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內的某日,許姿和靳佳雲在郊區的別墅談了一單案子。
女客戶要與自己結婚十年的丈夫打離婚官司,倆人出現婚姻危機的原因很簡單,丈夫與闊別多年的白月光再次糾纏上。
坐太久,靳佳雲揉了揉腰,唾棄男主人,“這是我接手的第五宗,因為白月光放棄原配的離婚case,事實證明,這男人啊,有時候真挺賤的,十年的夫妻感情都敵不過一年的高中白月光。”
從別墅走出來,許姿就一直心不在焉。
靳佳雲猜到許姿在想什麼,用手肘推了推她,“這個張老板的白月光是一直沒結婚,俞忌言不是說白月光已經結婚了嘛,你別瞎想了。”
許姿盯著被陽光燒灼的地面,心間像是沉了口氣,抬起頭後,無所謂的笑笑,“我剛剛是在琢磨張太太的案子而已,俞忌言的白月光,我不在意。”
靳佳雲自然不信,但也沒說話,跟了過去。
許姿拉開車門時,偷瞄到靳佳雲的脖間有淺淺的齒痕,“阿ben說,你上周就沒怎麼回家,怎麼?又有新的小狼狗了?”
她想試試好姐妹會不會說真話。
靳佳雲愣了幾秒,一笑,“和那個體校狼狗掰了有一段時間了,我也該被滋潤了滋潤了。”
“佳佳,”許姿還是想勸勸她,“你真沒想過要穩定下來,找個合適的人結婚嗎?”
“沒有,”靳佳雲雖在笑,但眼里有些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戀愛不結婚。”
許姿的初衷還是希望好姐妹能有歸屬,“胡文矜已經……”
靳佳雲不悅的打住,“別提。”
許姿知道自己說多了,“抱歉,我不再提這些了。”不過,她有其他好奇的事,手肘撐在車門上,笑,“以往你都會給我發新狼狗的照片,這次怎麼這麼神秘?影子都沒見著。”
靳佳雲一怔,伸著長腿,邊往車里坐邊說,“因為長得一般,有點拿不出手。”
許姿:……
回到恒盈是下午四點多,盛夏天熱得人心泛燥。
從停車場上來這一路,許姿的襯衫里已經沾著細汗,有點悶到粘膚。和靳佳雲分開後,她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小荷?”推開門,許姿驚訝的看著坐在沙發椅上,穿著白色長裙的漂亮女人。
俞婉荷笑眯眯的揮手,“我剛來找我哥,想著反正下午沒事,費駿說你4點多回來,我就在這等等你。”
許姿點點頭,將外套掛上衣架,“冰箱里什麼都有,你自己拿點喝。”
“不用了,我有,”俞婉荷下巴磕在瓶蓋上,眨著眼,“我哥還沒哄好你嗎?”
許姿站在窗邊,背對著,沒出聲。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嘴。俞婉荷轉過椅子,也就沒問了。
反而是許姿想到了什麼,有些小心翼翼的問,“小荷,你哥以前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這問題簡直把俞婉荷往地獄推,她可不敢胡說一個字,不然一定被樓上的大老板停卡。
許姿朝前走,“你別緊張,我就是想隨便問問,我不會告訴你哥的。”
都知道,女人的隨便問問可不隨便。俞婉荷被逼到進退兩難的境地,她組織了一番言語,說,“是有,但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嗯。”許姿去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怕大嫂想太多,俞婉荷抱著飲料,慌張解釋,“其實,那個年紀的男生都會有思春期啦,而且還是我哥的一廂情願,再說了,他當時那樣,哪個女生能看得上他。”
想起那張舊照片,許姿差點噗呲笑出來。
“對了,我來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俞婉荷差點忘了正事,她放下飲料,招招手,“你幫我挑挑,哪對好看。”
許姿握著咖啡杯走過去,將遮住視线的發絲挽到耳後,屏幕里是某大牌的鑽石耳環,一對就要近10萬。
她不得不承認,俞忌言是真寵這個妹妹。
“我好糾結啊。”俞婉荷撅著嘴。
其實兩對耳環很相似,就是尺寸有些細微區別。
許姿指著那對更秀氣的,“這個吧,我個人比較喜歡小巧一點的。”
俞婉荷抬頭朝她盈著笑,“你跟我哥真配,他也說這對好看。”
許姿面色一僵。倒是明白了,這小妮子就是樓上派來的間諜。
……………………
翻完最後一份資料,許姿發現窗外夜幕低垂,她揉了揉酸疼的眼睛,盯著桌上江淮平案子的資料,她心情很低落。
再有一周,她就要和韋思任對簿公堂。
16歲那年,她幻想的是,他們能有朝一日能挽著手,恩愛的出入法院,有著共同的理想與追求,但造化弄人,他們竟要在法庭爭鋒相對。
手機又響了一次。
看到屏幕上彈起的名字,還是那個人,許姿眼底像蒙了層灰霧,始終沒回復,熄了屏,拎上包包往外走。
或許是因為一直在想事,許姿剛拉開門,差點撞上一副高大的身軀,她嚇得叫了一聲。
“你不出聲,站在這干嘛?”
俞忌言望著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剛准備敲門,倒是你,走路不看路。”
許姿背上包,疲憊的往出走,“白天去客戶家里,下午回來一直看資料,累到頭疼。”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竟不自覺的會向老狐狸抱怨起工作。
俞忌言走到她身旁,兩手伸到她的額頭邊,輕輕地揉著,低下眼,“舒服點了嗎?”
心髒像是被鉗住,許姿的視线一時不知該往哪擱,但余光里看到幾個未走的員工,正在往這邊打量。她推開了俞忌言的手,“舒服了。”
俞忌言帶著她往電梯走,“我帶你去吃晚飯。”
許姿一哼,“俞老板很自信啊,萬一,我約了人怎麼辦?”
“誰?”他的目光帶些不屑,“那個阿ben?”
她一頓,還在強撐,“嗯。”
俞忌言側頭笑了笑,“他不喜歡女人。”
許姿啞了口。
他們到了一家隱匿在鬧市里的日料店,日式的環境,流水潺潺,靜心的禪意。這里消費不低,人均過千,還不是全日營業,需要提前一周訂位。
俞忌言像是這里的熟客,剛落座,店長特意來找他,倆人用日語聊了會。
空隙里,菜品已陸續上齊。
觀看了眼前的一幕,許姿刻意的夸道,“哇,俞老板好厲害啊。”
俞忌言朝碗里倒入醬汁,眉目微微一動,“嗯,哪都厲害。”
用最平靜的語氣說最下流的話,許姿真是服了這只老狐狸,拿起筷子,准備夾一片三文魚。
“嘗嘗這個,”俞忌言將一盤壽司推到她手邊,“日料和川菜的結合,你會喜歡的。”
有這麼神奇?許姿夾起一只送入嘴里,細嚼慢咽。她無法用言語形容這種口感,兩種完全不同的食材相融在一起,卻是驚艷的料理享受。
隨後,俞忌言又將一只絲絨盒推了過去。
許姿放下筷子,皺起眉,“這是什麼?”她一驚,“俞忌言,你不會是要求婚吧?”
她笑出了聲。
“打開。”俞忌言目光淡靜。
許姿拿起絲絨盒,打開,里面是一對圓形的鑽石耳環,秀氣精致。
她越看越眼熟,對應上下午的事,一切明了,“你妹妹是多怕被你停卡,還特別跑來問我喜歡哪款。”
俞忌言坐姿端正,笑笑,“不好意思,托她幫了點忙。”
一對近10萬的鑽石耳環,有哪個女人會拒絕,尤其這個款,許姿的確一眼鍾情,她扣上盒子,“謝謝了,俞老板。”
俞忌言往碟里夾了一片三文魚,“都不問我為什麼送你禮物?”
“為什麼要問?”許姿托著下巴,“俞老板這麼喜歡我,巴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給我吧。”
懸著的手,一怔,俞忌言沒回應。
許姿就喜歡占上風的看著他,微微眯起眼,“俞老板,太明顯了,你對我的喜歡,收不住了。”
俞忌言久久的沉默,就是默認。
將手收回,許姿調整好坐姿,眉眼里盡是得意,“俞老板,你說,你是不是那次在會所就看上我了?”
俞忌言慢慢抬起眼,看著那張嬌媚的笑臉,還是沒吭聲。
一個小時後。
俞忌言和許姿走出了日料店,並肩走在巷子里。夜晚的小巷,靜謐無聲,年久失修的路燈被飛蟲縈繞,昏柔的光线打落在地面。
快要走出巷口時,俞忌言淡聲說,“送你耳環,是想鼓勵你,下下周的那場官司,好好打。”
許姿忽愣,側過頭,緩緩的抬眼,在燈影里,那張立體的側顏,是成熟的俊氣。而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倆人間,又沉默了半晌。
這次還是俞忌言開的口,他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地往前走,“小荷都和我說了,你問起了我年少時喜歡過的人。”他腳步定住,轉過頭,“等你打完這場官司,我會把我的過去,都告訴你。”
一雙熱目俯視著自己,許姿不自在的別開臉,慌張時,挽著發絲輕笑,“什麼過去這麼隆重,還要等我打完官司。”
她的手還沒有垂落,就被俞忌言握住,連帶人轉向了自己的視线底下,她被迫對上了他的目光。
潮濕的空氣里像忽然擦過點火星。
曖昧逐漸升溫。
俞忌言漆黑的雙眸直視著身前的人,“因為,不想讓你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分心,好好准備這一仗,聽聞過這位韋律師,為了保住常勝將軍的名號,經常會耍些手段,而我不覺得他會對你手下留情,所以,你不能掉以輕心。”
兩只胳膊被他抓住,掌心里的溫熱卻像電流穿過許姿的身體里,心跳像暫停了一拍。
俞忌言的話還沒說完,替她撥開了被夜風吹亂的發絲,指尖溫柔的挽到耳後,雙手上移,按住她的肩,“許律師,好好打,一定要贏。要讓他知道,被他無視過的女孩,是比鑽石更無價的寶藏。”
沉默里,空氣都靜了。
許姿的喉嚨忽然有些干癢,她似乎處理不好這種四目相對的煽情。
但她想躲避時,俞忌言又撫摸上了自己的腦袋,動作和聲线都太溫柔,“我會支持你。”
臉埋得很深很深,許姿不敢望向他。
怕她會尷尬,於是,俞忌言松開了手,“走吧,送你回去。”
可許姿慢了一步,她望著眼前高挺的背影,不知哪來的衝動,叫住了他,“俞忌言。”
“嗯?”俞忌言側過身。
已經離巷口不遠,能聽到外面車流的雜音,但這一角,倆人站在茂密的樹影下,還留有了夏夜小巷的浪漫。
突然,俞忌言的心跳仿若停止了顫跳,背在身後的手,是錯愕的僵住。
剛剛那短暫的半分鍾里,許姿扶著他的手臂,踮起腳尖,一張溫熱的粉唇碰觸在他的側臉上,是蜻蜓點水般的輕啄,耳畔的聲音有些嬌羞:“俞忌言,你現在有七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