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濤睡著了。
連日來的朋友離去,憧憬對象拒絕,再加上酒精助眠,回憶摻雜,早已是不堪重負,沉沉睡去。
在雲嵐打開外賣盒,小口小口吃著不咸不淡,不辣不酸,似乎什麼味道都沒有的餐食時,她總忍不住側頭去看睡在沙發上的少年。
這些天來,他又瘦了些,下巴的胡渣也若隱若現,這是多久沒有打理自己了,就那個女人,真的至於如此?
為了能讓他多睡一會,雲嵐盡量小口小聲吃著飯菜,一直以來的良好教養,令她從不浪費食物,所以這份普通人只需十分鍾能吃完的快餐,她吃了足足三十分鍾。
等至雲嵐放下餐盒,走到窗戶前,懈怠地伸個懶腰時,睡夢中的昊濤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月光穿過斑駁的紗簾,落入房間,照的他的臉色白的有些詭異,仿佛剛從最可怕的噩夢中醒來。
“你醒了。”雲嵐望著窗外並不燦爛的星空,淡淡地說道:“夢到我了嗎?”
“嵐…嵐姐。”昊濤目瞪口呆,顫顫巍巍,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胃中一股抽痛,痛的他在沙發撲騰,如同一只燒紅的蝦。
“酒勁太大了嗎?”在窗邊抱著酥胸的雲嵐,望過來,眼眸深處滿是關切的意味。
然而落入昊濤眼里,就像是鱷魚捕食時留下的眼淚,他手掌按在腹部,奮力坐了起來,想要吸一口醒來之後的新鮮空氣,怎知此時胃部痙攣更甚,迫使他彎腰俯身,將腹中為數不多的食物傾瀉而出。
身後有人將他扶住,柔軟掌心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並且遞來了一瓶水。
昊濤拿起來淑過口,又在雲嵐攙扶下坐回沙發,他看著她,嘴唇微微翕動,想要說些什麼,卻像是被什麼堵住嗓子眼。
此時,雷厲風行,滿是女王范的雲嵐,竟然挽起胳膊,毫不芥蒂的拿起拖把,開始清洗地上的汙濁穢物,動作之熟練,好似做過無數遍一樣。
“姐…姐…我做了個夢,夢到了你。”他有些心灰意冷地說道:“但不是很愉快。”
“不是很愉快?”
雲嵐停住打掃的動作,往後回望,那一瞬間,昊濤有種被老虎盯住的感覺,好似下一秒他說錯什麼,就會惹得面前這個女人暴起殺人--就和回憶里一樣,掐住他的脖子,一點點讓他窒息而死。
“我夢到,一個傾盆大雨的夜晚,一條漆黑泥濘的崎嶇道路,我們兩個人渾身濕透,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後面全是追逐我們的黑影,周圍只有我們兩個人粗重的呼吸與淒厲的喊叫,我害怕極了,一邊哭一邊叫你快走,不要管我。”
他將腦袋埋在雙膝之間,蜷縮成一團,說的滿頭大汗,許久喘不過一口氣,像是在水下掙扎,即將溺斃的死人。
“昊濤…”
有雙微涼的手,穿過昊濤腰部,從身後輕輕抱住他。
那溫暖而熟悉的氣息,瞬間將他包圍,竟讓他在恐懼驚顫之間,迅速萌生出安心般的戰栗,忍不住便放松下來。
“不要害怕…”她的聲音朦朧而悠長,像是哄小孩入睡的歌謠,只是字詞之間,滿是擇人而噬的憤怒:“沒有人會傷害你了,我保證,那些人會曝屍荒野,死的很慘…很慘…”
昊濤沒有說話,只是由著雲嵐抱住自己,過了許久,對方身上傳來的溫暖令他好受不少,他想了又想,忍了又忍,想要詢問兩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最終還是開了口:“姐姐,你能和我說說我們怎麼認識的嗎,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們因為鋼琴認識。”雲嵐輕聲說道:“第一次見面時,你才六歲,覺得我繃著臉不好看,想要逗樂我,被我扇了一巴掌。”
昊濤微微側過頭,立即見到滿臉笑容,和藹可親的姐姐,他晃了晃腦袋,面前的女人似乎和夢里那道嬌小影子重疊了。
在這時,她褪去所有逼人的尖銳與刺人的偽裝,安寧溫柔,一如她原本該有的模樣。
“但你還是鍥而不舍的跟著我,甩都甩不掉,我那時候每天都會踹你兩腳,你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喜歡黏著我…”雲嵐細細說著,眼里仿佛帶著什麼光芒,她抿抿嘴唇,舉起右手,翹起指尖在前方做彈琴狀,回味著那段時光。
她側過頭,對著懵懵懂懂的昊濤,微微一笑:“你要知道,從小到大,都是你纏著我,纏著我教你練琴,纏著我帶你跳房子,纏著我,想讓我笑給你看。”
昊濤並沒有回應她的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姐姐的眼睛,想要在眼眸深處找出她為何性格如此大變的原因,然而雲嵐自始至終都只是柔柔笑著,讓他得不出任何有效訊息。
他只能靜靜地等她繼續說下去。
但雲嵐卻抿住紅唇,不再言語。
更不再言及兩人之後的故事。
許久之後,唯有一道又一道細不可聞,仿佛邪神呢呐的聲音從雲嵐口中呼出:“沒人能傷害你,沒有人…沒有人…”
“姐姐,你在說些什麼?”昊濤聽得心中恐懼不已,哀聲求道:“你快醒醒!”雲嵐卻不知不覺將雙手放在了昊濤脖頸處,逐漸用力。
“死了…死了…死了就沒人欺負你了…”這是昊濤第一次見到,雲嵐沉浸於某種痛苦之中,也是他再次瀕臨死亡的預兆。
在雲嵐掐住脖子那一刻,他好像置身於深不可測的潭水之中,水直往口中鼻中灌進,窒息的感覺涌入四肢百骸。
眼前的光亮越來越少,黑暗壓上來,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叮咚,叮咚,叮咚。
直至一道簡簡單單地鈴聲拯救了他。
雲嵐瞬間驚醒,松開了手,昊濤像是虛脫一般,在她面前急劇地喘氣,眼睛里瑩瑩亮亮,分明是痛出淚水來了。
她側著頭,看著他如此模樣,仿佛心口被人剖開,一刀一刀生剮著那顆流淚又流血的心髒,痛得整個身軀快要炸裂一般。
但她畢竟是雲嵐,並沒有哭出聲,只是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反反復復地看著,並由著讓電話在旁邊一聲又一聲地噠噠響著。
“姐姐,你電話響了。”昊濤吃力地將手機遞給雲嵐。
雲嵐愣了好一會才接住,目光落在發亮的屏幕上,落款正是兩個字:林駿。
她打開免提,似笑非笑地瞄了昊濤一眼,撿手機放在桌上,里面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焦急的聲音:“小嵐,你在哪兒啊?電話怎麼不接?吃過飯沒?”
電話里面傳來呼呼的風聲,這男人在外面等雲嵐--這是昊濤聽到聲音以後第一反應。
連珠炮似地發問,以及話語里的小嵐,至少可以得出消息---對方比雲嵐年長,還可以得出,這個急切之間的稱呼,是雲嵐默認的,況且話語間的關切之意,說明兩人關系極為親密。
極為親密。
極為…
親密…
剛從回憶里找到一些對雲嵐眷戀的昊濤,周身忽然彌漫起一股無與倫比的失落與絕望,這種絕望與失落像是曾經占據過他的身體,輕而易舉的摧毀他內心的所有防线,讓他好像陷入一個冷似冰窯的慘白世界。
雲嵐看著昊濤陷入痛苦直直哆嗦,卻沒有像以往那樣抱住他,只是略帶疑惑地衝著電話回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電話沉默了一會,聲音卻變得激昂憤慨:“我可是你的男朋友啊,當然有資格詢問你的消息!”
“哦~~~~”雲嵐拖著長長的尾調,鳳眼微眯,右手伸向瑟瑟發抖的昊濤。男朋友…
男朋友…
那快要在冰窖中快要凍斃的男人,只覺得眼前出現一個燒紅了的鐵棍,不管不顧的握住,顫顫巍巍地吸著冷氣。
握緊,又覺得不對,放手。
松開,又覺得痛苦,握緊。
思來想去,昊濤將手中的唯一的火光,惡狠狠地推了出去。
雲嵐也不氣惱,眉眼間跳動著各種情緒,只是手機另一邊的男人終於按捺不住,語氣緩和了不少:
“小嵐,我找不到你很著急,所以聲音大了些,你現在在哪,我過來接你!”
“不用。”雲嵐輕啟紅唇,完全沒有背著男朋友與其他男人廝混的愧疚感,只是得意而蔑視地望著旁邊腦袋左右混動,戰戰兢兢而不知所措的昊濤:
“你去我小區門口等我,一個小時後我就回來。”
電話那端沉默了會,隨後應了一句。
雲嵐當即掛斷電話,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端詳起旁邊的玩偶,那股掌控欲,愉悅感,滿足感,如電流般掠過她的全身,充盈著四肢五骸。
昊濤眼低水霧逐漸蔓延至整個眼眶,他用盡全力擠壓著胸腔,以免自己忘記呼吸,他不敢抬頭面對旁邊的女人,面對別人的女朋友,更不敢面對自己正在逐漸恢復的記憶,只是悶著腦袋,雙手不自覺得捏緊又放開。
該死,該死,該死。
我到底做了什麼?
他反復在心里質問自己。
嵐姐明明有男朋友的,為什麼還要和她牽扯上關系。
只是男朋友…她的男朋友,肯定比我長得英俊,性格陽光,更應該是一個配得上她,寵著她的男人吧,電話里聽起來應該是這樣,這或許是唯一的安慰。
可無論如何,男朋友三個字,就像一只蒼蠅一般,不,是無邊無際,密密麻麻的蒼蠅,在他腦海里打轉,轉的他嘴巴發苦,心中發抽,胃中又開始泛酸。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鼓足勇氣,抬起頭來,看向身邊的姐姐。
他想要說:姐姐,你回去吧,男朋友在等你,以後就不要再來找我了。卻被雲嵐打斷了。
只見雲嵐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嘴巴卻張成一個小小的圓圈:
“我是個淫蕩的婊子。”
“啊?”昊濤似乎不敢確認自己聽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些許迷茫。但雲嵐又是輕哼一聲,再次提醒道:
“我就是個淫蕩的婊子。”
這句話像是一柄大錘,重重地擊打在昊濤心頭,他痴痴地看著面前靚麗自信,優雅端莊的女人,大腦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劇痛。
“姐姐…你不是的,絕對不是的…”昊濤目光潰散,哀求道:“都怪我…剛才都怪我…你快走吧,以後永遠都不要來找我…”
“哦,怎麼不是呢?”雲嵐發光的眼眸閃著各種各樣含義,愛意,情欲,憤怒,暴虐,這些都緩緩消失在她神態之中,最終只余強烈的掌控欲。
“一個明明有男朋友的女人,卻跑到別的男人家里,脫下他的褲子,含著他的雞巴,吃的津津有味,你說,這個女人是不是婊子,她---”
雲嵐那雙琥珀色的眼瞳里漸漸泛起了絲絲猩紅,就像是一只披著天使外貌的惡魔:“到底是不是,一個婊子!!!”
不知怎麼,昊濤眼里的淚水止不住得往下流,但雲嵐卻給了他最終的,最致命的一擊:
“這句話是你曾經對我說過的。”
昊濤頓住了,刹那間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錯。
他臉上掛著淚水,僵愣了好一會,房間的光线雖然昏暗,卻清清楚楚地在他面前照出雲嵐的臉,聖潔而不能褻瀆。
她望著他,平淡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昊濤曾經對雲嵐說,雲,嵐,你,是,一,個,淫蕩的婊子。”那一瞬間,他萬念俱灰,產生了某種幻覺。
好像在古代,被吊在城門口,無數民眾在對著他指指點點,各種詫異,鄙視,如刀似針的目光將他戳得千瘡百孔,身體里面所有的液體,所有的東西都在那一刻迸發出來。
喉嚨里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如同干屍一般,嘶啞地咔咔聲。
“婊子,婊子,雲嵐是婊子。”
雲嵐的聲音又傳過來,斷斷續續,起伏不定,尖銳刺耳,就好像噩夢中最可怕的,最深沉的那道聲音,索命而來。
昊濤咬緊牙關,捂住耳朵,好像這樣就能逃避這個世界,但是,那一聲聲的婊子仍舊環繞在他耳邊,就像一個永遠無法終止的警報器,他終於無法忍受,朝著身邊恐怖的惡魔喊道:
“別說了,別說了,你想怎麼樣,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我什麼都答應你,別說了,不要這麼說了…”
雲嵐半眯著眼睛,嘴角盡是暴虐的笑容:
“發火了?”
她不屑地哼道:
“很簡單的,撕開你面前婊子的衣服,狠狠地操她一頓,操的她求饒如何?”昊濤感覺腦子轟得一聲,熱血涌上心頭,一個恐怖的念頭席卷了全身,他呼吸急促起來。
“沒用的東西,給別人戴綠帽都不會嗎?”雲嵐輕蔑地看著昊濤,鄙夷的目光里交雜著冰冷與情欲,說出來的話更有一種懾人攝人心魄地力量:“還是說,你只能接受別人給你戴綠帽?”
在那瞬間,昊濤猛地拱起身體,撲到雲嵐身上,巨大的衝擊力幾乎要將後者掀翻,他淒厲地吼道:“來啊,來啊,來啊!”
雲嵐嫣然一笑,抱住腦子已然一團漿糊的昊濤,微微掀起包臀裙,讓雙腿緊緊夾住男人勃起的陽具,微張的小穴正好貼著紫紅硬挺的陽具,兩人性器如同他們此刻的姿勢一般,緊緊擁抱在一起。
兩人額頭相抵,昊濤只覺得雲嵐眼睛里的眼白如同信號燈般閃亮,刺得他睜不開眼。
“小耗子,你是我的玩具嗎?”她露出勝利者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