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小玲終於醒了!”
在趙雪曼驚喜的呼喚中,穆淑珍一陣風似的出現在床邊,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身上有什麼地方痛嗎?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喝點水?知不知道我是誰?”
她語無倫次地追問著,聲音有些嘶啞,完全沒了平時的冷靜淡定,本就有些蒼白的俏臉上更是疲態盡顯,滿是血絲的眼睛、明顯的黑眼圈和干裂的嘴唇,都在瞬間刻進了楊秀林的心中。
他感動地握緊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媽媽,我沒事。”
短短的五個字卻仿佛遺失多年的秘咒被誦起,穆淑珍的目光立即重新變得鋒銳如劍,臉上也涌起了幸福的紅暈,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了雪白的牙齒,瞬間就從將要枯萎的玫瑰變成了盛開的牡丹。
“你沒事干嘛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嚇人?哼!”
站在床腳的邵健臉上貼著創可貼,左臂吊在脖子上,敞開的外衣下露出了胸前纏繞著的紗布,傷得像個剛從前线逃脫的敗兵,可他臉上的表情卻驕傲得像血戰得勝而歸的將軍一樣。
“健健!”
趙雪曼不悅地低喝了一聲,邵健馬上識趣地閉上了嘴。
楊秀林早已習慣了他的敵意,不光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幾分親切,笑著向他點點頭,慢慢地坐了起來。
穆淑珍趕緊豎起枕頭扶著他靠好,上下打量著他,追問道:“真的沒事嗎?不用害羞,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就告訴媽媽……算了,我還是把醫生叫進來再給你檢查一遍吧!”
“都從頭到腳檢查好幾遍了,只是手腕輕微肌肉損傷而已,至於這麼緊張……哎喲!”
等她快步走出房間後,邵健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腦袋上頓時挨了一巴掌。
不輕不重地教訓了兒子一下後,趙雪曼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向楊秀林微笑道:“小玲一定餓了吧?媽媽去給你拿點吃的來。”
楊秀林還沒說話,肚子就發出了一聲輕響,尷尬得他紅了臉,邵健被逗得一陣大笑,趙雪曼卻不知想起了什麼,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再忍一會兒,媽媽馬上就回來。”
痴痴地看著她的背影,楊秀林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種很甜蜜卻又帶著些憂傷的感覺。邵健不滿地冷哼一聲,橫移一步用身體擋住了他的視线。
“別太過分哦!小心珍姨看到了吃醋。”
楊秀林不好意思地摸摸頭,主動轉移了話題。
“你怎麼傷成這樣了?”
“還好意思問!還不是你小子惹的禍!”
習慣性地懟了一句後,邵健簡單地把楊秀林昏睡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他追出小木屋後在雨夜中搜尋了好長時間,卻一直沒有找到羅梅,還在黑暗中摔了好幾跤,弄得狼狽不堪。
就在他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遠處有火光,順著找過去正好遇上了同樣在雨中摔得鼻青臉腫,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山洞生火取暖的羅梅。
提著破酒瓶扮演了一番變態後,邵健成功地奪回了至關重要的平板電腦和幾人的手機,並馬上撥打了穆淑珍的電話。
接到消息的穆淑珍迅速帶人連夜趕來,會合了邵健後按他的描述找到了木屋,順利救回了趙楊二人。
羅梅老老實實地交代了一切,被轉交給了警方。
羅松和邵宇泊就沒這麼好運了,兩人的屍體被數里外的居民發現時,已經面目全非,要做身份鑒定才能最終確認了。
因為楊秀林一直昏睡不醒,穆淑珍非常擔心,命人找來十幾位南湖市的著名醫生,給他做了非常詳細的檢查,雖然大家都確定沒什麼大礙,但她仍舊無法安心,直到他醒來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奇怪的是本來應該也很擔心的趙雪曼卻表現得非常淡定,聽完醫生們的診斷結果後就下廚去做了許多好吃的,不光把邵健喂得滿嘴流油,還為楊秀林提前准備了一大鍋山藥枸杞羊肉湯。
在她的堅持下,擔憂得吃不下睡不著的穆淑珍也勉強吃了點東西,才支撐到他醒過來。
聽他說媽媽一直守在自己身邊,楊秀林心里暖洋洋地,看向穆淑珍的眼神中滿是依戀,讓她害羞之余也非常開心,完全沒注意到趙雪曼糾結的樣子。
等醫生們又給他做了一輪檢查,再次確認他身心都很健康,穆淑珍心里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送走了醫護人員後,趙雪曼馬上把溫度正合適的肉湯遞到了楊秀林嘴邊。
看到邵健目露凶光,媽媽也眉頭微蹙,他趕緊婉拒了她的喂食,接過碗自己吃了起來。
看著他狼吞虎咽的吃相,趙雪曼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夜里他抱著自己的乳房吮吸的樣子,心中微微一蕩,甜甜地笑了起來。
“他喜歡吃你做的東西,很得意是不是?”
穆淑珍略帶醋意的揶揄讓她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雖然昨天她帶人趕到時,趙雪曼已經衣著整齊,還把一直在錄像的相機關了,取出存儲卡砸了個粉碎,楊秀林身上也沒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跡和氣味,但經過了這次親密接觸後,面對好友時卻總會莫名的心虛。
就像以前她偷吃了對方最喜歡的零食似的。
當然這件事的性質比偷吃零食要嚴重得多。
偷吃東西被發現,穆淑珍也不會生氣,最多打鬧一番,但偷吃她的寶貝兒子被發現,趙雪曼卻覺得自己很可能會被大卸八塊。
雖然她真的是為了救人,而且看起來效果很好。
但穆淑珍多半不會聽她解釋,直接提刀動手的可能性倒是非常高。
這根木頭根本沒有意識到,她早就把那孩子當成了最重要的寶貝。
從昨天見到昏睡的楊秀林起,她就一直像頭暴怒的母獅一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逼人的殺氣,大有兒子出事就讓全世界陪葬的架式。
而這樣激烈的情緒,卻因為楊秀林一句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冷酷肅殺得像冰山一樣讓人望而生畏的女人,在一瞬間就變得溫柔如水。
這樣的變化,就連和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趙雪曼都覺得不可思議。
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覺得應該馬上做點什麼。
比如教教她怎麼和孩子相處才能迅速提高母子間的親密度之類的。
“這次小玲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雖然醫生都說沒事,但你最好還是多注意觀察他的情況,今晚就不要讓他自己一個人睡了。”
聽好友的意思是要她陪兒子一起睡,穆淑珍不禁臉上微熱,有些心虛地把掃了一眼四周,低低地應了一聲。
“知道了。”
她平時總是冷著臉,現在的表情也沒什麼變化,看似淡定自若,但眼神中流露出的慌亂還是瞞不過和她相識多年的好友,下意識地降低說話的聲音更是暴露了她的心虛。
趙雪曼差點被她這可愛的樣子逗得笑出來,一時玩心大起,故意看著楊秀林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要不……我留下來陪小玲?”
“不用了!”
本能地拒絕了趙雪曼後,穆淑珍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頭了。
趙雪曼能坦然提出陪兒子一起睡的建議,應該還不知道他的真實性別,她當然不會給好友揭破這個小騙局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想別的女人和他有任何親密接觸。
“邵健傷得不輕,而且你也需要好好休息,小玲我自己會照顧。”
放緩語氣說完後,穆淑珍看似隨意地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給了好友一個充滿警告意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