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姿死都沒讓俞忌言再碰自己,澡是自己洗的,在浴缸里泡了很久才出去。因為睡衣在自己的酒店,所以她只能穿著面料粗糙的浴袍。
套房像是簡單收拾了一遍,窗簾合上,只開了盞夜燈。她朝床上望去,俞忌言側著身,朝窗的方向平靜的躺著,應該是睡著了。
房中驟然的安靜,讓她無法想象,不久前,她和自己最厭惡的男人,激烈的融為一體過,甚至還趴在他身上,羞恥的呻吟。
當情欲的余韻消退後,她的理智告訴自己,她並沒有因為身體的過度親密,而能接受這個男人。
排斥,還是排斥。
許姿按了按眉心,忽然,余光落向了椅子上那條淺粉色真絲睡裙,她走近,拿了起來,是她喜歡的睡衣牌子。
她吸了吸鼻,似乎還聞到了熟悉的木質香薰味,是大西洋雪松。
舒緩的味道,讓她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
大概是三年前,她跑去英國找韋思任。
那一晚,她以為自己的追逐終於開了花,可第二天清晨,她收到一條分別的信息。
韋思任:“許姿,sorry,我要去努力了。”
情緒低落的她,一個人在倫敦瘋狂購物,靠無止盡的花錢去麻痹心里的痛苦。
走到街角時,她總感覺有人一直跟著自己,她膽小,不敢回頭,趕緊鑽進了一家店。
是一家香薰集合店。
她假裝在挑香薰,手隨便摸到了一款,可那個濃黑的身影覆了上來,遮住了一大片光,甚至一只手還伸向了自己手邊。
她心驚肉跳,恐慌不已,不過,男人只是拿走了一盒香薰,沒停留的走去了櫃台結賬。
她記得,當時立刻回頭去看人,但只有張背影,裹著件筆挺的黑色長大衣,系著條格紋圍巾,身軀高大又透著些斯文氣。
她又回神,看著剛剛男人抽走的那盒香薰,是CARRIERE FRERES大西洋雪松。
後來,鬼使神差,她也買下了。
再後來,她愛上了這個味道。
帶著這些模糊不清的記憶,許姿換好上了睡裙,又一次和身後沒有感情的“丈夫”,同床共枕。
身體親密了,但心靈還遙遠。
……………………
第二天,許姿凌晨5點就離開了酒店。
她給費駿打電話,讓他給自己改一張上午回成州的航班。做助理得任勞任怨,即使沒睡醒也要干活,費駿立刻改簽了一張11點的頭等艙。
不著急去機場,許姿自己酒店吃早飯。突然,她接到了韋思任的電話,想了想後,她同意了見面。
他們約在了附近的小公園。
陳舊的老亭,蜿蜒曲折的長廊,底下是泛著綠光的池塘,像一塊明淨的鏡面,藍天、花影,綠樹,倒影柔和。
因為賭場的事,許姿無法好好面對韋思任。此時看著穿著干淨白襯衫的他,人似乎還是同過去那樣的溫柔斯文,但卻又覺得很陌生。
韋思任攢了一夜的話,需要和她說出來,“許姿,我們從來都不是一類人。”
終於他還是說了這句傷人的話。
池塘邊是夏日劃破天空的蟬鳴。
許姿鵝黃色的吊帶裙,在炙熱的陽光下反著刺眼的光。她沒出聲,只聽。
韋思任一直看著她,說話聲很平靜,“高中我沒有答應你的追求,是因為,我一直都知道,我們不會有結果。你出生富貴,而我,家境一般,連去英國留學的費用也是父母借的錢。”
許姿心底晃了一下。
轉眼,韋思任的目光移向了池塘,胸口的氣息很沉:“當時,我依舊想著回國做一名檢察官,但我承認,後來我變了,”池塘的水刺得他眼痛,“臨近畢業時,我母親生了重病,我需要錢,所以我換了方向,選擇了做律師。我以為一切會順利,可是律師行里的人也會狗眼看人低,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他們看不起我,覺得縣城來的孩子,不配做大律師。”
“所以,你就去,”許姿都不好意思開口,“陪那些富婆?”
“是。”韋思任沒否認。
許姿被噎回,一切都太荒唐。
韋思任一手抓住長廊發燙的欄杆,“許姿,我和你不同。你家里很有錢,你可以很輕松的開律師事務所,做老板,也可以維持你年少時對正義的純真,給窮人打官司,你做到了。我在網上看到那些人對你的褒獎,我很開心。”
他突然泄了氣,再說話都很費力,“可我不一樣,我沒背景,可沒錢就是原罪。當我第一次拿下了大客戶,看著到賬的巨款,看到那些曾經看不起我的律師,再也無法將我踩在腳底時,我覺得自己揚眉吐氣了。”
這些話聽得許姿很難受,可是她無力反駁,因為是實話。她一直養尊處優的活著,對普通人生活的艱難,無法共情。
忽然,韋思任轉過身,笑了笑,“聽說你和一個富商結婚了。”
許姿點點頭,“嗯。”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韋思任的話是真心的,“你生來就是千金小姐,你應該和自己匹配的男人在一起。而不是掉下身價,和我這種人在一起。”
將過去不敢開口的話說出來,他釋然了,“昨天讓你看到也好,別再惦記我,惦記過去。”
金魚在水池里撲騰,水花晶瑩。
韋思任看了幾眼躍起的魚,然後道別離開。
不過在他走之前,許姿叫住了他,問了那個憋在心里很久的事,“韋思任,既然你從來沒打算和我在一起,為什麼三年前在倫敦的別墅里,你要抱著我睡一晚,還對我表白,讓我一直惦記你?”
她氣,還有點想哭。
韋思任眉頭一緊,迷茫的搖搖頭,“許姿,那一晚,我10點就走了。”
許姿:……
他們在公園外分別。
在回酒店的計程車里,許姿一直在回想三年的事。
她清楚記得,那晚自己喝了一些酒,不過還有意識,她推開了一間臥房門,撲進了一個男人的懷里。
她真不記得長相了,但記得他叫了自己的名字,還說了一句:“我喜歡你。”
因為男人的身型很像韋思任,而且別墅里也沒有其他男人,她很篤定那晚,抱著她入睡的是他。
怎麼想都不對勁,許姿立刻撥去了一通越洋電話,打給了她的大學同學penny。倫敦時間是夜里12點,剛剛入睡的penny被吵醒。
Penny:“怎麼了?大小姐。”
許姿直抓重點:“三年前那晚湖邊的party里,有誰來了?有其他男人嗎?”
Penny:“大小姐,都三年了,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不過,我記得,你說你喝不了酒,除了韋思任,我都沒叫男人,都是群姐妹。”
許姿語氣太急:“真再沒別人了?”
penny:“沒了啊,而且那個別墅是封閉的,就我們幾個,絕對進不來其他人,”她又補充,“當然啊,除了房東。”
許姿又追問:“房東是誰?”
penny喊了聲救命:“大小姐,我怎麼知道房東是誰,負責給鑰匙的是房東雇的黑人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