會他,轉頭和身邊的同伴耳語起來。
於歡偷偷瞄了她一眼,發現她確實和平常遇到的客人不一樣。
她雖然也化著濃妝,但絲毫沒有那種風塵氣息。
她穿了條黑色的抹胸式包臀裙,卻沒像其他人一樣露出深深的乳溝和大半乳房,反而有意無意地用手臂遮擋在胸前,還不時向下輕拉裙擺,似乎大腿暴露在外讓她很不舒服。
端著酒離開時,於歡已經確認她根本不是常常來這種場所尋歡作樂的人。
或許她只是覺得好奇才來的,不過這里真不適合她,還是趕緊回家去比較好。
連他都能發現異常,那些常年在酒吧獵艷的男人們更不可能錯過這種新鮮獵物,很快就有人坐到了她旁邊,開始套近乎。
於歡原本以為她很快就會被人帶走,沒想到忙碌了半天後,再次回到吧台旁時,她仍坐在那里。
和之前相比,她已經沒那麼拘束了,好像喝了不少酒,連眼神都變得蒙矓起來。
她本來就長得很漂亮,現在看起來更是充滿了誘人犯罪的魅力。
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忽然感覺兩道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讓他一陣不適。他迎上那充滿寒意的目光,才發現看他的人是她的同伴。
她留著清爽的銀色短發,眉目如畫,麗色比同伴更勝三分。可是於歡卻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因為她的目光中竟完全沒有半分感情!
在她的注視下,於歡覺得自己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村里過年時被綁住四蹄按在地上待宰的那頭豬!
他一直以為目光如劍只是形容,可現在卻真切地感受到了這種滋味。她只是盯了他短短幾秒,他就出了一身冷汗,連腿都開始發軟了。
幸好酒很快調好了,他趕緊接過來逃一樣地離開了吧台。
難怪那個黑衣女一直坐在那里!
在這種仿佛刀劍在喉般的目光凝視下,還能頂住壓力談笑撩妹的男人,雖然沒成功,但於歡覺得他們個個都算真漢子。
至於那個銀發女,於歡很自覺地把她歸到食物鏈頂端的猛獸一類了。
雖然她長得很美,但根本不能算是女人。
敢去撩她的男人,恐怕還沒出生吧?
這兩個奇怪的女人顯然已經成了酒吧內的焦點。
於歡稍加留意,就發現男人們都把她們當成了證明自己的挑戰,不斷有人去搭訕。
有自恃魅力驚人的,有覺得自己身份貴重的,有認為自己身家富足的,但不論是誰過去,都很快铩羽而歸。
“他媽的,老子還不信這邪了!”
一個滿臉戾氣的英俊男人從於歡手中接過酒杯一口氣喝下大半,對坐在旁邊看笑話的同伴伸出了手。
“三兒,把你昨天弄到的乖乖水給哥!”
這時酒吧里的DJ已經換了首舒緩的曲子,音量也調低了不少,就站在他身邊的於歡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不禁震驚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樂哥……這不太好吧?”
英俊男人口中的“三兒”不安地看了於歡一眼,手放進了口袋中卻遲遲沒有掏出來。
樂哥也反應過來,不以為意地從錢包中抽出幾張鈔票,塞到了於歡手中。
“這有什麼不好的?女人到這里來,不就求操嗎?大家都是男人,這位小兄弟不會亂說話的,對吧?”
面對他陰狠的目光,於歡像觸電一樣移開視线,握緊手中的紅色鈔票,慢慢地低下了頭。
樂哥滿意地大笑起來,拍拍於歡的肩膀,再次對同伴伸出了手。
“動作快點!呆會兒你負責引開那個冰山妞的注意力,我把東西放她杯子里。那個穿黑裙子的妞已經喝得半醉,就不用那麼費事了。要是被別的家伙搶了先,看哥不弄死你個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