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輕車熟路的把我帶在院子里轉了一圈。他的興致不高,少有說話,一根接著一根抽著煙,煙霧彌漫在他的臉上,依舊擋不住他的憂愁。
帶我熟悉完院子壞境後,問我的想法,看還滿意麼,要是滿意的話再帶我看房子。
我當然滿意。這里一切都很好,雖然破舊,但勝在整個小區充滿了溫馨。
要出租房子的房東是退休的老職工,也在院子里住。出租的這套房子本來是留給兒子的,兒子後來去了外地工作,閒置到如今。
房子在三樓,兩個臥室,裝修的很是嶄新,家具也都是全新的。房東說這是給兒子准備的。結果現在卻便宜了我。
房租每月七百,這讓我還是無比肉痛,可老王勸我說道:“小子,知足吧,很便宜了,市里其他地方,像是這個條件的,最少也得一千多”
這比我在安寧租的地方可是整整貴了一倍。這一次我長記性了,仔細的看完合同後,才簽上我的名字。
簡單的打掃了一下灰塵,我便找老王借了三輪車,拉上行李,准備今晚就直接入住。
搬完行李,我猶豫再三,還是把我新家的地址寫了下來,放在茶幾上,至於蘇尋雁會不會當會事,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
晚上,我簡單的吃了一碗泡面,也算是慶祝喬遷了。
給懷清和劉姐各寫了一份信,此刻我真的很想她們,想不顧所有回去看她們。
神游了一陣,腦海中不由自主跳出蘇尋雁的身影,有她身邊,總是倍感放松,想起她為我流淚,想起她為了我掌摑何麗雲,想起她在車上緊緊地抱著我,想起她憨態可掬的抱著被子的搞笑模樣......
短短的幾天相處,可回憶卻是多的數不過來。
她這會在干嘛?算上今天,都已經整整三個晚上不回家了,工作這麼拼命嗎?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忽然,我內心一陣莫名的激動。
會不會是她來看我了。
我快步走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結果是老王。我頓感失望。精神萎靡的看著他。
“咋了,小魏,看見老哥這麼不待見”老王調侃道。
“我怕你來蹭我的煙”我翻著白眼寫到。
相識不到兩天,可能我們都是大煙鬼,頗有點忘年交的意味。
老王自來熟的走進房子,朝著我說道,
“小魏,我看你最近要是沒有找到合適工作的話,就跟我做辣條吧,我想再過幾天就回老家,老伴的身子不好,唉~~~~~~~”
老王的這聲嘆息,說不盡的無奈與蒼涼。
“老哥,你這是想把你的手藝傳給我嗎?我可不想做辣條,況且你自己的生意就不好,還想拉我下水”我看著有些難受的老王,故意打岔寫到。
“嘿,你這小子,可別不識好歹,我是看你雖然是個啞巴,但是還算機靈,才願意教你”
老王果然被我的話帶偏了,滔滔不絕的講起了他調配秘方時的不容易等等。
雖然心里感激老王,可我實在不想做辣條,一身味不說,能不能賣的出去也是個問題,這兩天看老王的生意,我都有點替他死心,雖然他擺攤的方式不對。
老王終於停下了自吹自擂,煙盒里的煙也很自然的少了一半。
“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早上起床就來,看我怎麼做”說著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沒等我寫字拒絕,他就已經出了門。
唉!先干著看吧,反正一時也沒有眉目找什麼新的工作。
早上,我早早的起了身,專門換了一身退伍時的綠軍裝,原因無他,干活不怕弄髒。
來到老王的家里時,老王已經起床開始收拾客廳衛生,從滿地狼藉來看,他兒子又是和人打麻將了,怪不得老王大半夜的跑去我那里。
“你看啊,牛筋面壓出來之後,先過油,然後加入豌豆粉,胡椒面”老王開始從頭手把手的給我交。
“哎呀,錯了,剛說過孜然的比例是三比一”
“又錯了,你行不行,不行的話趕緊給我走,盡搗亂”
“白糖按照比例來呀,你這是要齁死人啊”老王在教我的時候,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得,極為嚴厲。
“小魏,記著,做吃的,做的是良心,入口的東西馬虎不得。哪怕是浪費,倒掉重來”
聽了老王的話,我臉上燒燒的,我剛才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
再重新做了兩次之後,終於有點像模像樣了。老王沒有說話,拿起一塊嘗了嘗,黑著臉還是搖頭,我實在不能理解,幾乎完全一樣的味道了,沒有出錯啊。
老王這次看了我一樣,沒有教訓我,沒再指點我,親自做了一遍。
我看著顏色差不多,將兩塊分別嘗了下,果然還是有細微的差別。
“嗯,第一次做,能做到這個樣子已經很不錯了,哈哈哈,我剛才是故意逗你的”老王看著我的表情,笑嘻嘻的安慰我,我想是他不想打擊我的積極性。
今天出攤的位置,還是昨天的老地方,在路上,我給老王建議了很多。可老王最後只給我回了一句。
“這些想法你留著,我沒精力折騰了,等過幾天你自己試去吧,將來發大財了,別忘了我就成,哈哈哈”
聽完後,我無言以對。
從早上到天黑,整整一天,賺的錢也就夠幾盒煙錢,還不如我賣水果,最少不操心。
老王看著我興致缺缺,給我打氣到:“你還年輕,能堅持住,這才哪到哪,別這麼快喪氣”
回到小區,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我扛著新買的一箱泡面,剛上二樓,就看到蘇尋雁身影,一身米白色職業套裝,毫無顧忌的蹲坐在樓梯台階上。
雙手抱膝,額頭輕輕抵在兩腿上。好像睡著了。
她這是回到家,看見我的留言,就匆匆趕來的嗎?要不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
我心里一片復雜。又激動又心疼,更有一絲怨氣縈繞在心里,久久無法撒去。
我的動靜,還是吵醒了她,或者她根本就沒有熟睡。
“懷遠,你回來啦,我...”她抬頭看見是我,慌忙站起身,一邊向我快速說著,話還沒有說完。就一頭向我倒過來。
這可是在台階上,倒下去還了得。我迅速扔掉泡面箱,一把攬住她纖細的腰肢。緊緊抱住,這是起的猛了啊。
懷抱著她柔若無骨的身軀,我沒有一絲心猿意馬,只有心疼。
良久,她才抬起頭,冰冷而富有知性氣質的絕美臉蛋,此刻蒼白一片,清澈明亮的眼睛布滿了血絲。飽滿紅唇不復往日的晶瑩剔透。
“懷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媽....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突然,眼睛里的血絲全被一層薄薄的水霧所覆蓋,漸漸匯聚成豆大的淚珠,滾落而下。
“我發誓,我不是有意拋下你不管的”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復強調。看的出來她很害怕我誤會。
也是啊,她已經弄丟過我一次了,這次又把我放下不搭不理。可看著她不斷的自責,眼淚汪汪的,心底那一絲怨氣早已散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