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阿羅德斯,我的第二個問題是,夏洛克·莫里亞蒂是怎麼逃出遺跡的?”伊康瑟的心情比剛才輕松了不少。
銀鏡的表面微光閃爍,迅速勾勒出夏洛克·莫里亞蒂背靠牆壁,拳頭時而松開,時而緊握的畫面。
然後,伊康瑟·伯納德和附近的“機械之心”執事、隊長們看到那位私家偵探露出浮夸的笑容,一個轉身,拔槍衝了出去。
這個瞬間,受構圖影響,他們都莫名有了種悲壯又激昂的感覺。
鏡內的畫面一下跳躍,呈現出夏洛克·莫里亞蒂持握左輪,射擊祭壇,卻沒有效果的場景,那一枚枚被分離的非凡子彈看得在場眾人竟有點揪心。
接著,夏洛克·莫里亞蒂扔出了一把黃銅制成的鑰匙,祭壇出現被汙染不穩定的跡象。
氣浪爆發,A先生倒地,夏洛克·莫里亞蒂連翻帶滾地跑出了神廟式建築。
到這里,畫面一轉,略顯渾濁的塔索克河成為了主要背景,夏洛克·莫里亞蒂和A先生浮於水中,同時望向了半空,那里有一片連雲朵和霧氣都沒有的空白。
幾乎是瞬間,A先生變得透明,消失不見,只留下夏洛克·莫里亞蒂一人驚愕張望。
“……黑夜教會的救援?”伊康瑟微皺眉頭道,“可惜,他沒在信中提到當時出現了什麼,我們完全無從猜測。他想將這個秘密賣個好價錢,還是單純受到影響,失去了相關的記憶?還有,他在那個地下遺跡內的逃脫經歷沒有任何顯示,似乎隨著相應线索的隱藏也同時被隱藏了……”
他用流程化的語句飛快分析了一遍,接著心理負擔不是太大地將對等待遇定位為回答,而非冒險。
阿羅德斯今天好像沒什麼惡作劇的精神,可以充分利用這點……伊康瑟自我寬慰中,看見鏡面浮現出一個個血淋淋的單詞。
咯噔一下,他有了不好的預感,懷疑阿羅德斯已經調整過來,恢復了“狀態”。
鮮血描繪般的單詞蠕動,飛快組成了一個問句:
“你付出一切,全力討好,卻只收獲丟棄結局的對象是誰?”
嗡的一聲,伊康瑟的臉龐先是失去血色,接著漲得通紅。
這個問題既刺穿了他內心深處潛藏的傷口,又讓他不知所措。
如果說出他是誰,今晚之前,他的名聲就完蛋了……我已經成為某種意義上的“傳說”……伊康瑟艱難吞咽了口唾沫,語氣慘烈地說道:
“我選擇懲罰。”
一道閃電當即落下,但與以往不同,它不再銀白,沾染了些許綠色。
這正中伊康瑟的頭頂,刺激得他發絲根根豎起,且映出閃電的顏色。
他搖骰子般劇烈晃動著,仿佛被灌了致幻性的藥物。
大主教霍拉米克嘆了口氣,閉上眼睛,自顧自低語道:
“‘0’級封印物?”
等到伊康瑟緩了過來,他環顧一圈道:
“還有一個問題,夏洛克·莫里亞蒂破壞降臨儀式的那把鑰匙來自哪里。
“你們誰來使用‘2-111’?”
在座的“機械之心”執事和隊長們你看我,我看你,一時竟無人回應。
……
水聲嘩啦,拍擊著船艙,天地間仿佛只剩下這一種聲音,夜里的海上既喧囂又寂靜。
克萊恩忽然醒來,睜開雙眼,看見了披著緋紅月紗的木制天花板。
他的靈性直覺告訴他,外面有些事情。
誰在幽會?他側耳傾聽了一下,隱約把握到了些許非自然的聲音。
克萊恩略一沉吟,翻身坐起,戴好手套,披上了大衣。
他眼眸轉深地掏出金幣,往上彈起,快速做了個占卜。
得到沒什麼危險的啟示後,他將枕頭下壓著的左輪拿出,揣入了衣兜里。
做完相應的准備,克萊恩開門走出房間,循聲來到上甲板。
此時,脫離工業汙染的海上,緋紅之月靜靜懸掛,又神秘又夢幻。
小心繞過幾位巡邏的船員,克萊恩抵達了有動靜的那片區域,聞到了不太明顯的血腥味。
他借助月華,望了過去,發現前冒險家克里維斯正蹲在船舷旁布置什麼。
與這位先生隔了有十幾米的船艙陰影里,躲著三個人,一位是克里維斯的伙伴,穿黑色大衣的那個女性保鏢,剩下的則是他們雇主的孩子,十四五歲的少女和不到十歲的小紳士。
這兩個未成年的小家伙穿的是厚棉睡袍,外披呢制的大衣,一看就出來得相當匆忙。
夜晚的寒風里,他們有些發抖,但卻依然精神奕奕地蹲在那里,目光炯炯地望著克里維斯。
捉迷藏活動?克萊恩在心里打趣了一句。
他故意加重了腳步聲,讓克里維斯等人的目光投了過來。
“朋友,發生了什麼事情?”克萊恩回憶著在東區認識的部分賞金獵人的神態道。
但他依然保持著格爾曼·斯帕羅這個身份特有的冷峻和銳利感。
克里維斯表情沒什麼變化地說道:
“一個私活,一場意外到來又值得期待的狩獵。”
狩獵?克萊恩突然有些興趣了。
他之所以用格爾曼作自己這個身份的名字,是因為這代表上輩子玩過的某個游戲里的第一獵人,與他在海上狩獵邪惡的想法較為契合。
克萊恩沒急著詢問緣由,好笑地用戴“蠕動飢餓”的左手指了指旁邊的陰影:
“私活?當著雇主的面做私活?”
蹲在那里的克里維斯看了少女和男孩一眼,語氣不變地說道:
“塞西爾不夠小心,吵醒了堂娜和丹頓,只能讓他們跟著。”
叫做堂娜的少女聽見自己被提及,皺了皺鼻子,頗為好奇地仰臉問克萊恩:
“叔叔,你也是冒險家?”
叔叔?就算地球的我,也頂多比你大10歲!克萊恩好笑道:
“不,不能用‘也’這個單詞,嚴格來講,這里只有我一個冒險家,他們現在只是保鏢。”
他轉而對克里維斯道:
“嗨,伙計,發現了什麼獵物?”
克里維斯望了望染著淡淡緋紅的海水道:
“一只魚人。”
魚人?
這可是非凡生物啊!
雖然是最低級的那種,但普通人想對付還是頗為麻煩,怎麼也得有五六個人,四五杆槍,才有把握……對了,魚人的鱗片很堅固,手槍只能半破防,得有連發步槍才行……克萊恩挑眉問道:
“你打算怎麼做?而且你怎麼確定是魚人?”
克里維斯指著船舷邊緣道:
“這里有它體表黏液腐蝕出的一點痕跡,它在一到兩個小時前,有嘗試過爬上船,襲擊乘客,但那時候甲板上還很熱鬧,水手和船員眾多。”
克萊恩上前幾步,看到那處船舷的邊緣果真有些許顯青綠色的腐蝕痕跡。
他回憶起在廷根市接觸過的資料,印證了書面的內容,頗感興趣地反問道:
“為什麼肯定是一只,而不是一群?”
他記得魚人有聚居生活的趨向。
“如果是一群,那它們會直接破壞船底,讓所有人都沉下去,而且,這條航道及周圍海域內,成群的魚人早就被清理干淨了,風暴教會的人非常喜歡狩獵它們。”克里維斯沉然解釋道。
那是因為魚人大概率對應著序列9“水手”魔藥的主材料之一……克萊恩摩挲著衣兜內的左輪手槍,含笑問道:
“你有把握嗎?”
克里維斯沒直接回答,打開了旁邊的紙包,里面有還帶著血水的豬牛內髒,這就是克萊恩聞到的那股血腥味的來源。
“所有的魚人都喜歡這類食物,抗拒不了它們的誘惑,當然,這些怪物最愛的是人的內髒,所以,在許多海上傳說里,都強調要於船只廚房內准備些豬牛內髒或內髒罐頭。”克里維斯邊說邊往上面灑了些顆粒,“而胡椒粒能讓魚人產生抽大麻般的興奮,失去一定的平衡能力,這會維持一分鍾左右,在此之後,高度興奮狀態退去的魚人會非常疲憊。”
他旋即從衣物內拿出一個木盒,將碧綠色的膏狀物抹在了三棱刺、匕首和短刀的尖端:
“普利茲港流行的薄荷膏對人類來說,是一種獨特的甜食,可在魚人眼里,卻是致命的血液性毒素。
“另外,我還向水手借了兩杆步槍,取得了二十分鍾內不打擾這里的承諾,花費了不菲的金錢,但只要能成功獵殺一只魚人,就將有十倍,二十倍,甚至三十倍的收獲。”
不愧是資深的冒險家,對獵物的弱點和問題掌握得異常清楚……聽他這麼一說,我感覺他們真有成功狩獵魚人的可能,即使他們不是非凡者……低序列的非凡者在面對陷阱和熱武器時,確實不會比普通人強太多……死在黑幫械斗里的低序列非凡者也不是沒有……不過,魚人就像穿了套全身盔甲,不那麼好殺,它會受傷,但未必逃不掉……克萊恩好奇問道:
“你似乎殺過不少魚人?”
“了解常見的海怪有什麼特點,是一位冒險家活下去的前提。”克里維斯沒有被贊揚的喜悅,依舊沉靜。
兩人對話的時候,少女堂娜和男孩丹頓蹲在陰影里,聽得津津有味,只覺那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
嗯,我也得補一補這方面的功課……克萊恩笑笑道:
“原來是這樣,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克里維斯邊將部分內髒穿到吊杆上,邊低沉說道:
“如果你想參與,就負責照看堂娜和丹頓,讓塞西爾不用分心。”
“好啊。”想要旁觀的克萊恩笑著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