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見到大人物
深夜,秦嵐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覺。
白天她幾乎找遍了自己認識的所有人,可卻沒有人能幫她救出吳勇,而且有的人透露的消息讓她更加憂心忡忡。
有的人說這次市里要搞一個大行動,把那些平時為非作歹的混混都抓起來判刑,而涉及的其他人也都要進行處理,吳勇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讓秦嵐趕緊想辦法花錢撈人。
也有人說,其實這次的行動根本就不是為了打擊幾個犯罪團伙,而是要順藤摸瓜,把那些不干人事的貪官給抓起來,吳勇只不過是被牽連了,最多是被關幾個月就會被放出來,讓秦嵐不要擔心。
按說第二種說話可能更接近事實的真相,可秦嵐無從分辨,更不可能坐著什麼都不干等著結果,而且即便是吳勇最後沒事被放出來,可看守所那種地方是人待的嗎,想到吳勇在里面可能遭受的折磨,秦嵐心急如焚,可卻無計可施。
白天給宋自成打電話沒打通後,秦嵐便失去了再向對方尋求幫助的勇氣,而且還為自己居然有那樣的念頭而感到心驚,究竟自己是真的願意為吳勇做出犧牲,還是自己潛意識里並不認為滿足宋自成的條件對自己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了,自己曾經苦苦堅守的底线似乎已經不存在了,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放棄堅守原則,她也不知道如果自己再見到宋自成,是否還能做到對他拒之千里之外。
秦嵐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陷入這種矛盾的局面的,如果宋自成是那種喜歡玩女人的紈絝子弟,不管他再有錢有勢,再如何威逼利誘,自己除了增加對他的厭惡根本不會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偏偏宋自成身上總是帶著一種讓自己心動的風度,他坦率,並不掩飾對自己的心意,他紳士,從不會輕易的侵犯自己,他有原則,從來沒有用各種手段來讓自己屈從,而是如同一個初涉愛河的人,小心翼翼的捧著自己的心等著自己去感受。
當然秦嵐並不知道宋自成背後對吳勇的算計,其實就算是知道了,秦嵐也無話可說,宋自成利用的只不過是人性的弱點吧了,讓吳勇有了變壞的可能,而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擇的,說不得已只不過是一種自我安慰的說法。
秦嵐一會想著吳勇的事情,一會又想著宋自成和自己的關系,心亂如麻,實在是睡不著覺,便披著睡衣靠著床頭,拿著手機想和妹妹秦月聊會天,自從上次的舞蹈比賽她得了冠軍後,好像一下子就變得特別忙,和自己聯系也少了。
她拿著手機剛發了一條短信,看秦月有沒有時間聊天,就聽到有人在外面咚咚的敲著門,嚇了一跳趕緊下了床,匆匆離開臥室來到門後,問道:“誰呀?”門外響起一個中年男人喘息的聲音:“是我,秦嵐你快開門,我有事要問你。”聲音中有些著急和不安。
秦嵐一下子愣住了,因為她聽出來外面正是吳勇的父親吳松的聲音,來不及多想,趕緊把大門打開,大半夜讓鄰居聽到影響不好。
門外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干瘦老漢,看到大門開了,便急急忙忙的走進來,直接衝到臥室看了看,扭頭一臉焦急的問秦嵐:“吳勇呢,他去哪兒了,我去酒吧找他,酒吧怎麼今天也沒有開門,我打他電話也關機,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了。”
原來晚上吳松出門溜達,正好路過舊街巷,想起前段時間兒子說過在這兒開了一家酒吧叫舊日情緣,便決定過去看看到底生意怎麼樣,要是生意紅火的話,他還想讓自己家的親戚過去幫忙,自家的生意還是用自己人放心。
可沒想到好不容易在燈紅酒綠的各色招牌下找到舊日情緣酒吧的門口,卻發現酒吧里面一片漆黑,而且門口還貼著封條,吳松覺得不對,趕緊給兒子打電話,結果打不通,他也沒有秦嵐的手機號,所以趕緊跑來問個究竟。
秦嵐沒想到事情這麼巧,吳勇的酒吧剛被封就被公公給發現了,自己這下想瞞也瞞不住了,只好嘆口氣說:“爸您先別著急,聽我慢慢和您說,吳勇和別人合伙開的酒吧,那個人可能出了點事,所以公安局找吳勇了解點情況,過一兩天就回來了,我怕您擔心就沒有給您打電話。”
雖然秦嵐還想輕描淡寫的哄過去,可吳松卻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自己兒子問題肯定比較嚴重,他剛才一路走得急,又爬了樓梯上來,本身就有點氣喘吁吁,心里一著急,頓時有點眼前發黑,幾乎摔倒。
秦嵐嚇了一跳,趕緊扶著公公在床上躺下讓他不要亂動,自己又趕忙去廚房倒了杯溫開水,拿著水杯回到臥室看到吳松捂著肚子不停呻吟,忙放下水杯問道,爸您沒事吧,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要不我送您去醫院看看吧。
看到秦嵐就要打電話叫救護車,吳松忍著痛,趕咬著牙說道,別打電話,我這是老毛病了,躺一會就好了,你們這兒有止疼片沒有幫我找點。
秦嵐知道吳松是舍不得花錢,平時有病根本不去醫院,就是到門口診所找大夫看一看,開點藥自己一吃就完事了,所以趕緊找了幾片阿司匹林給吳松吃了,看吳松的臉色慢慢舒緩了才松了口氣,這個時候要是公公在自己這里出了什麼事,還不知道婆婆會怎麼想呢。
吳松緩了過來,正要和秦嵐繼續問吳勇的事情,可目光無意中落到秦嵐胸前,卻不由一怔,便很快扭頭看向別處,有些尷尬的說,秦嵐,夜里比較涼,你多穿點吧別感冒了。
原來秦嵐上床睡覺的時候把胸罩都脫掉了,里面只穿著一件白色的吊帶小背心,出來開門也只是穿上了睡衣卻忘了系上扣子了,剛才忙著說話都沒有注意,此刻兩人離得近,吳松一抬眼就能從睡衣敞開的縫隙中看到秦嵐那若隱若現的誘人春光。
秦嵐刷的一下臉變得通紅,急忙扭身把睡衣的扣子都系好,暗罵自己糊塗,怎麼能忘記把衣服穿好就開門,而且還是當著自己公公的面,要是讓公公誤會自己是故意的就糟了,她可還記得公公曾經對自己做過的那些齷齪事。
臥室內的空氣也似乎凝固了,看到秦嵐背對著自己不敢轉身,吳松無奈嘆口氣,其實他很清楚自己在兒媳心中是什麼形象,當初那些事情自己的確做得有些糊塗,不怪兒媳會這樣看待自己。
剛才他其實心里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提醒秦嵐,畢竟作為公公說這個話不太合適,萬一被秦嵐誤會了自己也解釋不清,可自己要是不說,那就更是禽獸不如了,所以他還是決定婉轉提醒一下秦嵐,卻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會這麼大。
如果是平時,吳松肯定會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免得兒媳誤會自己有什麼想法,可他現在惦記著兒子又不能不問清楚,半響他才嘆口氣說,秦嵐,我知道你心里其實一直都看不起我這個做公公的,所以你們搬出來後,我也一次也沒敢來過,就是怕你會多想。
聽到吳松的話,秦嵐想到原來那些事情更覺得臉上發燙,心里狐疑不知道公公忽然提這個干什麼,雖然覺得這麼晚了和公公這樣單獨呆著不妥,可一來擔心吳松的身體,二來吳勇的事情也要對他有個交代,所以也不吭氣,靜靜的聽著吳松說話。
萬事開頭難,吳松艱難的說出前面的話,忽然覺得心里憋了許久的東西釋放出來,想和秦嵐說說自己的心里話。
秦嵐,我知道我做那些事情禽獸不如,我對不起你,你們搬走後我就後悔了,後悔自己怎麼就管不了自己,怎麼就這麼糊塗呢。
我知道我干的那些事情你從來沒和吳勇還有他娘說過,我感激你,你保全了我這張老臉,不然我真的沒法活了,你是個好兒媳婦,是我這個公公做的不對呀。
說著說著,吳松泣不成聲起來,忽然伸手使勁抽著自己耳光說著,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秦嵐見狀只好趕緊攔住了吳松的動作,看到吳松臉上已經紅腫起來的一片,心里一軟,雖然還是無法放下那些事情,可畢竟他是吳勇的父親。
想了想秦嵐有些無奈的說道,爸,您這又是何必呢,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您要是不提我都忘了,再說這也不能全怪您一個人,我自己有時候也不夠注意,我也有很大的責任。
聽到秦嵐的話,吳松老淚縱橫,搖搖頭說,都怪我沒本事,一輩子也沒掙下錢給你們准備套結婚用的房子,要是不在一起住也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哎,都是我沒用啊。
見到公公一臉悔恨的樣子,秦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勸慰他,畢竟他那些行為確實不妥,換哪個兒媳婦也無法接受,自己已經做得很忍耐了,不過這樣也好,大家把話說清楚,免得以後見面心里別扭。
不過吳松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反倒讓秦嵐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也有些做得不妥,畢竟住在一個屋檐下哪能不碰頭,吳松雖然是自己的公公,但也是個正常男人,每天看著年輕漂亮的兒媳婦穿著清涼的在他面前晃蕩,難免會有些想法。
何況吳松也並沒有真的對自己做什麼不堪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太敏感才覺得公公是故意這麼做的,其實現在看來那不過是一個男人的下意識的反應,自己的丈夫逛街時也會不自主的去偷看別的女人,難道說就能斷定吳勇是人品低下嗎。
想通這一點,秦嵐忽然心里釋然了,如果公公真是那樣的人,剛才就不會特意提醒自己穿好衣服,他就算是趁機偷看,自己也不能怪他,只能怨自己不小心。
秦嵐本來就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女人,一旦接受了公公的解釋,態度便很快變得自然起來,不再像過去那樣躲閃,雖然有些害羞還是堅定的問道,爸,我有一件事情一直不明白,既然您有那方面的需求,為什麼不和媽說,反而要拿我的內衣解決呢?
雖然作為兒媳,向公公問這麼隱私的問題十分不妥而且很不禮貌,但這件事情在她心里始終是個疙瘩,不解開她覺得永遠無法正常面對吳松,而且經過三年婚姻的洗禮,她也並非當年那個剛結婚的小媳婦,很多敏感的話題都可以坦然去面對了。
聽到秦嵐的追問,吳松老臉一紅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心一橫說道,哎,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怕你們做小輩的笑話,我和你媽都快十幾年沒在一個被子里睡過覺了,我也是個男人,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命苦。
原來吳勇母親對性生活十分冷淡,除了當初為了懷孕和吳松過了一段時間正常的夫妻生活,之後除非吳松強烈要求,吳勇母親從來不會主動去和吳松親熱,即便是親熱的時候也是毫無反應,時間一長吳松也覺得沒意思了。
可他畢竟是一個正常男人,欲望得不到發泄本來就難受,結果吳勇結婚和他們住在一起,每天晚上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誘人呻吟聲,讓吳松更是無法入眠。
那天吳松本來是想幫吳勇他們收拾一下房間,結果無意中發現秦嵐丟在床上的內衣,一時衝動就拿起來想要偷偷解決一下,結果還被吳勇母親給發現了,誤以為是秦嵐故意丟在床上的,吳松根本沒辦法解釋。
事情說清楚,兩人都覺得輕松許多,可想到吳勇的事情還是心情沉重,商量半天吳松也沒什麼好辦法,只是說政府肯定不會冤枉好人的,如果吳勇沒有做非法的事情肯定會被放出來,讓秦嵐也不要太擔心了。
秦嵐想了想也覺得公公說的有道理,讓他回去先不要和婆婆說,免得吳勇的母親知道後又生出什麼風波。
吳松知道自己老婆的脾氣,明白秦嵐擔心的原因,一口答應和吳勇母親保密,見時間不早,便匆匆離開了,雖然仍然擔心兒子的事情,可意外的把和兒媳之間的誤會徹底消除卻是意外收獲,腳步也似乎輕快了許多。
秦嵐送走公公,覺得有點心力憔悴,回到臥室便躺在床上准備睡覺,結果發現秦月發來好幾條短信,問自己最近在忙什麼,有沒有想好什麼時候和她去海南玩。
秦嵐懶得再和妹妹聊天了,便發了兩個字睡了,把手機扔到一邊閉上眼睛,很快便陷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中覺得自己坐在一條船上,飄蕩在大海中,而兩邊各有一根繩子在往兩邊拽,一頭是吳勇,另外一頭是宋自成。
兩個人都使出了吃奶力氣,但卻勢均力敵,秦嵐坐在船上左右搖擺,卻不知道自己希望誰能獲勝,忽然吳勇這邊的繩子斷了,小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自己瞬間掉進冰冷的大海中。
秦嵐一下子嚇醒了,翻身坐起來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可想起那個可怕的夢還是心有余悸,看了看時間才十二點鍾,卻又不敢再繼續睡覺,只好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發呆。
秦嵐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早晨醒來感覺有些頭暈,但還是勉強掙扎起來去單位上班,越是在這個時候她越不能倒下去,讓別人猜測自己出事了。
在公交車上秦嵐忽然收到了高平的短信,短信里高平說剛知道她丈夫吳勇的事情,讓她不要太擔心,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找自己幫忙。
看著手機,秦嵐微微蹙眉,昨天她給自己很多同學打了電話,但卻刻意避開了高平,就是不想再和他有什麼接觸,沒想到這麼快他就知道了,也不知道誰這麼熱心告訴高平的。
秦嵐想了想了給高平回了條短信,卻只有謝謝兩個字,她不知道也不想再和高平多說什麼了。
走進鞋襪廠,秦嵐和路過的人打著招呼,心里慢慢放松了,看來沒有人知道自己出事的消息,宋元海還是值得信任的一個人。
看到秦嵐和往常一樣走進辦公室,正在座位上發呆的宋元海有點驚訝,他覺得這個時候秦嵐應該去找人幫忙,卻沒想到她會當做沒事一樣來上班。
秦嵐看到宋元海,展顏一笑,表示自己沒事,不管宋元海對自己有什麼心思,昨天要不是他,自己也許會亂了方寸,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在鞋襪廠她覺得也就宋元海聊得來,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壓力,自從自己意外提拔後,原來那些同事都慢慢疏遠了自己,而後勤科這些人原本就和自己不是一個圈子的。
雖然因為胡亮的事情,大家對秦嵐的背景有些敬畏,在工作上基本上配合,不像過去那樣敷衍,不過私下里卻總是和秦嵐保持距離,秦嵐嘗試著想融入對方的圈子,卻發現那意味著自己要放棄原則,適應這個圈子的潛規則。
也許對很多人來說這並非什麼難事,這個社會潛規則到處存在,不懂潛規則的人只會寸步難行,受人排擠,但對秦嵐來說,她卻不願意這麼去做,那樣自己和自己過去鄙視過的那些人還有什麼區別。
忽然後勤科主任黃思明從辦公室門口踱步進來,看到秦嵐出現有點意外,問了問情況便說,秦嵐你來一下,我有事想和你談談。
秦嵐和宋元海對視一眼,不知道黃思明有什麼事找自己,趕緊跟著對方來到科長辦公室,心想昨天自己工作沒有做完就丟下回家了,也不知道黃思明是如何安排的,難道是因為這個不滿意了想要批評自己幾句。
誰知道黃思明卻絲毫沒有說工作的事情,反而對秦嵐噓寒問暖起來,問起秦嵐家里的事情,讓秦嵐有些受寵若驚,卻又疑惑不已,最後看黃思明還是沒有說到正題,忍不住問道,主任,您到底有什麼事找我?
這個嘛,呵呵。
黃思明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濃茶說到,是這樣的,自從你來到後勤科以來,工作上積極進取,態度嚴謹,可以說是開辟了我們後勤工作的新局面啊,昨天廠長問起你的情況,我也做了匯報,廠長表示像你這樣的好同志一定要重用,所以……秦嵐的心忽然一沉,黃思明恐怕說的不是什麼好事,她知道黃思明現在要說的才是重點,不過她早就有了思想准備,自己堅持原則,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自己這個副主任恐怕是干到頭了,也好,本來自己也沒想著當什麼領導,大不了回車間接著干老本行就是了。
黃思明看了一眼秦嵐有些黯然的表情,心里也不知道什麼滋味,如果是二十年前的自己,他絕對會義無反顧的支持秦嵐的做法。
不過年齡越大,顧慮越多,自己也要考慮很多現實問題,只能故作高興的說,廠長說了,咱們廠是國營企業歸國家管,而市里也需要更多的優秀年輕干部,所以准備從各企業選一批後備干部進行培訓,時間是半年,這是難得的機會啊,廠里競爭很激烈,最後廠長親自拍板才定下了名單,一共才四個人其中就有你啊。
秦嵐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消息,可這應該算是好消息啊,為什麼黃思明會說的如此為難,表情又那麼凝重,一時間她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時壞。
黃思明笑了笑說,秦嵐這段時間你也比較辛苦,你愛人一定有不少怨言吧,到時候參加培訓了,更沒時間了,這樣吧,從現在你就不用上班了,到時候直接去參加培訓就行了,工資和獎金照算。
讓秦嵐回去和宋元海把工作交接一下,黃思明坐下來嘆口氣,表面上看參加市里後備干部培訓當然是件好事,不過在黃思明看來這不過是廠長的手段,真正目的是為了把秦嵐從後勤科弄走。
其實從秦嵐開始分管倉庫後不久,廠長就有點後悔了,這個女人油鹽不進,一點也不通人情世故,有心給她換個清閒的崗位可又怕得罪了當初打招呼的那位,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沒有好辦法,正好接到市里的文件便趁機做起文章,這樣即便將來對方問起來,自己也可以說是為了秦嵐的前途著想,秦嵐會一頭霧水的回到辦公室,把黃思明的意思和宋元海一說,宋元海反應卻很快,馬上領悟了到了廠里真正的意圖,卻不便和秦嵐明說,只能恭喜秦嵐前途無量,將來發達了一定不要忘了自己。
其實宋元海早從一個朋友那里知道了這次市里的文件,不過那個朋友也說了這次主要是為了提拔一些關系戶,宋元海的心便涼了,以前他也參加過類似的培訓班,每次市里的口號都喊的很好,說是唯才是舉,可結果自己總是陪太子讀書,所以對秦嵐這次參加培訓並不看好。
半年之後,秦嵐最好的結果是灰溜溜回到鞋襪廠繼續當她的後勤科副主任,當然這是廠長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很可能那邊秦嵐去培訓,這邊廠長就會馬上任命新的副主任,想必到時候又會有一番龍爭虎斗吧。
不過宋元海並不為秦嵐擔心,只要秦嵐背後的關系還在,廠長就不敢讓她受委屈,只能平級安排到別的清閒部門,也許那對秦嵐對其他人都是一個不錯的結果,只是自己卻失去了和秦嵐繼續接觸的機會。
其實和秦嵐接觸這段時間,宋元海覺得以秦嵐的性格其實不適合在仕途上發展,沒什麼心機,原則性又強,一個女人走仕途本來就難,更何況是一個漂亮女人,不知道要面臨多少道坎。
曾經市里流傳一句話,一個女人能升官,要麼生她的男人很厲害,要麼睡她的男人很厲害。
雖然有些偏頗,但足以說明女人在仕途上要走的遠,背後必須要有一個大人物支持。
宋元海不覺得秦嵐身後有什麼真正厲害人物,不然根本就不會讓秦嵐在這種地方呆著,市里那麼多清閒的事業單位,隨便找一個塞進去根本不會有任何問題,每天什麼都不用干還能領著一份不菲的工資。
原來他也懷疑過秦嵐也許是某個實權人物的情婦,不想太引人注目,卻又想讓秦嵐能撈點外快,才會安排秦嵐一個有油水的崗位,可通過自己和秦嵐的接觸,秦嵐的所作所為和她的性格卻打消了宋元海的猜測。
也許只是秦嵐的某個親戚吧,不是聽別人說前一段時間有個自稱秦嵐表弟的年輕男子經常來找她,但不管秦嵐是貞潔烈女也好,是別人的情婦也好,這一切都和宋元海沒關系了。
宋元海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溫婉雅致的女人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輕笑著和自己說了一聲珍重,然後消失在辦公室的門口,而再次相見卻不知道會是何年何月了。
秦嵐沒有宋元海那麼多傷感的情緒,站在鞋襪廠的大門口,她回頭看看那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心里卻是一片茫然,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該去哪里,回家,那個房子只有自己一個人空空蕩蕩更覺得寂寞。
想了半天,秦嵐覺得給妹妹打個電話,這個時候她很想聽秦月說說她們學校的熱鬧事情,只有這樣她才會淡忘了自己的煩惱。
電話很快接通了,那邊響起了秦月那清脆如崩豆的甜美聲音,不過卻不像平時那麼大大咧咧,反而有點刻意的穩重。
秦嵐問妹妹現在忙不忙,自己想過去找她聊聊,要是忙就算了。
秦月嘿嘿笑了笑說,姐,忙倒是不忙,不過現在有個朋友請我喝茶呢,人家可才是大忙人啊。
我也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見你啊,電話那頭隱約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然後聽到秦月在和對方小聲的解釋著什麼,秦嵐心里狐疑,也不知道秦嵐和什麼人在一起,自從上次她見到秦嵐和張鵬在一起後,覺得張鵬挺適合妹妹的,所以不希望秦月腳踏兩只船,傷了張鵬,也害了自己。
等了一會,秦月笑嘻嘻的說道,姐,我這個朋友想見見你,說是碰上了就是緣分,想請你一起吃頓飯,不知道你肯不肯賞臉啊。
秦嵐現在心情不好,只是想和妹妹單獨聊天,排解一下郁悶的心情,不願意去見什麼陌生男人,可是又不放心妹妹,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
放下電話秦嵐又有點後悔,也許對方只不過是妹妹的普通同學,自己這樣趕過去算什麼,算是見家長嗎,自己也是對妹妹太不放心了。
她有心再給秦月打個電話說自己有事不過去了,可又覺得這樣不太禮貌,糾結了半天決定就過去打個招呼,然後再找個借口離開。
按照秦月說的地址,秦嵐打車來到一條比較幽靜的小巷口,下了車秦嵐看了看周圍,馬路兩側是兩排高大的梧桐樹,車輛和行人都很少,顯得十分冷清。
秦嵐看到對面那高大的紅色圍牆,年代很久遠的樣子,卻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地方,雖然她在江城市生活了有六七年了,可平時就是上班回家,很少去逛街,所以對很多地方都不太熟悉。
現在自己倒是有時間了,可卻沒有了逛街的心情,想到吳勇還在某個地方接受調查,秦嵐心情黯然,很想調頭回家躲在被子里痛哭一場,雖然那樣做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可這個時候秦月卻打過電話來催促,讓秦嵐快點趕過來,似乎是擔心讓那個男人等的時間長了會不高興。
秦嵐只好邁步往巷子里走去,不過她今天為了讓自己看的精神點,還特意打扮了一下,不但穿了一件自己最喜歡的連衣裙,還換了一雙黑色的高跟鞋,腿上則是肉色的絲襪,除了清麗之外,還透出一絲淡淡的性感。
秦月和朋友喝茶的地方叫怡然茶樓,很不起眼的一個門面,秦嵐好不容易才找到,走進去才發現里面別有洞天,茶樓整體裝飾的十分雅致,牆上掛著幾幅字畫,門口擺著幾把藤椅,簡簡單單卻看的人十分舒服。
秦月在二樓的樓梯口探出了腦袋,衝著秦嵐招了招手小聲說,姐,上來吧。
在這樣一個古朴典雅的地方,她的性子也不由的收斂了許多。
秦嵐踩著有些嘎吱作響的木質樓梯上了二樓,不由眼前一亮,這里一側是走廊,外面是滿眼郁郁蔥蔥的樹木,似乎是公園的一角,而另外一側則是一個個掛著竹簾的房間。
的確是一個喝茶的好地方。
秦月笑嘻嘻的挑簾走了進去,嬌聲笑道,大叔,我姐來了,兩個大美女陪你吃飯,你該滿意了吧。
房間內擺著一張茶座,上面一應茶具俱全,一個中年男子正端著茶杯品茶,看到跟著秦月走進來的秦嵐,便放下茶杯緩緩起身,衝著秦嵐伸出寬厚的手掌微笑道,秦嵐你好,我是譚正龍。
秦嵐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對方的手,腦子卻有點沒反應過來,她原以為妹妹的朋友會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呢,沒想到卻是一個和自己父親差不多大的中年人,難怪秦月說話會有點拘謹。
感覺到對方的手很有力量,不是那種敷衍的握手,但力度又不會讓秦嵐產生誤會,秦嵐心情也很快放松了,笑著說,你好,譚叔叔,真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好久沒見秦月了,原來就是想找她聊聊。
秦月就是再觀念再開放,也不可能找個和自己父親一輩的男人吧,再說秦嵐一看對方的氣度和談吐就是那種有身份的人,所以剛才路上的擔憂都煙消雲散了,嘴上說著話,心里卻想著妹妹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
譚正龍的表情卻有些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秦嵐喊自己叔叔,其實他年齡和秦嵐差了不過將近二十歲,秦月這麼叫他倒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而秦月卻興奮的歡呼一聲,指著譚正龍說道,大叔你輸了,你還說我一個大學生不關心咱們江城市的發展,我姐都工作多少年了,照樣和我一樣迷糊吧。
哼,我看你就是太自信了。
人太自信就是自大,自大就要犯錯誤了。
譚正龍老臉有些發紅,尷尬的看了秦嵐一眼,摸了摸鼻子苦笑著說,你這個妹妹嘴巴可真是太厲害了,我看以後你可以去做記者了。
秦嵐卻聽不懂他們兩個人在說什麼,心里疑惑卻不好意思詢問只好隨聲附和,在譚正龍的邀請下,稀里糊塗的坐下來和兩個人一起喝茶,忘了自己要找借口離開的事情。
雖然多了秦嵐這個不速之客,房間內的氣氛卻依然很活躍,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秦月在不停的說,而譚正龍在聽,而秦嵐則看著這對奇怪的組合,心想這樣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是怎麼湊到一起的。
終於秦嵐忍不住問道,譚叔叔,您是在秦月的學校里做教授嗎?
秦嵐這麼想是有一定根據的,秦月的活動范圍主要在大學,所以能接觸的人也基本上是學校里的學生或者老師,而對方身上又有一種學者的氣質。
譚正龍眼中掠過一絲緬懷的神色,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才笑眯眯的說,哦,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不會是秦月以前和你說過吧。
經過觀察他發現秦嵐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便饒有興趣的決定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
秦月卻不屑的說,大叔你這就不對了,當初騙了我,現在又想騙我姐了,告訴你沒門,你不說我說。
姐,你好好想想,他叫譚正龍,在江城市很有名的。
看到妹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秦嵐在腦海里仔細搜索自己關於姓譚的名人有限的記憶,歌星,不太像,主持人,也不對,難道是什麼網絡紅人嗎。
最後秦月不得不提示秦嵐說,姐,別胡思亂想,他其實就在江城市政府工作,專門管法律工作的,你再好好想想吧。
其實江城市新聞也偶爾會有關於譚正龍的報道,但頻率肯定沒有市委書記和市長那麼多,不過最近雷霆行動開始後,譚正龍的出鏡次數也慢慢變多了,開始逐漸為江城市老百姓熟悉,可惜秦嵐沒有天天看江城市新聞的習慣,不然在秦月的提醒下肯定會想到自己面前的中年男子就是江城市的第三號人物市委副書記譚正龍。
雖然秦嵐還是沒想起來,不過聽到對方在政府工作,又是法律工作,不由芳心一動,想到吳勇的事情,忍不住對譚正龍說,譚叔叔,您在政府工作,我有件事情想麻煩您,不知道能不能幫我打聽一個人。
便把吳勇被帶去調查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秦嵐的敘述,譚正龍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沒想到雷霆行動居然會波及到秦月的姐夫,他現在也不了解具體情況,何況他的身份特殊不便表態,只能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了一眼秦月。
秦月雖然平時大大咧咧,但其實心眼很多,馬上知道譚正龍不方便回答,趕緊對秦嵐說,姐,你就別為難大叔了,你看他像個領導,其實就是個普通工作人員,在政府里一點地位都沒有,不過姐夫的事情你怎麼都不和我說一聲啊,就算我幫不上忙,好歹也能幫你出出主意啊。
看到秦月幫自己解圍卻不忘冷嘲熱諷的樣子,譚正龍差點笑出聲來,這丫頭現在是越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剛知道自己身份時的拘謹和不安早已經沒有了,不過這一點讓他很欣慰,他真的不願意失去秦月這樣一個真性情的小友。
雖然雷霆行動指向的是黑色勢力,但行動中難免會牽連到無辜之人,甚至很多游走在灰色地帶的人也會被波及,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要被釋放的,不過要走一個比較復雜的程序。
仔細想了一下,譚正龍決定幫秦月的姐姐解決這個問題,這不僅僅是為了讓秦月滿意,更重要的是他看秦嵐很順眼,一個和秦月性格截然不同但同樣善良的女人,她的丈夫肯定不會是什麼罪大惡極之人。
雖然這樣的主觀臆斷有點牽強,但譚正龍有這個資格去任性,更何況他組織雷霆行動的本意也不是要清掃江城市的灰色勢力,他做不到也沒必要做,所以他決定違背一次原則。
給秦月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譚正龍清清嗓子沉吟道,秦嵐你不用擔心,我們都要相信法律,相信政府,如果你丈夫真的沒有問題,他一定會平安回家的,這樣吧,回頭我給小月一個電話,你和對方聯系一下,報我的名字就行了。
說完便起身向秦嵐伸出手很誠懇的說道,抱歉,我還有點事,就不能請你們吃飯了,改天有時間我會正式邀請你和小月吃飯的。
他並非找借口離開,只是秦嵐的事情讓他忽然意識到也許在雷霆行動中存在很多擴大化的趨勢,會把行動的矛頭引向別的地方,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對兄弟會以及其他黑惡勢力的打擊只不過是一個引子。
他要去馬上扭轉這種趨勢,集中火力准備最後的一擊。
譚正龍離開後,秦嵐才有機會問妹妹對方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感覺像是個大領導的口氣,不會是公安局的局長吧。
秦月卻笑嘻嘻的說,姐,他不是公安局的局長,可他能管公安局長不就行了,姐夫的事情他既然答應了,那肯定就沒問題了。
認識譚正龍這麼久了,秦月很了解這個貌似隨和可親的大叔意志堅定,原則性強,從不輕易許諾,但一旦承諾便會履行,絕不後悔。
秦嵐卻是半信半疑,吳勇剛出了事自己就正好碰到一個能幫忙解決問題的人,這也太巧了,她擔心秦月遇到了騙子,追問起秦月和對方認識的過程。
被秦嵐問的有些心煩,秦月也沒了和姐姐繼續打啞謎的念頭,嘟著嘴巴說,姐,你真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啊,他就是咱們江城市的市委副書記。
秦嵐一下子愣住了,感覺身子有些發軟,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般,如果不是看到茶桌上留下的茶杯,她肯定會認為這是自己的幻覺。
和過去車間職工不同,她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國家干部,也大概了解了干部級別,市委副書記那可是廳級干部,和自己離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想到自己還懵懵懂懂的跟著秦月叫對方叔叔,秦嵐又羞又怒,忍不住去揪秦月的耳朵,咬著牙說到,你個死丫頭,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和我說,要是我不小心說錯話怎麼辦?
秦月靈巧的躲過姐姐的魔爪,不服氣的分辨嚷到,要是我告訴你市委副書記想見你,你會相信我嗎,再說了就是你相信了,你趕過來和他見面嗎?
秦嵐怔了一下,雖然心里覺得妹妹說的很對,但還是在秦月肉嘟嘟的臉上捏了一把繃著臉說,反正你騙我就是不對,記住以後絕對不能再騙我。
要不你就別叫我姐。
見秦嵐真的發火了,秦月趕緊告饒,笑嘻嘻的說,好姐姐你別生氣啊,我錯了還不行嗎,下次再也不敢了。
秦嵐拿手機在網上確認了譚正龍的身份,這才相信妹妹沒有和自己開玩笑,心里的大石頭這下才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