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傳來,雲夢雪本是失望至極的眼神里,忽然多出了一道希冀的亮芒,她緩緩轉身,看向身後之人。
她的呼吸猛然一滯,好一張俊美不凡的臉,只見此人身著一件銀色鏤空木槿花鑲邊的白色緞子長袍,一雙溫柔似水的深邃澈眸嵌在完美俊逸的臉上,細碎的長發覆蓋住他光潔的額頭,垂到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上,高挺的鼻梁,薄薄的雙唇漾著令人目眩的笑容,讓人一不小心便會淪陷進去。
雲夢雪眸光微轉,只見男子脖頸上的肌膚白皙如雪,在店內明亮的光线下顯出瑩潤的光澤,他的背脊挺直,身材欣長而又仿佛蘊含著堅韌的力量感。
雲夢雪從未見過比此人更加優雅入畫的男子,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質頗為復雜,仿佛是各種氣質的混合,要說的話,應是溫柔中帶著陽剛與高貴淡雅。
男子此時噙著一抹淡雅的微笑,一種光亮至美的氣息從他的面龐感染了雲夢雪,配合著他身上散發而出的淡淡梅香,讓雲夢雪的一顆芳心以從未有過的速度跳動起來。
而他微笑的一瞬間,雲夢雪禁不住怦然心動,她薄紗下的絕美容顏瞬間緋紅,周圍的嘲雜聲和其他人仿佛忽然消失,僅余下自己和男子對視的目光。
一抹淡淡的情愫在雲夢雪心間蕩漾開來,預示著青春亦夾雜著難以言說的虛幻與美好,雖說雲夢雪從未與大師兄外的其他男子密切接觸過,但她卻從師姐師妹們的口中知曉,這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好似長大後對大師兄的那種喜愛般,或許還要更濃幾分。
話語之人正是段翎,他與阮清瑤在紫靈秘境內親吻打鬧了一番後,因紫靈秘境內的靈氣太過濃郁,阮清瑤本就突破凝元境在即,索性直接在段翎蓋的靈石小屋內閉關突破起來。
而段翎卻有著自己的思慮和計劃,他自從當上代家主後,幾次三番遭人暗算,實在太過被動,加之討論家主的族會即將召開,讓他迫不及待地想找些外力支持。
首先想到的便是宇文青公主了,在他的計劃中,有了阮家和宇文青的支持,隨著老爹實力的恢復,至少在族會上,他有把握讓老爹繼續坐穩家主之位。
在將嬌妻安排好後,他便使用星雲魅影甩掉了尾隨之人,一個人悄悄出了段府,在路過康王府時,碰巧看到了從府內跑出的雲夢雪和葉辰,心細如發的他,見二人衣著華貴,氣質不凡,遂決定跟上去看看。
段翎的修為雖不及此二人,但他所掌握的身法,卻能讓他完美地跟隨在他們身後而不被發現,亦同樣未引起其他女子的注意。
這兩人說來也是有趣,一路上親密得頗像一對情侶,可到了鬧市後,這位師兄卻連一串糖葫蘆、一株玉釵都舍不得買,這讓看戲的段翎都替這位師兄感到尷尬。
而偏偏這位師兄還一副理當如此的模樣,在段翎看來,如此好的增加感情機會,此人卻不肯抓住,實在是讓人費解。
若是換了他帶阮清瑤來此逛街,莫說一株玉釵,為博美人一笑,便是整家店鋪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買下。
從跟蹤兩人時聽到的對話中得知,他們來自玄寶宗,男子是她的同門師兄,女子名叫雪兒,亦是玄寶宗宗主之女,這倒是讓段翎起了別樣的心思。
此時薄紗遮顏的雲夢雪雙頰緋紅,呆呆看著眼前的段翎,許久都沒回過神來,這倒也怪不得她,段翎的前身在大周皇城本就有女子殺手之稱,一見段翎誤終身這句話可不是吹的。
加之他在服用紫靈果和修煉紫靈陰陽訣後,他的容貌和氣質都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連高傲的清瑤仙子都被他身心俱收,更別提涉世未深的雲夢雪了。
見雲夢雪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段翎欣然一笑,伸手拿起陳列在櫃上的靈玉鳳凰釵,在雲夢雪驚訝的目光中,溫柔地替她戴上。
這一瞬仿佛過了很久很久,直到段翎將手放下,雲夢雪仍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久久無法回神。
“請問姑娘芳名?”
段翎露出一個灑然的微笑,他的聲音透著磁性和柔和,仿佛是帶著莫名的吸引力,讓人每時每刻都想向他的聲音靠近。
從對方的氣質亦不難判斷出,此女在輕紗下的容貌定然不凡,段翎並未稱對方為“仙子”,只因稱“仙子”會抬高對方,而拉低自己的身份,故而稱“姑娘”,作為平輩論交,會更顯親切。
雲夢雪神思恍惚間,眉梢微動,顯然是剛從對方的話語中回神,她不自覺地輕聲道:“夢雪,雲夢雪。”
段翎唇角勾起,眸光一亮,雲夢雪本就純美動人的氣質在戴上靈玉鳳凰釵後果然更顯純淨如雪,他微微頷首,溫聲道:“夢雪姑娘真是好名字,這玉釵很配姑娘冰清玉潔的純美氣質,為免名釵蒙塵,本公子便送你了。”
雲夢雪眸光微蕩,她想不到,與此人只是初次見面,對方便送如此大禮,她雖不差這十萬靈石,可她拗不過師兄啊,這種師兄絕不可能說出口的贊美之詞,讓她臉似火燒,小聲道:“公子當真要送我?”
話才出口,便聽身後一道不耐的聲音傳來:“誰要你送了!這種破爛東西我們又不是買不起,只是不想當傻子被人坑罷了。”
雲夢雪身後的葉辰走上前來,作勢欲將她頭上的玉釵取下,雲夢雪螓首稍偏,堪堪躲過,她秀眉輕蹙,咬了咬下唇,看著葉辰的眸光已帶了一絲惱怒,又轉瞬被她掩下,淡淡道:“師兄,你能尊重一下我嗎?”
葉辰瞥了一眼段翎,眼中怒氣一閃,想也不想便道:“師妹,此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你要首飾還不容易,師兄帶你去街上的攤販看看,那里的首飾又便宜又好!”
段翎微垂眼簾,默默無語,心道:“這位師兄也太不懂女人了,你師妹看中的是這只玉釵啊,地攤貨再便宜再好也不是她要的這只啊!何況,這老字號大店的貨又豈是地攤貨可比的?”
雲夢雪向段翎投來一個歉意的眼神,這一眼又讓她心如鹿撞,她急忙躲過對方的柔和目光,又轉而看向葉辰,心里一萬個憋屈無處訴說,想到葉辰從小對她的照顧,她將眸光放柔,耐著性子道:“師兄,我……我挺喜歡這只玉釵的,而且這位公子並未對我索求什麼,你不要誤會他了。”
雲夢雪可以對任何人愛理不理、漠然以對,但對這個大師兄,她卻氣不起來,每次想生氣時,便會想到是大師兄在幼時陪著自己堆雪人、玩過家家、蕩秋千、捏泥巴,那開心的一幕幕總是會不自覺地回蕩在腦海中,讓她將怒氣生生壓制。
葉辰沒好氣道:“誤會?難道是我說錯了?是我礙了你們的眼?”
雲夢雪眼眶微紅,眸中已蓄了一汪清澈的泉水,她從未見大師兄如此失態過,對男女之情懵懵的她,又怎會知曉這是男人吃醋的表現。
她秀眉緊蹙,急忙辯解道:“師兄!你真的誤會了!你怎能這麼想,公子也是一番好意。”
葉辰將他身後的伙計拉扯過來,陰沉著臉道:“你老實交代,告訴我師妹,這玉釵是虛報的價格,是假貨!說!如若不然,莫怪我玄寶宗拆了你這黑店!”
伙計心里緊張,差點便將虛報價格之事脫口而出,但見掌櫃的走了過來,心中頓時稍安,眼珠一轉,開口道:“公子莫要為難小人了,小人方才介紹的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假啊!”
這時,店鋪掌櫃走了過來,他在此處經營多年,什麼人沒見過,不論此人是否真來自玄寶宗,即便真是玄寶宗弟子,他自己亦是有著很硬的後台,在自己的地盤上自是不懼對方的威脅。
方才伙計的報價他也是聽得清楚,如若自己承認虛報價格,這店恐怕就不用再開了。
眼見事情要鬧大,掌櫃心思急轉,呵呵一笑,他環視四周,高聲道:“這位公子說本店虛報價格,賣的也是贗品,我梁某人在此承諾,如若發現任何一件首飾以次充好,或是虛報價格,本店願自砸招牌,並以首飾十倍的價格予以賠償,還望諸位客官做個見證!”
掌櫃的聲音夾雜著一絲元力,在店內輕輕回蕩,飄入每個人的耳中。
“梁掌櫃在此地經營了十幾年,自然是信得過。”
“是呀,我都在這里買了好些首飾了,每一件都堪稱精品,價格也是這條街最低的。”
“是誰在這里胡說八道,梁掌櫃人這麼好,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呢。”
店內男男女女的議論聲如根根鋼針扎入葉辰的耳中,尖銳刺耳。
掌櫃又看向葉辰,繼續道:“這位公子,我是本店掌櫃,方才我已許下承諾,如若還不滿意,可將此釵帶回去驗明真假,若是贗品,本店可十倍賠償,您看可好?”
掌櫃當著一眾客人的面許下如此承諾,明顯是讓葉辰下不來台,葉辰又一時無法拿出證據來,只得氣惱得滿臉脹紅,結巴道:“你們……你們都是蛇鼠一窩!”
這一罵卻是將所有人都罵了進去,店內的客人頓時如炸了鍋般紛紛指責起他來。
葉辰指節緊攥,轉頭注視著雲夢雪,面容扭曲地道:“雪兒,快將此釵取下,跟師兄走,師兄給你買更好的。”
雲夢雪尷尬不已,見葉辰成為眾矢之的,她心中百感交集,這件事顯然是葉辰不占理,她亦是無法幫忙辯駁,一雙看向段翎的美眸透著一絲哀求的神色,卻見他臉色平靜,只是靜靜的盯著自己,芳心亂跳的同時,亦是有些羞惱,自己此刻明明急需他去解圍,這人居然還這般淡定。
許久未出言的段翎輕輕轉眸,取出一個小儲物袋扔給掌櫃,淡淡道:“這是十五萬靈石,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白得了這麼多靈石,掌櫃自然不再戳戳逼人,他驗明靈石數量後,轉身朝客人們喊道:“諸位客官,今日之事實屬誤會,讓大家看笑話了,本店二樓備有靈茶,可去二樓盡情飲用,權當賠罪了!”
雲夢雪才舒了口氣,卻聞葉辰憤恨的聲音傳來:“誰要他多管閒事了,雪兒,我們走!”
雲夢雪心緒復雜難明,眼前男子先送自己玉釵,又替葉辰解圍,自己若是這麼走了,豈不是有些不合情理,況且,還不知曉對方的名字。
葉辰見她還在猶豫不決,心中的醋火頓時爆發了,他低吼道:“好,你不走,我走!”
葉辰實在是沒臉再呆下去,在客人們嘲笑的目光中,他快速跑出了店鋪。
望著葉辰離開的背影,雲夢雪已是淚目盈盈,她本想跟著離去,可雙腿似灌了鉛般沉重,令她挪不開步伐,葉辰的表現實在讓她大失所望,她不明白一向沈穩的大師兄為何變得如此陌生又浮躁,甚至還衝她發脾氣。
她伸出白嫩的指尖擦去眼角的幾滴淚花,將眸中的淒楚掩藏,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淚綴在長長的睫毛間,顯得柔美動人、瑩瑩有光,她轉過身來,微微欠身,勉強笑道:“讓公子見笑了,謝公子方才出手解圍,夢雪還沒問過公子大名?”
她在不知不覺間將自稱改為了“夢雪”,顯然心里對段翎已頗有好感。
段翎眸光輕轉,映入雙目中的雲夢雪,此時的神態又有所不同,靈玉鳳凰釵發出的淡淡微光將她那一頭黑亮如絲的輕柔長發點綴得恰如其分,黑發柔順披在臉側,襯得脖頸上的肌膚晶瑩若瓷,毫無瑕疵,一雙墨綠色的瞳眸泛著點點淚光,有著說不出的淒美清純之感。
他注意到了雲夢雪言語和心緒的波動,只是微微一笑,悠然道:“舉手之勞而已,夢雪姑娘不必言謝,方才忘了自我介紹,在下段翎。”
“段翎?”
雲夢雪眨了眨美眸,點動螓首,咀嚼著這個名字,思索片刻後,眸中露出茫然之色,她今日才到皇城,只知皇城內有三大超級家族,卻並不知段翎的名頭。
葉辰走後,店鋪里的客人也都四散開去,一名女子忽然來到段翎一丈處,高呼道:“哇!好俊美的男子!”
來店里購買首飾之人大多都是女子,隨著此女的呼喊,女客們紛紛回頭望來,見到段翎的相貌後,竟是紛紛呼喊著聚集而來,有將段翎圍攏的趨勢,見狀,雲夢雪心里刹那間涌起了一絲莫名的煩躁。
“這不是段家那位少主嗎?”
“原來是他呀,難怪如此英俊。”
“哇,真的耶,我快不行了。”
“誒?公子,別跑呀!”
段翎面露苦笑,下意識地拉起雲夢雪微涼的柔荑,拔腿便跑,他們身後還傳來一眾女客們的嬌喊聲。
雲夢雪被他拉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一雙美眸睜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兩人握在一處的雙手,掩在輕紗下的秀靨已是微微泛紅。
不過,她卻並未掙扎,只是跟著段翎的步伐出了店鋪,兩人很快來到一處人際稀少的巷口。
兩人停了下來,從未被男子牽過小手的雲夢雪羞惱地瞪著段翎,她微微轉動手腕,似想掙脫,大手中柔軟的觸感讓段翎反應過來,原來自己一直是拉著她的手在跑。
段翎淺淺勾唇,使壞地分出食指,輕輕勾了勾雲夢雪掌心的嫩肉,她的五指頓時癢得一縮,又捏了捏手中的柔荑,再趕緊松開,段翎摸了摸鼻子,鼻間傳來她如蓮般的香氣,讓段翎一陣回味,他尬然道:“呃……夢雪姑娘,實在抱歉,方才情急之下冒犯了姑娘,是在下唐突了。”
雲夢雪心跳如雷,雙頰已是羞紅一片,本想慫他幾句,見他一副窘態,竟暗暗竊笑了一下,又立刻板著俏臉,嗔怪道:“哼,你……你占了本姑娘便宜,打算怎麼補償?”
雖然對方有些失禮,可一想到自己拿了他的玉釵,又替葉辰解了圍,從方才店鋪里其他女子的言語中得知,段翎就是如今超級家族段家的少主,並且自己對他也頗有好感,也就未再責怪,不過,她未曾注意到自己言語間並無半點怪罪之意,反而更像是情侶間的調情居多。
段翎靈機一動,從儲物袋內取出一串糖葫蘆,開口道:“不知這串糖葫蘆夠不夠補償姑娘?”
雲夢雪眸光一亮,毫不猶豫地點頭,嘻嘻笑道:“哼,這還差不多。”
涉世未深的她僅是稍作猶豫後,便上前一步,抬手取過。
她扯下遮顏的輕紗,將糖葫蘆放在嬌嫩的唇邊,伸出小巧紅舌,輕輕舔動起來。
段翎微愣,撤下輕紗後的雲夢雪當真是純美動人,一雙墨藍色的瞳眸盯著手中的糖葫蘆,兩道長長的秀眉舒張開來,挺立的瓊鼻輕輕翕動,似在嗅著糖葫蘆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