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妮見他仍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就猜到他還在掂記著那件事,但看他茫然的眼神,顯然還是不明白這根本就不是他應該管的事。
這家伙明明和自己同歲,看樣子也很聰明,偏偏對這些男女間的事完全不懂,真是罕見。
看他的衣服和神情,應該是在農村長大的,或許這就是他對性無知的原因吧!
人很善良而且長得還這麼好看,雖然笨了點,但反而感覺蠢萌蠢萌的,越看越順眼了。
宋妮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發熱,趕緊把頭轉開,故意用很平淡的語氣道:“你在小區里都能迷路,也真夠笨的。加個好友吧,再迷路就發消息給我。”
“我沒有……手機……真的,不騙你!”
楊秀林漲紅了臉,第一次感到沒有手機的不便。
在爺爺的嚴格管教下,他從小到大對智能手機都沒多少興趣。相比盯著手機發呆,他更願意去圖書館看書,或是在家和爺爺一起做手工。
沒有父母在身邊,加上學習優秀,性格又內向,連愛好也與眾不同,他在同學中自然而然地被孤立了。
雖然在爺爺和老師的保護下,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欺負他,可沒朋友一直是他心中無法言說的痛。
今天第一次有人主動和他交朋友,還是個陽光可愛的女生,他卻因為沒有智能手機無法回應。
除了懊悔之外,他更擔心她會以為這是他的借口,急得汗都出來了。
宋妮愣住了,轉過頭看到他窘迫的樣子,心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似的,莫名地感覺到一陣羞澀,再也不敢看他,又把目光轉向了遠方。
“那就等你有了手機再說……反正我們是同學,說不定還會分在一個班,晚點加也沒關系,對吧?”
“嗯。”
奇怪的氣氛籠罩了兩人,讓他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好保持沉默。
走了一陣,宋妮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目光卻正好撞上了他的視线。
她嚇得趕緊轉過頭,干咳了一聲,指著不遠處那棟淡黃色的房子道:“那就是我家,我先回去了。”
說完順手把牽狗的繩索遞給他,蹲下來摸摸它的腦袋,柔聲道:“他不是壞人,你不要凶他,乖乖跟他回去吧!胖蛋再見。”
“妮妮再見。”
宋妮腳步輕快地向家里走去,忽然聽到他在身後溫柔地喚了一聲,親熱的口氣讓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人家是跟狗道別,你這麼柔情款款地回應是什麼意思?
而且我們才剛認識,你就叫人家妮妮,我們有這麼要好了嗎?
雖然她感覺有點尷尬,可臉蛋卻一下紅了起來,心中更是有種從未感覺過的甜意涌了上來。
她不敢回頭,抬起手晃了晃示意自己聽到了,飛也似地衝回了家中。
楊秀林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爺爺在的時候,天天都喚他的乳名,早就形成了心理定勢,才會下意識地回應。
他也意識到這個稱呼過於親近了,正擔心她會不會生氣,她卻跑了。
她果然是生氣了。
好不容易交到朋友,卻這麼快就把人氣跑了。
少年的心中充滿了懊惱,呆立在原地,不知道應該怎麼挽回。過了一會兒後,等得不耐煩的胖蛋開始自己往家里跑,他只好跟了上去。
在胖蛋的指引下,他順利地回到了距宋妮家不遠的房子,卻被緊閉的大門擋住了。
想起自己並沒有這里鑰匙,他只好靠著堅固的防盜門坐在地上,等著媽媽回來。胖蛋不解地看了看他,也趴到了他身邊。
楊秀林見它這麼溫順,膽子也大了起來。輕輕摸了摸它的背,它果然沒有發怒,反而低哼了一聲,似乎在催促他要摸就好好摸。
他玩心大起,手掌按到它的腦袋上,慢慢地向尾巴那邊移動。胖蛋舒服地打了個哈欠,向他挪了挪,貼著他的腿閉上了眼睛。
輕輕撫摸著大熊般的巨犬,它溫暖蓬松的長毛也讓楊秀林感覺很舒服。
他昨天本來就沒睡好,今天又走了很遠的路,很快他就感覺眼皮開始打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穆淑珍回來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他依偎著胖蛋在門口熟睡的樣子,心中忽然有點愧疚。
昨天回來得太晚,今早又忙著出去,不光忘了告訴他大門的密碼,也沒有把他的指紋錄入系統,結果讓他連門都進不了,只能在門口睡覺。
作為媽媽,她真是太失職了。
可是回家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孩子在門口等待,她又有種奇怪的感覺。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從沒有過的感覺,只是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疑惑地凝視著那個眉目間和自己極其相似的孩子,陷入了沉思。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驚醒了聽覺極為敏銳的胖蛋,發現是主人回來了,它興奮地跑了過來,圍著她開心地轉圈。
穆淑珍彎腰摸了摸它的腦袋,順手接通了電話。
“穆總,實在不好意思。我舅舅發生車禍住院了,我爸媽都要去北山市,今天就走。家里只有我一個人,我很害怕……”
聽著李雪琴無助的低泣,穆淑珍秀眉微蹙,安慰道:“沒事的,我今天才把他揍了個半死,他不敢來騷擾你的。實在害怕就問問朋友,看誰有空請她過來陪你幾天。”
“打過電話了……大家都忙……我本來也沒幾個朋友……嗚嗚嗚……”
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穆淑珍也很無奈。
她知道這個屬下雖然性格有點懦弱,但是業務能力並不差,人品也好,跟自己這幾年稱得上兢兢業業,於公於私都應該幫她一把。
可一個人住害怕這種事,讓她怎麼幫?
楊秀林在胖蛋衝出去時也被驚醒了。看到媽媽回來了,他也很想像胖蛋那樣開心地衝過去,但她冷淡的目光卻硬生生地拉住了他的腳步。
她看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痛苦,仿佛數學家在看一道曠世難題,沒有半點親近之意。
想起今天遇到的董玉潔和宋妮,他的心里更是難受。她連他的真正身份都不願意告訴別人,顯然沒把他當兒子,他卻還傻傻地欺騙著自己。
他難過地看著她,視线不知不覺就模糊了。
穆淑珍看著他痛苦的表情,不禁想起了昨天初見時的情景。
他既然連叫她一聲“媽”都不情願,自己也根本不懂怎麼照顧孩子,或許讓他留在身邊也只能平白增添雙方的痛苦。
她很快做出了決定,對電話那邊的李雪琴沉聲道:“別哭了,我找個人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