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陰雨天,關節有些疼,人的真的老了。家中很淒冷,聽到鄰居家孩子的哭聲,我又想到了小凡小時候。”
“老頭子什麼都不說,可我知道他比我更想念小凡,晚上睡覺時常喊他的名字,幾次開燈,都見到他臉上有渾濁的淚,我們真的老了。”
……
日記本已經泛黃,葉凡每翻一頁都有淚水滾落,上面寫滿了對他的與思念,承載了他們的愛。
“爸,媽!”葉凡忍不住哭泣,在北斗經歷那麼多艱辛,遭遇了那麼多磨難他都從來沒有落淚,可是而今回來了,他卻再也忍不住,淚水不斷滾落。
落滿灰塵的日記本,像是重逾萬鈞,讓他的雙手抖個不停。
他心中發酸,年邁的父母,淒涼的晚年,夢囈都在喚他的名字,可是醒來後卻只有冰涼的淚。
“過年了,同以往一樣,還是只有我們兩人,小凡要是突然回來,出現在身邊,那該多好啊。”
“十五了,元宵節到了,本該團團圓圓,可是家里卻很冷清。我們早早的睡了,可卻一直失眠到天亮,腰和腿都很疼,身子骨不行了,不知道還能等小凡幾年。”
……
葉凡大哭,跪在地上,手捧著這本凝聚淚痕與思念的日記本,他的身體在顫抖,字字鑽心,讓他心疼。
兩個老人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一頁一頁發黃的紙,承載了太多,比山還重。
最後一頁日記,止於十年前,上面只有幾句話,他們的身體不行了,想他都精神恍惚了,兩個老人幾天都難以說上幾句話,憂郁成疾。
葉凡的心跟刀割的一樣痛,用力抓住了頭發,痛苦地跪在地上,恨不得逆轉時光,回到那一刻,只為讓他們露出笑容。
這是十年前的日記,而今這里還剩下了什麼?只有灰塵,沒有一點生氣。葉凡腦子轟隆作響,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靈魂。
他知道,有些事注定無法更改結局,但還是不甘,像是一只野獸一樣嘶吼,發出了受傷一樣的悲嚎。
“爸,媽!”
他仰天大叫,淚如雨下,用力抓向虛空,想挽回什麼,可是他卻什麼也做不到。
他瘋狂的尋找,尋遍每一個角落,可是每一件東西都會讓他更加傷感,發霉受潮的臥室,簡單的家具,變質的泡面,這一切都說明兩個老人的晚年生活很不寬裕。
最後,他在一個相對較新的衣櫃中看到了很多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每一件都保存的很好,那……都是屬於他的!
葉凡哽咽,顫抖著用手摩挲,將頭撞在地上,跪在那里,不願起來,他用力地捶地。
雖然在極力控制,還是有一條條裂縫蔓延了出去,這是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結局,他想放聲大吼。
不顧一切,從北斗星域上路,只為今天能重逢,出現在老人的身邊,可是終究是晚了。
葉凡大哭,不斷地悲呼,呼喚父母,像是一個孩子一樣,淚水長流,感覺像是失去了整個世界。
北斗星域的敵人若知,一定會很不解,這個心比鐵硬、出手無情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一面?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葉凡的心空空蕩蕩,他雙眼無神,抱著膝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讀完日記,看完家中的一切,他已經能夠推斷出,十年前父母的身體就不支了,可以猜到結局。
葉凡如一個受傷的孩子,蜷縮在一個角落里,一天一夜都沒有動一下,眼中空洞,呆呆看著屋中的每一件物品。
直到第二天,他才站起身來,要去揭開最後的心靈傷疤,直面殘酷流血的傷痛。
他慢慢地走了出來,望向天空,覺得一切都灰暗了,連太陽都失去了光彩,一切都如此壓抑。
看著古舊的四合院,他心中默然,當年他給父母留下了不少錢,自泰山消失後,房子、車、存款等都該屬於兩位老人,為什麼他們的生活並不好?
按照當時的生活水平來說,他留下的那些,足夠普通的人滋潤的過上幾輩子了。
物價上漲,通貨膨脹嗎?
一零年的十塊錢與九十年代的一塊錢購買力差不多。
可是即便過去了二十幾年,物價離譜,通脹更厲害了,那些財產也夠他們安享晚年才對。
葉凡搖了搖頭,人都不在了,還追究這些做什麼,他近乎絕望的要去面對最後的結果。
他要查日記中斷後的日子父母去了哪里,他要見到他們最後的一切。為此他決定不惜顯化神通,進一些相關部門,不顧驚世駭俗,調閱一切。
首先,他放出強大的神識,搜索了這片四合院一些人的記憶,認真尋找,而後又抹除了自己出手的痕跡。
他未曾想到,竟真的得到了一條極其有價值的线索,有人在十年前將他那身體已經不行的了父母接走,是一個女子。
這些人並不知那個女子是誰,只知道她姓許,因為臨上車時,他的父母曾叫她為小許。
一個許姓女子,葉凡心中一動,在他的生命中,所認識的人中,與他有過交集,且父母那樣稱呼的人也只有她了。
想到這個女子,葉凡一陣發怔,而後一聲輕嘆,二十幾年過去了,還能怎樣,時光它是如此的無情,更改了很多事情。
許瓊,一個在他生命中留下過濃重一抹色彩的女子,一別二十幾年,不知再次相見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離開這片郊區,他展開神通,進入一些相關部門,查閱檔案等,搜索到了一些重要的東西,得悉了許瓊住在哪里。
大學畢業後,他與李小曼也到了盡頭,一年多後,認識了一個女子,名為許瓊,相交了兩年。
從平淡如水,到認識兩年,成為很好的朋友,而後……便沒有而後了,因為還沒有開始,就又都結束了。
如果沒有那場聚會,如果沒有去泰山,如果他沒有從這個世界消失,也許後面會有很多故事吧。
在這寸土寸金的B市,能夠擁有一棟別墅那是許多人一生都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尤其是在這里——西山。
西山是B市西部諸山的總稱,地理位置優越,風光秀麗,尤其以古刹聞名,相鄰景區,身在景區,有皇家板塊之稱。
葉凡來到一個獨棟別墅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天氣很冷,樹木的葉子早已落光,可以看到這個地方很講究,觀景、居住都是較好的位置。
沒有什麼波瀾,更沒有意外發生,他很順利尋到了許瓊的居所,就是前面的獨棟別墅。
遠處,一輛車緩緩駛來,從車上下來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她是如此的熟悉,讓葉凡心中頓時一震,那是許瓊。
她保養的很好,雖然早已過了風華正茂的年紀,但卻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多了一種成熟與穩重。
葉凡怔怔出神,想起了很多往事,當年的美麗女子愛說愛笑,很是開朗,而今氣質完全不同了。
那逝去的歲月,那逝去的青春,改變了很多,若不是在這里相逢,他有些不敢相認。
“媽。”另一側的車門打開,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下車,蹦蹦跳跳的,很活潑,亦很美麗,與二十幾年前的許瓊很像。
遠處,葉凡一呆,這麼多年過去了,曾經的女孩已為人母了,有了這樣大的一個女兒,這讓他心中百感交集,默立在當場。
“歲月啊。”他緩緩地吐出這樣三個字。
遠處,許瓊正好望來,見到了他,手包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吃驚地看著這里。
而後,她神色無比的激動,伸出手,指向葉凡,口中喃喃著:“你……你……你是……”
“媽,你怎麼了?”少女快速繞過車,跑到近前,抱住了她的一條手臂,擔心的搖動,而後順著她的目光向這里望來。
這麼多年過去,葉凡容貌不變,甚至比當初還要年輕上幾歲,他默默來到近前,與她相對。
“真的……是你嗎?”許瓊顫聲問道。
“是我。”葉凡點頭。
這樣的相逢,許多話一時間難以出口,兩人默默對立,心緒起伏。
“進去說。”許瓊稍微平靜後道。
“媽,他是誰呀?”旁邊的女孩小聲問道。
進入客廳後,許瓊道:“許曄,去你自己的房間,我與這位叔叔說些話。”
“什麼叔叔,才比我大幾歲呀。”許曄皺著鼻子不滿,有些俏皮兼挑釁地開口道:“喂,小屁孩你是誰呀?”帶著開玩笑的語氣,並不讓人反感,顯得很活潑。
“回自己的房間。”許瓊板起臉。
“哦,好吧。”
客廳安靜了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對於許瓊來說,葉凡地出現,這太過驚世駭俗了。
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很久後許瓊開口,道:“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很遠,遠到我拼了命的努力,九死一生,直到現在才回來。”葉凡苦澀地說道。
許瓊一聲輕嘆,道:“我沒有等你太久,相交兩年,也只等了兩年,人總要生活不是。”
葉凡點頭。現實不是小說,人要生存,生活,什麼苦等一生,那不現實,只是美麗的故事,人總要向前走下去。
他不知道許瓊怎麼將父母接到了這里,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有一些故事。
“許瓊,我的父母……”葉凡顫聲道。
“你如果再早回來三年就好了。”
葉凡如遭雷擊,整個人無力地靠在了沙發上,覺得昏天暗地,雖然已經料到,但是當親耳聽到這樣地答復,他還是如墜落下萬丈深淵,眼前一陣發黑,淚水不受控制的滾落。
許瓊起身,將他帶進一個房間,告訴他這是兩個老人最後生活過的地方,在三年前,一前一後,相隔未過一個月,相繼離開了人世。
葉凡跪在那里,無聲的落淚,死死地抓住床單,想要感受他們的一切,捕捉存在過的氣息。
“他們確實很想你,每晚都會輕聲地哼著在你小時候、哄你入睡的歌,撫摸你小時候的照片……”
“尤其是,當他們身體不行、再也動不了時,死死地抱著那本發黃的相冊,生怕丟失。”
“最後的日子,他們用粗糙的手摩挲,用渾濁的眼怔怔地看著你的照片……”
葉凡再也忍受不住,跪在地上,以頭抵著床,悲慟的大哭出聲。
二十幾年,所有的努力,最終成空,終究是沒有能見到父母,他心如刀絞,充滿了悲與傷,還有無盡遺憾!
撕心裂肺的痛,淚如泉涌,模糊了雙眼,葉凡指頭都快攥斷了,他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許瓊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一個人在房中,恍惚間,葉凡感應到了一種溫暖與呼喚。
“小凡你回來了嗎……”
葉凡肝腸寸斷,口中喃喃,一字一泣血,誦出度人經,從來沒有想到會為父母念,每一個字都烙在虛空,帶著他的傷感與悲慟,烙印在房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