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華攙扶著陳卓,溫柔地問道:“卓兒,你沒事吧?”
陳卓嘴角淌著一絲血跡,卻是滿臉欣喜,一邊搖頭,一邊喜道:“姨母,你終於回來找卓兒了。”
白洛華用手幫陳卓擦了擦臉,道:“嗯,姨母回來了,而且還給卓兒帶援軍來了。”
“援軍?來了多少人?”
“除了姨母外,就一人。”
陳卓疑惑道:“一人?”
“對,就一人!”
“那……那他呢?”
白洛華輕抬光潔無瑕的臉龐,用玉指指向遠處天際。
“在那里。”
陳卓順著姨母的手指往天際看去,極目遠眺,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但是細細一看,果然見到那廣闊的蒼穹之中有一個黑點。
那是一個人。
在陳卓的注視中,那個人從高空降落,陳卓也慢慢地看清來人模樣。
那是一個身穿儒服的中年男人,面容華美,雙鬢精致,溫文爾雅,雙手負於身後凌空而來,像是在看著陳卓,遠遠看去中年人目光平和,似乎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但陳卓十分肯定,這個凌空而來的中年儒士絕對蘊藏著巨大的能量,足以令整個天下的任何宗門都感到震驚與敬畏。
兩人隔空對視著,中年人一塵不染的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對陳卓的欣賞,似乎還帶著一絲欣喜的微笑。
然而,中年人並沒降落到陳卓附近,而是轉過身去,停在了整個戰場上空,他望著腳下慘烈的戰況,臉上露出一絲傷感,輕輕地搖頭頭。
突然,他的瞳孔一動,一股如海浪般的真氣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著廣闊的天地擴散而去,拂過他腳下大地上的每一個正在廝殺的人。
這股真氣如微風般輕柔,但正在瘋狂嗜血的眾人卻都切身地感受到這股輕拂而過的真氣中蘊含的震撼力量。
紛紛停住了手。
所有人都抬起頭看向這股真氣的來源之處。
“這是……承天……之境……!!”
另一處城頭的凌楚妃仗劍而立,輕抬完美無暇的俏臉,低聲呢喃著,這不由讓她想起江南之時,承天境之威尤讓她生懼,又想到那時與陳卓相互扶持,美眸不由移向遠處的陳卓,卻見白洛華正親昵地攙扶著陳卓。
凌楚妃掛著幾粒香汗的眉頭微微一皺,又露出幾分小女兒態的委屈。
隨後馬上甩了甩頭,醒下神,驅散腦海里陳卓與他姨母脫光衣服交媾的畫面,現在這種時刻她不願被擾亂心神,目光又回到那凌空而立的中年人身上。
“此人散出的氣息祥瑞平和,應該便是月勾島的承天境修士,希望能對當前局勢有所幫助吧。”
所有人都抬頭仰望著中年人,神情各異,或敬仰,或期待,或畏懼,卻都幾乎秉著呼吸,等待著傳說中的承天境修士的下一步動作。
中年人也沒有讓人等待,凌空而立的他輔以功力,將聲音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我叫程有郁,從東海深處的月勾島而來,只為一個目的,調停戰亂。”
中年人的聲音充滿磁性,語氣中充滿客氣,沒有一點盛氣凌人的狂妄,卻又有一種平和的威嚴在其中。
周彥遠遠地看著這個男人,眉頭皺起,本來他以為出現的是那個稱為韓九洞的承天修士,卻沒有想到是月勾島的人,陳卓的母親與姨母都來自月勾島,想來此時出現的這人必定也是站在陳卓一邊。
周彥並無修為,並不知道承天境具體多強,但也知道肯定是一個逆天的存在,一向精明與謹慎的他生起一點小心思,對旁邊保護他的張雄使了個眼色。
張雄與張英是兄弟,皆是周彥的得力幕僚,兩兄弟一武一文,常年追隨周彥,對周彥的心思自然明白不過,他一躍而起,站到鼓塔之上,運起真氣對著空中的中年人呼喚。
“程先生,在下是景國一個小小的修士,今日能見到傳說中的承天高人,此生無憾矣,在下一生痴迷修行,想看看與先生的差距到底多大,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說罷如箭矢般飛射出去,數萬人的注視中攻向程有郁,有人佩服張雄的英勇無畏,有人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也有人擔心觸怒程有郁而讓自己跟著遭殃。
各懷心思,但程有郁清楚地知道張雄的目的,假借此舉來試探自己,他雖然極少離開月勾島,但與天隱門一樣,同樣在中原布置了很多探子,因此他對於中原的這些重要人物還是有一定的了解。
心中蕩起一絲苦澀的冷笑,右手輕輕掐訣,待到張雄欺近之時,右手一壓,以強大的力量將急速而來的張雄震落而去,落向的方向正是一大片叛軍,張雄還未落地,程有郁變幻法訣。
“葬海訣!”
低聲輕吟,右手一壓,真元結成強烈的能量結界,籠罩在張雄與他周圍近百名叛軍身上,眾叛軍還未反應過來,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天而降,如萬斤力道壓在身上,將結界之內的百人全部都壓得跌倒在地。
唯獨張雄憑著神念境中品的修為勉強抵擋,成為四周結界之中唯一站立的人。
“嚯嚯,還不錯。”
程有郁贊賞地自言著,右手再用力一壓,張雄再堅持不住,被壓得雙膝跪地,面露痛苦。
程有郁見差不多了,收起神通,面對周彥道:“周丞相,今日之事還要繼續嗎?”
周彥看著空中的程有郁,承天之境果然恐怖,縱使自己有千軍萬馬,但自己一介凡人,他要取自己的人頭並非難事,又看向遠處宮牆上的陳卓眾人,強弱勝負之勢明朗,再斗下去只會讓自己損失更多。
可周彥還沒開口,他的幕僚張英率先發話道:“程先生,今日武玄門兵亂乃是一個年輕女孩引起的,這個女孩是天華劍宗的弟子,卻受天隱門指使挑起今日之亂,而且她還是天玄宮宮主陳卓的心上人,其中是非曲折,還請先生明察。”
張英的意思很明顯,將陳卓與天隱門勾連在一起,程有郁也明白,輕笑道:“此事我了解,何薇薇不過是被人利用,她與天隱門的事天玄宮與天華劍宗並不知曉,何況前天玄宮宮主陳尚澤便是因與天隱門門主陸妖玄血戰重傷去世,天玄宮不可能與天隱門有所勾連,本島弟子白洛華近年來一直在天華劍宗擔任宗門客卿,經她所述天華劍宗也不可能與天隱門有所勾結。”
說著轉身面向陳卓,問道:“陳宮主,何姑娘現在如何?”
陳卓被承天境的程有郁突然問起,倒有點緊張,白洛華站在他旁邊輕聲鼓勵道:“別緊張,程先生人很好的。”
陳卓定下心,朗聲回應道:“我師姐確實是被天隱門利用了,不過她如今已經回歸正途,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出來了……”
說著目光掃向遠處的周彥,一改語氣咬牙道:“……這還得多虧明樓主與盧家主,否則我與師姐還不能這麼快和好,她受了點驚嚇,現在應該正在返回天玄宮的路上。”
程有郁點頭道:“那便好。”又轉身面向周彥,“周丞相,我當個中間調停人,你可願結束今日的兵事?”
傳說中的承天境修士竟然如此不厭其煩地給人解釋,又客氣地相問於周彥,完全沒有拿修為壓人,如此平和,倒是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猜想在如此巨大的面子前周彥必定答應。
其實周彥確實想答應,只是混慣高位權力場的他知道,若是今日停手,未來趙琴絕不放過自己。
張英非常明白周彥的顧慮,說道:“程先生,今日起兵既是被挑撥,亦有被逼無奈,若是我家丞相就此停手,未來皇後要追究今日之事那又如何?如果被定罪謀反,那可是重罪。”
程有郁氣息微微運轉,身體凌空而動,飛到距離凌楚妃不遠處的空中,對凌楚妃平和地問道:“郡主娘娘,你是話事人,周丞相若是就此停手,凌氏皇族可會追究今日之事?”
凌楚妃並不知道如何回答,以她的性格自然要法辦周彥等人,可這程有郁似乎並不站在任何一方,像個中立之人,若是追究,今日兵事怕又不好停止。
糾結中不知如何回答,兩個矍鑠的身影此時乘風而來,落到她的身邊,其中的白衣老人對程有郁說道:
“皇族不會追究今日任何人罪責。”
看到突然出現的兩位古稀老人,凌楚妃趕緊介紹道:“程先生,這位是本族前輩,姓凌名樞,這位是天玄宮的魏無道長老。”
對於中原大陸較有實力的人月勾島還是做有記錄,雖然沒見過,但程有郁對二位老人也有個大概了解,別看他似乎只有四十歲年紀,做凌魏二人的兒子都顯年輕,實際上卻遠大於凌魏二人,足有一百五十多歲。
他輕輕頷首道:“既然你是皇族前輩,那我便當你替凌氏皇族做出承諾。”
說完身體飛離宮牆,飛至周彥不遠處的上空,對周彥說道:“周丞相,你覺得如何?”
無論周彥還有何想法,面對如此局面,他也只有一種選擇,況且程有郁已經給了他足夠多的面子與台階,再不停手恐怕也說不過去。
他對張英示了下意,張英會意,朗聲喚道:“我家丞相願接受程先生的調停。”
聽到此話,交戰雙方都松了一口氣。
而就在此時,天空之上又傳來一個聲音,卻如同來自九幽。
“周丞相,你位極人臣,竟然如此輕易相信他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