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雅丹正在患得患失之際,手機鈴聲響起,一看是來自深圳,趕忙接起來,聽到那邊傳來的卻是久違的而且是她最為討厭的林青雲的聲音,她想起每次林青雲打電話來就沒好事,於是沒好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號碼的?”
林青雲得意的瞧了洪文麗一眼,說道:“你打了那麼多電話給許劍,我能不知道你的號碼嗎?”
張雅丹聽到林青雲提到許劍,剛想掛斷他電話的想法一掃而空,馬上焦急地問道:“你見過許劍嗎?他怎麼現在在哪里?怎麼不接我電話?”
林青雲聽張雅丹口氣之中對許劍關懷無限,心里不知道怎麼的醋意橫生,奸笑道:“我當然見過他了,他現在就在我手上!”
張雅丹一怔,心想剛剛打電話時,接電話的人還說是公安局的,怎麼轉眼就變成在林青雲手上了?於是她半信半疑地說道:“我不信!剛剛他還在公安局那里呢?”
林青雲一愣,原來洪文麗沒跟他提起張雅丹已經知道許劍在公安局了,他看了看洪文麗滿是笑意的臉蛋,方才意會到自己被她耍了!匆匆找個借口結束這段尷尬的對話,轉而望向洪文麗,眼睛滿是疑問。
洪文麗本來真是想讓林青雲去汙辱張雅丹,以發泄內心對許劍的怨氣!不過自從知道洪文美的死因後,想起林青雲描述張雅丹的故事,於是便動了些惻隱之心,她長嘆一聲道:“行了,真如你所說的那樣,我看她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你也別糟蹋她了!”
林青雲一時語塞,一張臉因為羞辱而脹得通紅,只是他知道眼下不是他表現出怒火的時候,他也沒有能力去挑戰這個強勢的女人,他想到了這次來找她的真正目的,於是他陪著小心問道:“洪局,既然許劍交待已經事情經過,我的冤屈也終於可以洗清,請問我現在可以拿回我的證件嗎?”
洪文麗說道:“你那麼急做什麼?”
林青雲道:“我還有很多生意需要我出差料理呢,洪局,求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一馬吧,今後我給你做牛做馬,伺候你一輩子!”
洪文麗瞪他一眼,說道:“滾你的,你給我做牛做馬我還不要呢。你先回去吧,這兩天我再把你的證件還你,到時你就可以自由了。”
林青雲立時臉上綻開笑容,連聲稱好,轉身出去了。
洪文麗瞧著林青雲關上門口,辦公室登時冷清下來,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種寂寞感油然而生,她苦尋多年終於知道姐姐死去的真相,心情卻絲毫不見好,一股若有若無的情思縈繞於心,她甚至不知道下一步她要怎麼做。這時門被推開,她現在的情人小劉悄悄來到她的背後,按摩著她的肩膀,輕聲道:“麗姐,為許劍的事煩惱嗎?”
洪文麗低低“恩”了一聲說道:“小劉,你說我該怎麼辦?她是逼死我姐姐的凶手,可她卻是唐娜的心上人!”
小劉說道:“麗姐,你如果真的考慮唐娜的感受,就該把她媽媽死去的真相告訴她,讓她幫你抉擇,這對你,對她都好!”
洪文麗點點頭,嘆口氣,說道:“也是,她長大了,我相信她能做出正確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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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雅丹本來煩躁的心情因為林青雲一通電話搞得更加復雜,各種各樣的念頭交織於腦海中,讓她一陣昏眩,難道說我真要去深圳才能弄明白其中的真相嗎?
張雅丹打定主意,於是收了幾件衣服,離開家。她正想著到了深圳後如何找到許劍,冷不防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定神看是一個冰雪可愛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撞了她之後,怯生生看著她,說道:“阿姨,對不起!”
張雅丹看到她就宛如看到陳倩,怎麼會生她的氣,正想要抱起她,忽然遠處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對不起,對不起!”
接著就出現一對年輕夫妻過來,女的抱起小女孩,嘴里不住向張雅丹道歉。
張雅丹笑道:“沒事!”說完,玉手伸出在小女孩胖嘟嘟的小臉捏了一把,目睹他們一家三口有說有笑離去,心中的情弦仿佛被什麼撥動,此時她突然想到陳江和陳倩,曾幾何時,他們也像眼前這家子一般快樂美滿,現在卻只剩下她形單影只!是什麼導致現在這種局面?張雅丹不止一次在心中自問,為什麼數十年的感情竟會如此不堪,一覺醒來不留一痕!“江,想必你也有著同樣的困惑吧?”張雅丹苦笑道。
恍惚中,尖銳的汽車喇叭聲在耳邊響起,張雅丹定神一看,是任敏!她下意識往車廂里看去,看到里面並無他人,眼神里透露出些許失望和愉悅!
張雅丹不想在她前面暴露內心的脆弱,所以展顏笑道:“是你啊,好久不見了!”任敏笑道:“真是巧啊!雅丹姐!”眼睛瞅到張雅丹手中提著的行李箱,不由問道:“你要出遠門嗎?”
張雅丹也不瞞她,直言道:“我要去深圳!”
任敏說道:“我正要去機場接人,一起去吧?”
張雅丹聽到她說接人,第一反應是她會不會去接陳江?在這種奇妙的情愫之下,張雅丹坐上了任敏的車。
兩個人表現看上去一團和氣,實際上心中各想各的,一時之間竟說不上話,氣氛奇異之極。任敏一邊開車,一邊打量張雅丹,她想不通為什麼老天會如此偏愛於她,竟將世間所有的美都賦予了這位女人!在這番打量的過程中,任敏發現張雅丹的心里並不像她臉蛋中表現出來的那麼輕松,因為自上車開始,她的眉頭就緊緊鎖著!
張雅丹裝著隨意的樣子問道:“你要去接陳江嗎?”
任敏一怔,暗忖這倒是奇怪了,陳江已經離開我了,我還以為他去找你重續舊情了,怎麼的你反過來問他的事情,難道你們竟然沒見過面?任敏饒是自詡聰明,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她打定主意要逗逗張雅丹,所以她淡淡笑著反問道:“你怎麼知道?”話到此處,注意到張雅丹臉色更顯黯然,便追問道:“雅丹姐,你心中還是愛著陳江的,是不是?”
張雅丹心中一陣抽搐,她平靜地回答道:“這個問題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任敏說道:“若你還愛他,我可以把他讓給你!我這個人還是很大方的!”
張雅丹說道:“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跟他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任敏說道:“那我看你怎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如果說離開陳江真讓你快樂,幸福,我可一點都看不出來。”
張雅丹暗想:“其實若能快樂誰又願意痛苦地活著,只是生活中有太多的羈絆,太多的牽掛總讓人身不由己!”
任敏見張雅丹似是陷入沉思,心中一動,藏在心里很久的一個念頭此時閃過眼前,她低聲問道:“你跟許劍在一起,莫非只是想讓陳江絕了對你的念頭?”
張雅丹沒答話,把頭轉到一邊盯著外面,可是任敏分明看到兩行晶瑩的眼淚從她眼眶中迸出,她想難道自己說中她的心事了?一時萬千情緒涌上心頭:“我說以前她怎麼對陳江一點信任感都沒有,但憑自己和陳江有個風吹草動都能觸痛她的神經!原來她早就打算把陳江讓給我!只是這又是為什麼?”
轉念間她想起張雅丹以前曾跟她說過的一個喪失妻子忠貞的女人又怎麼能夠厚顏再回到丈夫身邊?只是她心中顧慮的僅僅是這個嗎?任敏想到這里,柔聲地問道:“雅丹姐,你跟陳江數十年感情,如今說分就分,你真的一點不留戀嗎?
或者你有苦衷,可以跟我說,這樣興許我也能幫上你!“
張雅丹轉頭注視任敏充滿如花的臉寵中閃耀著青春的氣息,頓有自覺形穢之感,她想到:“她可以給陳江一切,而我……除了撒嬌任性,還會什麼?也只有她才配得上陳江這麼優秀的男人!”她正要把心中潛藏已久的想法說出來,可是話到喉邊她轉念了:“算了,算了!這些見不得人的念頭還是藏在我的心里頭好了!現在她和陳江相處得那麼好,我何必說這些話給他們之間添亂呢!”於是說道:“我跟陳江現在只是普通朋友,我現在的愛人是許劍!”
任敏驚訝的說道:“雅丹姐,許劍的為人你了解嗎?他……”
張雅丹出聲打斷任敏的話:“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任敏說道:“雅丹姐,你不想了解他的為人嗎?”
張雅丹說道:“他的為人如何跟我愛不愛他有什麼關系呢?”
任敏一怔,隨即她想到自己對陳江何嘗不是如此,只是張雅丹她真的愛上許劍了嗎?於是任敏問道:“雅丹姐,你不會真的愛上了許劍了吧?”
張雅丹苦笑一下,沒回答任敏的話,她也多次捫心自問自己到底對許劍愛情幾何?卻一直沒有得到明晰的答案!以前有人問起她對陳江的感情時,她都會很自豪很高興的給予肯定的答復,可為什麼對於許劍卻反而患得患失,甚至下意識的想隱藏這段感情?這種畏懼究竟是對於過去的尊重還是對感情的不確定?張雅丹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從前那個愛恨分明的張雅丹去哪里了?
她想起之前和一個大學好姐妹電話聊天,她向對方透露她和陳江離婚並且准備和許劍結婚時,對方驚訝的聲音:“什麼?為什麼會離婚?雅丹,沒想到你也這麼現實了!看來社會這個大熔爐真的很能改變人啊!連像你這麼天真純善的人都變了!”
盡管姐妹的反應早在意料之中,不過此刻真的面對,又聯想到以後要面對的困境,張雅丹禁不住黯然傷神,她此時方才領悟到梁靜茹《勇氣》中“愛真的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的深刻含義。
她有點焦急,但是她不想去辯解:“貞婦又能怎樣?蕩婦價值幾何?自從和陳江離婚後,這些東西都已經是過眼雲煙,再沒有人值得我去追求這無謂的清名了!我親愛的陳江,曾經您用愛寬恕我的一切,細心的照顧我這麼多年,為這個家含辛茹苦!可你曾知道你每天忙碌的身影,疲憊的眼神是我承受不起的煎熬!
我也努力過,想為你分擔一絲辛苦,可是雅丹太笨,細細數來,除了每天讓你擔心受累,失望傷心外,從來沒有為我們的家庭,為我們的感情做過一絲貢獻!如今的任敏,她可以給你愛情,榮譽,財富,這是雅丹所不能比擬的!也許這是上天可憐你對我這麼辛苦付出的一種回報吧!“
任敏見張雅丹痴痴地不知道在想什麼,臉蛋變化萬千,顯是心中矛盾之極,不由想到:“她跟別人都說她愛許劍,其實她心中真正之所愛還是陳江!卻不想承認!唉,我要不要對她說出實情呢?”
呆坐半晌,張雅丹回過神,換過一副表情,顯得很輕松的問道:“你們打算什麼結婚呢?”
任敏笑道:“這麼迫不及待就想把陳江拋給我了?”
張雅丹臉色一下凝結,好一會才喃喃說道:“我是怕……沒有機會看到你們幸福的樣子!”
任敏問道:“什麼意思?”
張雅丹說道:“也許不久的日子我要帶著我的媽媽離開中國!”
任敏聽到這里,突然想到張雅丹既然如果真的離開中國,那麼將來自己豈不是有更多機會和陳江在一起了?想到這里,她決定瞞住張雅丹:“這樣啊!那我盡快吧!到時你如果你沒走,一定來參加啊?”
張雅丹心頭仿若塞進一個大石頭,她強力壓制住內心的痛楚,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會的!”
任敏突然問道:“雅丹姐,你不恨我嗎?”
張雅丹問道:“我為什麼要恨你?”
任敏說道:“如果不是我爸爸……或許你和陳江不會離婚!”
張雅丹說道:“這怎麼能怪你爸爸?要怪我也只怪我沒本事,連治媽媽的病都需要付出婚姻的代價!站在你爸爸的立場,他沒有做錯,你不必為此自責!”
任敏問道:“那你恨陳江嗎?”
張雅丹說道:“我為什麼要恨他?”
任敏想到以前陳江跟自己提起過他沒跟張雅丹商量的原因,於是故作不知問道:“像這種大事,他都沒跟你商量,你真的不怨他?”
張雅丹搖搖頭,低聲道:“他沒跟我說,是因為他知道如果我得知離婚是為了救我媽媽,我一定不會同意的!倘若我因此怨他,豈不連我自己都怨上了?”
話到這里,她突然心中一痛,眼淚控制不住的迸出來,原來她想到了當初在深圳之時,她和母親為了陳江的事爭得不可開交,陷入僵局之際,陳江為了不讓她為難,主動提出分手的事情。
任敏看到張雅丹熱淚縱橫的樣子,頓時不再作聲,默默地開車。
不一會兒,張雅丹抹干眼淚,說道:“不好意思,我想到了以前一些事!”
任敏笑道:“雅丹,我真羨慕你有那麼多值得回憶的往事!”
張雅丹一怔,隨即想到任敏生在富貴人家,從小衣食無憂,事事順利,自然不像自己經歷那麼坎坷!不由嘆道:“你羨慕我,其實你不知不知道有多少個人羨慕你呢。”
任敏一笑置之。
到機場,任敏說道:“雅丹姐,你在這里下吧!我找個地兒停車!”
“雅丹,你後悔了嗎?”張雅丹感到溫熱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伸手抹掉眼睛,定定神,想道:“你不可以,你不可以!你要堅強!”她鼓勵著自己,為自己打氣,努力使自己心情平靜下來,突然想起任敏是來接陳江的,自己也有些日子也見著他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她打定主意想悄悄跟在任敏後面看看陳江,於是站在找個隱蔽處想等任敏出來,可是任敏剛才只是為了和她聊天所以才撒了個謊,車在停車場轉了一圈就開回去了,張雅丹一臉疑問的望著任敏的車急馳而去……
在深圳,洪文麗已經將許劍交待的事情告訴唐娜,唐娜怔了半晌,她想到媽媽死去的慘狀,眼中精光四射,她放聲吼叫道:“是他……是他害死了我媽媽!
姨,你說的是真的嗎?“
唐娜的反應在洪文麗意料之中,她用力抓穩唐娜的身子,沉聲道:“娜娜,冷靜點!這是真的,是他親口承認的!”
眼淚瞬間從她眼眶中迸出來,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數十年傾心相愛的男人竟然是害死她媽媽的凶手。她對洪文麗說道:“姨,讓我見見他,好不好?”
洪文麗想了想,同意了。
唐娜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陰晴不定,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姨,你准備怎樣對他?”
洪文麗不屑地答道:“怎麼,一個逼死你媽的男人,你還對他心存憐憫?”
唐娜動動嘴,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好不容易到了,唐娜搶在洪文麗之前推開門,眼前場景讓她止不住的肚腸寸斷:“許劍襯衫已經被撕破,潔白的襯衫仿若染過色一樣,灰一塊,紅一塊,而許劍人呢,有氣無力躺在地上,若不是嘴里發出的呻吟聲,都以為他是個死人了!”唐娜瞬間忘卻一切,猛地撲在許劍身上,將他的身子橫抱在懷中,小手愛憐地撫摸他的臉,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低聲呼道:“劍……劍,是我,娜娜!”
許劍好像聽到唐娜的呼喚,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唐娜,不知從哪里來的力量,一把伸出手握住唐娜的小手,激動的說道:“美姐……美姐,我們終於又相見了!我說過的,哪怕我們在人間不能結成伴侶,在地下我也要和你一起。”
唐娜一怔,剛剛由許劍蘇醒過來的驚喜瞬時化為烏有,她喃喃自語道:“為什麼……你還是忘不了她,為什麼?”
許劍繼續說道:“美姐……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但是我又怕想起你,因為我無法面對良心的譴責!“
唐娜終於忍不住失聲哽咽,眼睛伴隨她嗚咽的聲音滴滴答答落在許劍臉上,神智一直模糊的許劍經被這麼一折騰,整個人立時神智大清,張開眼睛看眼前的是唐娜,才知剛才迷糊中把唐娜當洪文美了,他知道既然唐娜已經來到這里,想必洪文麗已經把事件對唐娜說了,於是便直接說道:“娜娜,對不起!”
唐娜邊抽泣邊說道:“你以前說的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原諒你,指的就是這個事?”
許劍點點頭,唐娜問道:“如果我原諒你,咱們還可以在一起嗎?”
許劍搖搖頭,唐娜面如土色,好一會才問道:“是因為……雅丹?”
許劍聽她提到張雅丹,臉上不期浮現出幸福的神采,肯定的說道:“是的!
娜娜,事到如今,我不瞞你,我愛雅丹,我想和她生活在一起,過去我對不起你媽媽,現在我不能對不起張雅丹。“
唐娜一把推開許劍,衝著他吼道:“是,是!你不可以對不起張雅丹,卻可以對不起我!我恨死你了!”說完,掩面跑開,洪文麗看到唐娜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舊仇新恨涌上心頭,她衝著唐娜背影道:“娜娜,別哭!這種男人不值得你傷心!看姨為你出氣!”
聽到洪文麗這話的唐娜猛地刹住身子,轉過身對洪文麗說道:“姨,你放過他,好不好?”
洪文麗一臉不可思議的說:“你腦袋壞了嗎,他這麼欺負你,你還幫他?”
唐娜抹了抹眼淚,望向許劍的眼神盡是憐愛,她說道:“他沒有欺負我,是我一廂情願!怨不得他,姨,算我求你了,你放過他,好不好,再打下去,他會沒命的!”
洪文麗不屑地撇嘴說道:“這樣不是更好嗎,反正我就沒想過讓他活著。”
唐娜看著洪文麗堅定的表情,咬咬嘴唇,說道:“如果……我媽……不是他逼死的,你可不可以放過他?”
洪文麗疑惑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唐娜想了想,抬起頭迎著洪文麗的目光,說道:“我媽不是許劍逼死的!”
洪文麗有點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自有分寸!”
唐娜站著不動,洪文麗有些不耐煩了:“你走是不走?”
唐娜不知道怎麼的,眼淚突然又流出來,她帶著哭腔嚷道:“如果我媽……她愛許劍,很愛!”
此言一出,莫說洪文麗驚訝的說不出話,就連一直半死不活的許劍也仿佛被人注入一劑強心劑一樣,猛地直起上半身,兩個人竟異口同聲地追問道:“你說什麼!”
唐娜頓了頓,對洪文麗說道:“姨,你說如果我媽很愛許劍,那麼她會因為這事尋死嗎?”
洪文麗一怔,隨即笑道:“你這個傻丫頭,為了保護這個臭男人,竟然連這種謊言都編出來了!”
唐娜說道:“姨,我沒騙你!是我媽親口跟我說的!”
洪文麗仔細觀察著唐娜,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心中變得有些半信半疑,只是她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那個溫文爾雅、美麗高貴的姐姐會喜歡上這個臭男人。她余光看到許劍仿若一個進入顛狂狀態的人,不住喃喃自語:“美姐……娜娜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愛我嗎?”
唐娜像是對洪文麗說,又像是在回答許劍的話:“以前,許劍常來我家,經常陪我聊天,看電影,我憂傷的時候他撫慰我,我寂寞的時候他引導我,我以為他喜歡我,所有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討我歡心。可是後來許劍很少到我家,而且再很少跟我見面,他說他事業剛起步,沒時間,我相信了!而一向作息時間規律的媽在家的時間明顯減少,很多時候都是我上床睡了才到家。終於,我媽跟我說她喜歡上了一個男人,來征求我的意見,而這個男人竟然是許劍!我才明白原來許劍喜歡的是媽媽,我只不過成了許劍手中一只借箭的‘船’。於是我跟她大吵了一頓!”
話到此處,許劍心中已經明白下面發生的故事:“後面不用說是美姐為了成全娜娜和我,所以主動退出了。”這時的他想起以前是有一段時間洪文美說唐娜離家出走,原因不明,想必是因為這件事了。後來有一次聊天,洪文美還問他:“劍,你說親情和愛情之間,咱們該做何種選擇?”
當時他以為洪文美是怕他的父母因為她的年齡而不同意他們在一起,所以他斬釘截鐵地說:“美姐,你是我這生中最重要的人,為了你我寧願放棄一切!”
洪文美眼睛里洋溢著興奮的喜悅,臉上卻無限哀愁地說道:“劍,我不值得你這樣做!咱們可以期待下一段愛情,只是親情的逝去卻再回不來了。”
幾天後,洪文美便告訴他,她已經有了心上人,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句謊言,為了成全唐娜而於,無怪乎,當時她還別有深意地說道:“好好照顧唐娜!”
多少年來,許劍為了得不到洪文美的芳心耿耿於懷,而今知道佳人心事,卻已經人鬼殊途!其中的快樂和憂傷讓許劍沉浸其中不能自拔,這一切都源於自己的衝動!許劍想到這里,眼淚刹時涌泉般流出,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洪文麗見許劍如此模樣,知他對洪文美確是情深意重,對他的恨反而消了一點,只是唐娜的話可信度到底有多高?她問唐娜:“你說的都是真的?”
唐娜道:“你如果不信,我可以拿我媽的日志給你看。”
洪文麗眼中精光連閃,問道:“咦,你媽還寫了日志,我怎麼不知道,你把日志本藏起來了?”
唐娜點點頭:“因為她在里面寫有她為什麼離開許劍的原因,我怕許劍知道是我……不同意他們的事!可又不忍心把日志本毀掉,所以就藏起來了!”洪文麗追問道:“那在她臨去的那天她沒寫什麼嗎?”
唐娜想了一下,低聲道:“寫了。她寫道‘別了,唐娜,我的女兒,我願意用一切換取你的幸福快樂;再見,許劍,我不能給你的也不會給別人!祝你們幸福!’。”
許劍來回默念這幾句話,想到她臨死之前也沒把自己玷汙她的事情說出來,顯然是怕唐娜恨自己!禁不住的悲從衷來,腦子里盡是和洪文美相處的那點點滴滴,一種無助的感覺漫遍全身,他綿軟無力伏在地上,啕啕大哭起來;唐娜眼圈紅紅衝著洪文麗喊:“姨,害死我媽的凶手是我!跟許劍沒關系,你要打要罵打殺就衝我來!”
說完,她整個人倒在旁邊椅子上,哭泣起來,這些話藏在她心中多年,直至今日方始大膽說出,好似了卻了平生心債一樣,可是偏偏心中又升起另一種罪惡感:“自己費盡心機,拆散媽媽和許劍的大好婚緣,直接造成媽媽的傷心離去;爾後為了維持和許劍的這段孽緣,不擇手段的將小姨拉下手,甚至於無辜的張雅丹一家也讓自己弄得七零八落,可到頭來自己還是一無所有!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作孽之人終究自食惡果!”
眼前發生的事顯然大大出乎洪文麗的意料,但她久歷大案,心里素質遠非常人所比,她略加思索,似乎找到线索所在,她不去理唐娜,而是轉身問許劍道:“後面你是不是還拍了我姐的裸照,用來威脅她和你合好?”
許劍搖搖頭,說道:“裸照的事我真不知情,我要知道是誰拍的,我他媽的把他眼睛挖出來。”
洪文麗見他說話時表情真誠,眼睛露出凶狠的目光,不由得收起了對他的懷疑,突然她靈光一閃,想起以前自己和林青雲第一次發生關系時的情景,不由脫口而出:“難道是他?”
許劍問道:“誰?”
洪文麗說道:“林青雲!不過我還不敢肯定,所以我要你幫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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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無聊的林青雲接到洪文麗的電話,於是馬上趕到了約定地點。打開門一看,只見洪文麗身著一件連衣裙,襯托著她的美好身材,看到洪文麗美艷的臉寵,念及和她纏綿的往昔,林青雲禁不住的就異想天開:“她約我到這兒莫不是想舊夢重圓?”雖然懼怕洪文麗的手段,不過想到她的美麗胴體和嫻熟的床技,火爆的熱情,林青雲也生出了死於她的石榴裙下,做鬼也風流的感覺。
正想著,洪文麗已經招呼他進來,看到滿桌的酒菜,林青雲不由疑惑地望了望洪文麗,不知她是何用意?洪文麗盈盈笑道:“非常感謝你的協助,終於讓我將許劍這個惡賊繩之以法!過去的一段時間實在委屈你了,請你吃個飯,不會不賞臉吧?”林青雲忙不迭道:“洪局的飯實在讓我感到榮幸,怎麼敢不賞臉?”
洪文麗笑道:“那坐下喝幾杯吧。”說著,還拿出一個信封放在桌面上,說道:“你是你的全部證件,還給你。”
林青雲至此已經放下所有戒備,他這段日子著實被折騰得不輕,心想從今天開始就可以海闊天空由魚躍,過回以前快樂無憂的生活,心中的興奮無以復加,坐下來和洪文麗吃喝起來。
酒過三巡,都已經有些酒意,洪文麗對林青雲說道:“我打算明天就把許劍送到看守所去,估計他這輩子是沒機會活著出來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跟他說說幾句話?”
林青雲一個激靈,想到許劍有如此下場是自己害的,這樣子去見他,不被他打死才怪,於是陪笑著拒絕了,洪文麗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他現在估計連打蚊子的力氣都沒有了,你怕什麼?”
林青雲被她拆穿心事,也是有點慚愧,不過聽說許劍連打蚊子的力氣都沒有了,也感到有些奇怪,便說道:“有洪局在旁,我怕什麼!”
洪文麗擺擺手,說道:“我喝醉了,就不去了,你自己去看他吧。他就在旁邊的小屋子里!”說完,頭還晃了幾下,林青雲只好站起身順著洪文麗指的屋子走了過去,剛開始他不敢往里面走,只是湊著頭向窗戶看進去,發現一個渾身血跡的人直挺挺躺在地上,仔細辯論,樣子頗似許劍,林青雲確定洪文麗沒有騙自己,轉身看到洪文麗已經晃悠悠走上樓,想是休息去了,思忖了片刻,便走了進去。
走到許劍跟前,用腳踢了踢許劍的身子,小聲喚道:“許劍……許劍……”
許劍身子動了動,雙眼無神地凝視林青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林青雲見他半死不活的樣子,想到這段時間來的煎熬,不由為自己即將得到解放感到欣喜,他開心地笑道:“洪局邀我來這兒共敘舊情,你沒想到吧?”
許劍尚不知林青雲和洪文麗過去的事,所以對林青雲的話他一點不信,只是他目前關心的事不是這個,所以他聽了只是默不作聲,林青雲看到許劍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心里很是不爽,所以他接著說道:“嗯,再爆個狠料,你的小情人唐娜也讓我玩了!”
許劍也不知林青雲說的是真是假,所以也不搭話,卻聽林青雲說道:“怎麼你不信?嗯,唐娜大腿內側有一顆痣。”許劍聽到這里,忽地一股熱血往上涌,再顧不上其他,一雙手緊緊抱住林青雲的腿就往地上摔,林青雲被嚇了一跳,也好在許劍重傷在身,力氣不大,所以林青雲掙扎幾下,就掙開來。
驚魂過後,看到許劍氣喘吁吁的樣子,快感反而更強,走上前,用腳掌死死踩住許劍,笑道:“哈,戴綠帽子的感覺不錯吧?反正你快要死了,我不妨告訴你,張雅丹也快是我的玩物了。到時,我會在你墓前燒幾張我和她床上纏綿的相片給你,以告慰你在天之靈。”
許劍微笑道:“世上除了一個人,其他女人在我看來不過是我發泄的玩具,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林青雲說道:“你說的那個人,是洪文美吧?”
許劍含笑不語,林青雲笑了幾聲,忽然放低聲音,說道:“兄弟,老實說,她的身子我也玩過了。”說到這里,他得意的長笑起來,許劍一股怒火在胸部燃燒,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他平靜地說道:“說誰都會,我還上過你老媽呢,你就是我生下來的種!”
林青雲道:“反正你快死了,我也不跟你一般見識!至於是真是假,你到地下問你的夢中情人就清楚了。唉,文美之死,你奮然痛心,我也感到遺憾啊,如果她能看開一點,乖乖順從我的話,怎麼會鬧成這種局面。”
許劍輕聲說道:“原來她是被你逼死的!我一直以為是我害死了她!”
林青雲湊到許劍身前,故作神秘地說道:“這不能怪我,誰讓你當日離去時沒把房門鎖好,你想,天下哪個男人對看到洪文美那身美妙絕倫的嫩肉而無動於衷呢?不過現在說什麼都遲了,我不玩也玩了!況且你現在去說也沒人相信你,而我呢,等下就將離開深圳,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過逍遙快活的日子!”林青雲話到此處,腦里一個激靈:“糟糕,沒事我跟他說這麼多干什麼!”
心念至此,嘴巴立時打住朝外邊走去,才走上幾步,突然背後一陣風吹來,接著自己的腰被人抱住,林青雲一個站立不穩,被摔倒在地,他才發現撲上來的人是許劍!
他怒極吼道:“你要干什麼?”
許劍吡牙怒道:“我要你的命!替美姐報仇!”
林青雲死命想要掙開許劍的手,可是他發現剛才還奄奄一息的許劍此刻卻力大無比,加上他酒勁上來,感覺全身頭暈乏力,一時之間竟然掙扎不開。
兩個人滾在地上,扯來扯去,他生怕這邊的動靜被洪文麗的發現,有點著急了,突然想到自己隨身所帶著的瑞士軍刀,於是趕忙掏出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後面捅了過去,只聽得許劍一聲尖厲的慘叫,鮮血迸出,不過他還是死死抓住林青雲的腰,他這時腦海里只有洪文美凝望他時哀婉動人的眼神,他想將眼前這個男人撕得粉碎,他惡狠狠地說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林青雲被他這股凶惡勁嚇壞了,他驚恐地說道:“許劍,你瘋了嗎?快放開我!”
許劍哈哈笑道:“你休想!你這個王八蛋!我今天非要你死在這里不可!”
林青雲閉上眼,舉手用力將刀子向後面捅去,伴隨著許劍又一聲慘叫,他終於再忍不住身上鑽心的疼痛,手不由自主地放開了林青雲,林青雲趕忙抓起來,回頭看了渾身是血的許劍一眼,情知闖禍了,也顧不上再細看許劍傷在哪里,轉身就往外面跑。
才跑到門口,突然迎面走過來三個人——洪文麗、唐娜、小劉。洪文麗盈盈笑道:“跑那麼快做什麼啊?”
林青雲看到洪文麗面色如常,哪有半點醉酒的樣子,一股不妙的念頭涌上心頭,這時聽到早先衝到里屋的唐娜一聲帶有哭腔的尖叫聲傳出來:“許劍,你怎麼樣……不要嚇我啊!”
林青雲心思快如閃電:“媽的,老子上當了!”想到這里,再顧不上和洪文麗搭話,扭頭就向外走,這個時候冷眼旁觀的小劉出手了,只見他一個掃趟腿,將林青雲絆倒在地,隨即揉身而上,牢牢將他按住,給他上了手銬,洪文麗含笑看著這一切,說道:“走,咱們進去看看許劍怎麼樣了?”
正在低頭飲泣的唐娜一看到洪文麗,登時叫道:“姨,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啊?”
洪文麗說道:“林青雲罪該萬死,不過許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他們狗咬狗不是挺好的嗎?”
許劍強忍著疼痛對唐娜說道:“別怪你姨,是我要求這麼做的!我想要親手宰了這個畜生!”
林青雲面如土色,往日能言善辯的他此刻難得有片刻安靜,洪文麗微笑著對許劍說道:“你如果要宰他,容易得很,就怕你不敢!”
許劍說道:“你說!”
洪文麗從衣袋掏出一把水果刀,扔到許劍面前,說:“你知道怎麼做嗎?”
林青雲看到明晃晃的刀子映襯著許劍凶狠的眼神,嚇得腿都軟了,馬上大聲喊道:“洪局,不要!不要!我寧可接受法律的制裁,你別把我交給他!”
洪文麗問許劍:“你的意思呢?林青雲奸汙我姐雖是事實,但沒真憑實據,依靠法律終究難以懲處他,這樣怎麼難消我心頭之恨,怎麼寬慰姐姐在天之靈!
你說你愛姐姐,你不會眼睜睜看著他逍遙法外吧?“
許劍沉默片刻後咬咬牙說道:“我要殺了他!”
唐娜一聲驚呼,死抱住掙扎起身的許劍,珠淚縱橫,喊道:“不行,劍,殺人犯法的!我不要為媽媽報仇了,我要你好好活著!你別殺他!姨,我求你了!
你別逼他,好不好?“
許劍大腿先前被林青雲捅了幾刀,此時因為失血過多,漸有迷糊之勢,也無力掙脫唐娜的懷抱,於是向洪文麗求救道:“洪局,能不能把她拉開?”
洪文麗示意小劉把唐娜拉出去,小劉走過去扯開她抱著許劍的手,不由她分說,就抱著她向門外走去,唐娜四肢拼命掙扎,大聲喊道:“劍,你就不為我想想,你也得為雅丹姐著想!你若有事,她怎麼辦?”話到尾外,竟是哭了出來,她想到生死之際,張雅可能要比自己對許劍的影響力大,禁不住的悲從中來。
可是這時她已經想不了那麼多了,她只有一個念頭:“如果對雅丹的愛能挽回你的生命,那你就去愛吧!跟你的生命相比,我對你的愛算得什麼?”
許劍一愣,恍惚間他看到張雅丹艷若桃花的面容,如天上的仙子佇立面前,吐氣如蘭的說道:“劍,我的老公可以是小人,但絕不能是壞人!”
只是此時不當壞人,還有別的選擇嗎?洪文麗要我殺林青雲實際是想給我一個自救的機會,就憑她,要殺一個林青雲哪用得著什麼證據?倘若我不把握這個機會,最後免不了和林青雲一樣落個身首異處,可這真的可以嗎?雅丹如果知道了……
許劍舉棋不定握著刀,腦子里變化萬千,一時之間竟下不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