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本身有過經驗,克萊恩將自己放到了烏黯魔狼的位置上來思考:
平時肯定會關閉對祈禱的自動響應,以免被敵人借助反饋建立聯系,鎖定位置;
在這個前提下,面對突然出現的陌生祈禱,毫無疑問會依靠相應的光點,觀察一下對面究竟是誰,掌握更多的情報,為將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做些准備;
如果誦念尊名者是類似阿蒙的,比較熟悉的強大存在,當即掐滅那個祈禱光點是最好的選擇,但對面若是陌生人,在這種自身絕對安全的處境之下,做長期的監控,了解具體的情況,審視是否有反擊的必要,是每一個有理智生物大概率會做的事情,至少克萊恩自己會這麼做。
這件事情的本質就是非神話生物被高位存在標記,隨時可能莫名其妙地,極為淒慘地死去,對祈禱者來說,這堪比自殺,甚至更為可怕,於烏黯魔狼而言,卻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最開始,多疑的烏黯魔狼肯定會懷疑有陰謀,不敢貿然建立聯系,隔空影響克萊恩,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觀察的深入,確認對方真的只是一個不到天使位階帶點“源堡”氣息的弱者,且沒有做足准備後,祂必然會尋找機會,在克萊恩最沒有防備的時候,通過標記的祈禱光點,遠程襲擊。
這和克萊恩之前總結的自身優勢——“我很弱”,是吻合的。
這個方案的唯一問題在於,主動權完全在烏黯魔狼手里,克萊恩的一切都被監控著,沒法提前做准備,一旦對方真的嘗試施加影響,他將毫無還手之力,沒有幸免的道理。
呼,這麼做就是成功釣出了獵物,但獵人因此死了……沒有任何意義……但不把自己放到這麼被動的位置,也確實釣不出“占卜家”途徑的天使,釣不出這麼多疑的魔狼……這是無法用秘偶或他人代替的……如果能把握住烏黯魔狼因為多疑,不敢貿然隔空襲擊,暫時只會選擇監控和觀察的這段時間就好了……克萊恩腦海念頭飛快轉動,從一個個不可能里尋找著也許存在的機會。
對此,他最終只能在心中暗嘆一聲,為自己不是“觀眾”途徑的天使而惋惜。
據他猜測,“觀眾”途徑的天使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別人對你越了解,你也就愈發了解他”的非凡特質,當烏黯魔狼通過祈禱光點密切監控,仔細觀察一位“觀眾”途徑的天使時,祂的位置毫無疑問會自然合理地暴露給對方。
可惜我不是……而且“觀眾”途徑的序列2未必可以,我只能肯定序列1有這方面的特質……從歷史迷霧里召喚“0-08”?
不行,不提沒了《格羅塞爾游記》還能不能召喚那支筆的問題,就算成功弄出了投影,筆是筆,我是我,烏黯魔狼對我情況的了解不會讓“0-08”反向嘗試掌握,還有,一次只能用那麼短短兩分鍾,來不及感應什麼……這倒是可以作為計劃的輔助,提前寫下想要的發展,讓烏黯魔狼的“選擇”變得合理,消除掉不確定因素……克萊恩考慮了很多,但始終沒能找到合適的誘捕辦法。
除了遺憾自身不是“觀眾”途徑的序列1天使,他還能聯想到的是“星空”:
僅僅因為了解就會被汙染的“星空”!
如果我有“星空”的本質,那烏黯魔狼通過祈禱光點對我實施監控後,將因了解遭受汙染,被我鎖定位置,但“星空”的本質高過天使層面,我怎麼會有……我總覺得忘記了一些事情……克萊恩讓“世界”格爾曼·斯帕羅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環顧了一圈道:
“不需要現在就討論出答案,可以在回去後,以合適的方式,與合適的人交流一下。”
他重點看了看“星星”倫納德和“隱者”嘉德麗雅,希望他們能從帕列斯·索羅亞斯德和“神秘女王”貝爾納黛等經驗更加豐富的存在處得到建議。
至於他自己,將借助歷史孔隙影像,回到貝克蘭德,咨詢一下信使小姐、威爾·昂賽汀和苦修士阿里安娜。
這就是做出重大決定前,廣泛征求天使或准天使們的意見……克萊恩在心里吐槽了自己這種行為一句。
“星星”倫納德和“隱者”嘉德麗雅聞言,同時點了下頭道:
“好的。”
接著,塔羅會成員們交流起了各處戰場的情況,直至結束。
……
回到現實世界後,正在聖賽繆爾教堂地底休息的倫納德壓低嗓音,將克萊恩的問題撿重點描述了一遍,末了道:
“老頭,你有什麼建議?”
“這是想拿遺留在神棄之地的那份‘奇跡師’非凡特性啊……”帕列斯·索羅亞斯德先是恍然,旋即呵呵一笑道,“告訴你前同事,這件事情他沒法自己解決,我的建議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向那位‘愚者’祈求幫助!”
倫納德深知老頭的性格,忙追問了一句:
“真的只有這麼一個建議?”
帕列斯·索羅亞斯德“哼”了一聲道:
“那是連阿蒙都沒能抓住的神話生物,只有靠‘愚者’幫忙了。”
倫納德這才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
“看來只能這樣……”
……
兩天後,“月亮”埃姆林和馬里奇約定的見面時間前兩分鍾。
“魔術師”佛爾思窩在壁爐旁的安樂椅上,側耳聽了聽二樓的動靜,將目光投向了好友休:
“戰爭再這麼發展下去,貝克蘭德肯定將遭遇更多的襲擊,真的不把你的母親和弟弟疏散到周圍的鄉村?”
休淡黃的短發不對稱地分開著,梳得整整齊齊,她整個人與去年相比,顯得更為嚴肅,更有裁決者的氣質,就如同率領著一支騎士團的高位騎士。
她頗有點猶豫地說道:
“周圍鄉村能承載的人口已經達到了極限,而且我現在還能從軍情九處拿到足夠的食物。”
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道:
“如果戰火真的燒到了貝克蘭德,你就帶著他們‘旅行’去因蒂斯、費內波特……”
“似乎只能這樣……”佛爾思正要說一說前幾天去因蒂斯采購食物的事情,突然聽見鬧鍾叮鈴鈴響起。
她打了個激靈,猛地坐直,伸出戴著一條紅色細繩的右手,往虛空中抓了一下。
她的胳膊隨即一沉,拖出了戴絲綢禮帽,穿黑色風衣,未戴眼鏡的格爾曼·斯帕羅。
這冷峻的冒險家眼珠一轉,獲得了意識,減少了對“魔術師”小姐靈性的消耗。
他邊輕輕頷首,邊讓左掌戴著的手套飛快變得透明。
沒到一秒,格爾曼·斯帕羅就“傳送”離開,消失在了佛爾思和休租住的房屋內。
“……”佛爾思一陣呆愣,好一會兒才嘴角微動地側頭對休道,“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工具……”
……
天色已黑,街邊的煤氣路燈卻未亮起,只有緋紅的月亮照耀著整座城市。
克萊恩來到了約定的地方,左右看了一眼,目光在異常冷清的街道、牆上燒灼的痕跡和不遠處坍塌的房屋處分別停留了幾秒。
僅就他眼前所見的情況而言,貝克蘭德蕭索,破敗,已有硝煙氣息彌漫。
這時,埃姆林·懷特從一條巷子里走了出來,對這位瘋狂冒險家點了點頭。
按照對方的吩咐,他沒有說話,沒有行禮,免得耽誤寶貴的時間,直接就領著格爾曼·斯帕羅來到了附近一棟房屋前,有節奏地敲響了大門。
吱呀一聲,那大門自動敞開,露出了里面籠著淡薄月色的黑暗環境。
埃姆林和克萊恩一步入內,看見沙發位置浮現出了穿白襯衣、黑馬甲的馬里奇,而他們背後的大門如有自己的生命,哐當一下就合攏了。
看了眼馬里奇,埃姆林微笑指著克萊恩道:
“這就是我的合作伙伴,格爾曼·斯帕羅先生。”
他話音剛落,突然發現馬里奇看自己的眼神變得更加古怪了,就仿佛在審視一個傻子。
“好久不見。”馬里奇隨即站起身來,以手按胸,對夏洛克·莫里亞蒂行了一禮。
既然對方不是以夏洛克·莫里亞蒂的形象出現,那他肯定不會主動提及相關方面的事情。
“好久不見。”克萊恩摘掉禮帽,環顧了一圈道,“請莎倫小姐出來一起商量吧,我能維持的時間有限。”
說話間,他拿出銀白的冒險家口琴,吹了一下。
一道穿陰沉繁復長裙,提四個金發紅眼腦袋的身影隨之從虛空里走了出來。
——利用口琴歷史投影召喚出的信使屬於客觀存在,不會額外增加“魔術師”佛爾思的靈性負擔。
與此同時,馬里奇點了點頭道:
“好的。”
他將目光投向了房間另外一側的高腳凳上。
埃姆林一臉茫然地看了看這位“怨魂”,又看了看格爾曼·斯帕羅和他召喚出來的靈界生物,莫名有種自己被排斥在外,不應該在這里的感覺。
而那張高腳凳上,一道人影飛快勾勒了出來,她皮膚呈現人偶般的白,身穿精致的深黑宮廷風長裙,頭戴同色的小巧軟帽,金發較淡,藍眸略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