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兩個月不到,天都再次迎來盛狀。
熱鬧程度甚至超過凌楚妃通玄之時。
數百禁衛騎兵一字排開,在東大門恭候不遠處聲勢浩宕的車隊。
車隊最前邊是兩匹膘肥體壯的白馬,左邊馬上坐著一名器宇軒昂的英俊少年,右邊則是月白色長裙的美麗女子。
兩人皆已是人間龍鳳,世上美男佳人,但若比之坐在其後奢華無比的車輦內的女子,則都要遜色一分。
陳卓沒想到迎接之禮如此盛大,略顯拘謹,回頭看了一眼車廂內的凌楚妃。
凌楚妃早已習慣這種千擁萬捧的局面,纖纖玉手,輕托著线條嫵媚的光滑下頷。
柔順烏黑的長發傾瀉而下,將白皙修長的玉頸襯得愈發得美艷動人。
柳腰不必束帶,便可堪一握,胸前的一對玉峰傲挺動人,再加上一身雍容高貴的白色鑲金長裙,只坐在那兒,便端莊美麗得教人再也挪不開眼睛。
如此絕色,此時玉臉卻隱隱有一絲焦慮。
行至城下,騎兵們紛紛下馬,與禁衛軍一同執禮恭迎。
車隊氣勢如虹,徑自穿過大門。
隨之迎來的,是天都無數人的夾道歡迎,以及從街道兩側的樓房上灑下的鮮艷花瓣。
萬人空巷。
所有人都是發自內心的敬仰與感激。
“降服承天境魔人,誅殺邪道惡徒,救萬民於水火之中。”
“三人都如此年輕,真是英雄出少年!”
……
陳卓看著百姓如此盛情,使命感頓時大生,這一趟南行值了。
他向百姓揮手,引起夾道歡迎的百姓更加熱烈的騷動,許多少女少婦看見陳卓這般少年英雄,均是芳心大動,甚至有些已經被迷得昏死過去。
也有的不顧矜持,大聲求愛。
“陳院長,快看這里……”
“陳院長,你太帥了……”
“陳院長,我喜歡你……”
陳卓聽到這些示愛言語,沒有半點高興,反而勾起他的愁思。
幾日過去了,何薇薇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越發覺得對不起何薇薇,自己如今這般意氣風發,師姐卻剛經歷人生的數次大悲。
其後的永明郡主亦是心有所思。
回天都路上的這幾日,她丹田內的聖蓮有些異動,她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按《聖蓮濯》所練,當修煉者踏入通玄境之後,聖蓮會完全綻放開來,蓮花美艷絕倫,不可方物。
到了神念境,真元在體內自成循環,孕化更進一步,聖蓮將開得更為絢爛,蓮瓣依次生出,修為越是深厚,蓮瓣便越多,到了傳說中的承天境,聖蓮將生出九九八十一片蓮瓣。
可是她發現,現在只有通玄境下品的她,丹田內的聖蓮已經開始生出蓮瓣,而且不只一朵。
聖蓮盛開得太快了。
聖蓮越強,她的實力也越強。
這讓她既喜又驚,卻也有一絲隱隱的擔憂。
這些她都埋在心底,看著歡迎的百姓,她面露微笑,朝人群輕輕揮手。
車列並沒有駛向長興宮,而是駛往景德大街,如今皇帝皇後正在圓丘領著朝中百官等待著英雄歸來,准備祭天。
南方的這次浩劫能被平息,既要感謝英雄,也要感謝上蒼。
凌楚妃,陳卓與沐穎三人自然成為祭天大典上最受矚目的人。
隆重的大典之後,便是論功行賞。
此次南行,功勞巨大,朝廷的獎勵自是豐厚,尤其是凌楚妃三人,功勞最大。
陳卓想將賞賜都捐作災款,賑濟嶺南江南兩道的受難百姓。
沐穎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搖頭示意他收下賞賜。
此次朝廷賞賜多數是金銀珠寶,陳卓對這些賞賜並不感興趣,但還是安心收下。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賞賜結束時,三名甲胄加身,腰懸寶刀的禁衛軍邁步上前,手上皆托著一個小小的錦盒。
三個錦盒打開,里邊安靜地躺著一顆紫紅色的丹丸,看著並無特別,與一般的丹藥無異。
“永明郡主凌楚妃,天玄書院名譽院長陳卓,神監司掌司沐穎,各賞造化丹一枚。”
隨著宣旨官的宣讀結束,觀典的人群一時躁動不安,就連注重禮儀的百官也都竊竊私語。
修煉一途,靈丹妙藥是必不可少的,宗門世家越是強大,擁有的修行資源自是越多。
像元靈丹,靈蟾露這類靈丹妙藥已經是千金難求,一般只有名門大派,強大世家的翹楚弟子方才有此資源。
但是與這造化丹一比,可謂天壤之別。
別說是江湖修士,朝廷大臣,哪怕是一般的市井小民,或多或少都聽說過這個造化丹。
四百多年前,玉龍山的一位承天境高人雲游天下,於西北的六鳳湖邊發現一個山洞,在洞內發現一張羊皮卷,上面記錄著一種神秘丹藥的煉制方法。
那位高人按照上面的方法尋遍天下,用了一年的時間方才找齊所需材料,又用了一年,嘗試了三回,方才煉制成功。
最終也只是煉制出三枚,這便是造化丹。
造化丹效果簡單直接,便是能快速提升修士的境界,卻與元靈丹不一樣,雖然都是借用外力,但其中機理卻與元靈丹完全不一樣。
元靈丹的外力進境,如建造空中樓閣,根基不穩,虛高的修為多淪為花架子。
但服食造化丹後,丹藥化作一股豐裕卻很柔和的能量,充斥在丹田中,這股能量與修士的本命真元十分契合,服用之人消化掉這股能量後,形神如同經歷千年,境界也會有所提升。
提升多少則視情況而定。
由於借助造化丹進境巨大,而且效果比之實打實地修行還要好,因此珍貴無比,也算可遇而不可求。
陳卓上次聽說這個丹藥還是十年前。
最近幾屆的論劍大會,獎勵皆是造化丹,十年前的那一屆,陳卓的小師叔袁鴻便力壓當時的天下翹楚,贏下最終勝利,奪得兩枚。
大典結束後,陳卓回到書院,已經有許多客人在等候他。
有仰慕他前來拜會的,有來巴結他,還有很多想進入學院學習的。
他最想看到的何薇薇依舊沒有消息。
他一改以往事必躬親的作風,直接回到住處,將接待的事全交給其他人。
一進房間,陳卓便癱瘓般躺在榻上,望著房梁,一點也沒有英雄歸來的意氣風發。
往日,書院的公事已經讓他頭疼,可如今,這些都已經不算什麼了,他全懶得理會。
回來路上的幾日,陳卓思索著整個張術玄事件的過程,雖然還有大量謎團,但他可以肯定,整個事件背後一定會有天隱門的存在。
但他完全想不通天隱門到底要做什麼。
六月初一便是論劍大會,以天隱門唯恐天下不亂的作風,很有可能也會出來興風作浪。
江湖正道宗門十年來最大的盛會,特別是今年,各大宗門的年輕翹楚倍出,又有玉龍山將朔月鈴獻出作為獎勵,必定吸引著天下所有人的目光。
他想見姨母白洛華,自那一次兩人在床上纏綿之後,他再沒見過她,白洛華應該知道一些關於天隱門的事,若是能問問她,或許能解開陳卓心中一些謎團。
可這些都不是當前他最急迫的。
何薇薇的事如一塊大石般壓在他的心口,讓他久久無法釋懷。
他後悔過去的時間沒有回天華宗去陪陪何薇薇,反而不斷地逃避,不敢去面對。
在江南之時,他親眼見到凌楚妃與沐穎兩個女子遇到巨大的磨難時,依舊頂著壓力堅強地去面對,他慚愧萬分。
想起過往,他覺得自己太過懦弱,懦弱得不配擁有如今的際遇。
白洛華的獻身,天離劍的青睞,特殊的體質,哪怕是何薇薇數年來的照顧,都不是自己努力得來的結果。
似乎都是運氣。
他想起黃彩婷,要是那個經常給自己拿主意的江南隋珠現在能在自己身邊,指點一下自己,那該多好。
他突然想到,南行這些時日,他與黃彩婷都在江南道,以黃彩婷的性子,為何沒有來見見自己。
是不是黃彩婷也有事情耽擱?
陳卓必定想不到,他的黃彩婷此時身在何處。
……
天玄書院門前的大街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
許多求見陳卓的人士滯留於門前,攜著厚禮等待著。
書院對面的茶樓亦是坐滿了人,三樓靠窗的桌子坐著兩人,一個是臉遮面紗,身著紅裳的年輕女子,一個是頷下蓄須,面露桀驁的男子,男子目光之中隱隱透著幾分精明與得意,他手捧清茶,一邊輕抿一邊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對面的女子。
女子雖面罩紗巾,卻也能看出她必定極美。
她此時恬靜地看著樓對面的熙攘人群,一對美眸盡是憂愁。
“嘖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書院這麼熱鬧,看來陳老弟混得越來越好了。”
女子聽到男子說話,轉頭瞪了他一眼,也不言語,又繼續看著樓下的人群。
“我的黃大小姐,我們都跟著三日了,現在到了天都,你也不去見陳老弟一面,也不讓我去,你說你到底要做什麼?”
女子便是黃彩婷,而男子則是徐文然。
黃彩婷轉頭道:“我只是擔心公子可能被邪魔入體。”
徐文然道:“梵音寺的和尚不是用天音陣檢查過嘛,那邪魔並不在陳老弟體內,何況都這麼多天了,陳老弟也沒有任何異樣,我看啊,你是看陳老弟現在風光了,還想舊情復燃。”
黃彩婷不屑道:“就算是又如何?”
徐文然道:“小爺我現在可是大小姐的男人,大小姐說如何?”
黃彩婷道:“我可從來沒說過這輩子要跟你。”
徐文然笑道:“嘴上是沒說過,大小姐的身子卻說過不只一兩回。”
黃彩婷聽罷,目露凶光,卻又馬上回復方才的憂愁之色,徐文然性子無賴,她早就習慣,而且他說的也是事實,每次在床上被他壓在身下奸淫之時,她有時便會像個蕩婦一般主動承歡。
一想到那幅淫靡的畫面,她便羞愧難當,心里惱怒自己真是個下賤的女人。
徐文然又感嘆道:“幾個月不見,陳老弟怎麼感覺變了個人似的。”
黃彩婷冷聲道:“你什麼意思?”
“以往有客前來,陳老弟都會親自迎接,今日書院大門都快踩爛了,陳老弟卻躲在里邊,可不像過去的他,唉,男人有了點地位,就容易飄飄然。”
“也許是公子事務繁忙,無暇顧及呢。”
徐文然聽見黃彩婷這般維護陳卓,心里生出酸意,眼睛微眯,冷哼了一聲。
“或許吧,我現在去拜訪陳老弟,不知道他會不會接見我?”
黃彩婷聽說徐文然話里的嘲笑之意,但還是如實說道:“你是公子的故人,自然不像下邊那些人。”
“那好,我現在便去見陳老弟,跟他坦白大小姐與徐某的事。”
“不要!”
徐文然見黃彩婷這麼失態,心中怒意叢生,他很想將這個女子按在身下,再次將她征服,可惜四周人聲鼎沸,眾目睽睽之下也只好忍下來。
“大小姐這麼在意陳老弟,陳老弟現在卻未必還在意大小姐。”
黃彩婷心里一凜,嘴上倔強道:“公子現在自然還在意我……”
徐文然冷笑一聲:“如果陳老弟知道大小姐跟何薇薇一樣,都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會不會跟對待何薇薇那樣,丟下有孕在身的師姐,在天都跟永明郡主打火熱呢。”
黃彩婷一對美目頓時凶光大露,恨不得將這個奪走自己清白的登徒子手刃。
不過她心中也知道,自己與陳卓的緣分基本也盡了,她這次來天都,便是想見他最後一面,好安心嫁給徐文然。
可是連續數日,她都不敢邁出這一步,只能偷偷地在遠處看著。
陳卓如今與凌楚妃天作之合,估計也看不上自己這個殘花敗柳。
徐文然似乎看出黃彩婷心中所想,說道:“大小姐還是跟本小爺回江南安心完婚吧,陳老弟他現在有了郡主娘娘,肯定會祝福你我的。”
黃彩婷道:“我會跟你回去,不過再等幾日。”
徐文然看著黃彩婷還在作最後的掙扎,雖不是滋味,卻也沒有過多催促,抿了口茶也看向樓下。
“說來也怪,這麼多次了,你居然還沒有懷上我的種,是不是事後都偷偷喝過避子湯?”
黃彩婷隨口道:“我沒有。”
“那看來還是做得少了,嗯,在這也坐得夠久了,不如回客棧吧,大小姐已經拒絕小爺好些天,也該再給我一回了。”
“我不想做。”
“大小姐應該也很想念歡好時的感覺吧,等懷上我的種,大小姐死了心,也不會再像現在這般糾結痛苦。”
黃彩婷嘆了一息,懷孕便能死心嗎?何薇薇不也懷孕了嘛,最後還不是沒了,現在也不知道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