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華映宏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仿佛裂成了碎片。
微微睜開眼睛,華映宏又趕緊閉上了。就一個簡單的睜眼動作,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剌激到整個眼部神經,繼而整個臉部、全身的神經都發作起來。足足一刻鍾之後,眼冒金星的症狀才漸漸消去,仿佛失去的神智逐漸恢復,華映宏感覺身上慢慢補充著力量,多年來堅持不懈地鍛煉發揮了作用,脫力的感覺總算是離開了。
忍受著全身撕裂般的痛楚,華映宏吃力地翻身。全身的傷痛烙在滾燙的沙子上。沒錯,是沙子,手指上傳來的感覺分辨出了這是沙子。
這是哪里?
華映宏試著站起了身,四周是一片陌生的海灘,金色的陽光照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閃爍著耀眼的波光。海浪洶涌著衝向沙灘,近處的潮水輕柔地拍打著他的腳踝,遠處的海潮在岩石上拍擊出震耳的聲音。沙灘上還長著象棕櫚樹似的植物,風就象溫柔的情人的吻,夾雜著陣陣海腥味。這一切讓華映宏想起了南島,想起和女友菲兒一起在南島旅游的日子。
嘴角泛起一絲微微的笑意,但很快就僵住了。
不是因為痛,而是他突然想起——
我不是在漢墓嗎?正和菲兒在漢墓游玩,天有不測風雲,突然間烏雲遮日,我和菲兒在瓢潑大雨中衝向一座建築,正在奔跑中,一道電閃雷鳴擊下,最後一眼看見菲兒驚恐地睜大了雙眼……華映宏的腦海里飄過一片片記憶的殘片。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身上連一片布也找不到,渾身上下被海水浸泡得有點發白。
華映宏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痛!刺痛告訴他,這不是在做夢。但我這是在哪?華映宏一萬個想不通。
原地轉了個身,他趔趄了一下,開始四顧觀察這個地方。
這是個小島,一眼望去非常荒涼。海風吹到身上,感覺到一種原始的野味。他站著的沙灘是一處下坡,背面是約幾十米高的山丘,上面有些綠色的熱帶植物,暫時認不出來。
“魯濱遜飄流記”,腦中閃現出一個十分貼切的故事名。
肚子不爭氣地響了一響。華映宏很悲哀地發現自己比魯濱遜還慘。起碼魯濱遜還有些船上的東西,他卻什麼也沒有。
沙子中一點亮光引起他的注意,是玻璃還是什麼?他有些艱難地走過去,仔細一看,卻是一陣狂喜,小刀!從沙子中撿起的是一把約三寸長的小刀,正是在漢墓游玩時的水果刀,挺鋒利的小刀。
手中有刀,很多事就好辦了。他實在是太餓了。也顧不得沙灘上顏色繽紛的蛤蜊有毒無毒,用小刀剖開一個個吸進嘴里,味道居然很鮮美,雖然是生吃,但一點也沒有影響那種天然的爽口和潤滑味道,加上海水的淡淡咸味,更是適口。華映宏一連吃了十幾個,身子里的力氣也覺得憑空添出了許多。
無論如何,在這個荒島上生存下去才是首要任務。華映宏開始趔趄著向坡上爬,爬上一段坡之後,出現一片雜亂交織在一起的荊棘和紅柳。半個時辰後,好不容易才登上坡頂,華映宏已經累得沒了力氣,停下來休息。過了小半天才又四處打量起來。
小島不是很大,華映宏所在的坡頂居然是全島最高的位置,一眼望去整個島盡收眼底。一道斜坡下去,還有幾座綿延的土丘,低矮的紅柳樹旁攙雜著不少高大的椰子樹和棕櫚,錯落有致地排列著,一片說不出的荒涼蕭索。整個島長約不過兩公里,寬不過一公里半。華映宏呼呼了一聲,趔趄著身子跑到了一棵靠得最近的椰子樹下,找了一些石頭,想把椰子砸下一顆來。砸了半天,總算有一顆拳頭大的石頭砸中一顆椰子,“撲通”一聲落在了地上,蹦彈了兩下,靜止住了。
椰子的味道很好,椰子里的椰肉味道吃起來有點象馬蹄,很甘美。把椰子啃的只剩一層薄皮之後,華映宏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他再接再勵,撿起石頭把樹上剩下的椰子全給射了下來,用樹藤纏成了一串。吃過的椰殼也要廢物利用,他帶在身上,總會用得著。
撥開叢生的灌木,華映宏目標是不遠處的一個土丘,夕陽的余輝已開始在雲層里浮現,華映宏覺得自己有必要先找個地方先安頓好自己,鬼才知道這地方有什麼鬼東西呢!夜里面萬一遇到什麼狀況,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穿過灌木叢之後,是一片紅柳樹林,華映宏的出現驚起了里面的一群海鳥,灰蒙蒙的鳥群直衝雲霄,華映宏被這壯觀的景象嚇了一大跳。紅柳林中堆積厚厚的鳥糞,慶幸的是一些海鳥驚飛後留下的空巢中有不少鳥蛋,華映宏將椰殼裝得滿滿的,這可是好東西!
穿過紅柳林,終於了目的地。這個土丘大概有五六米高,華映宏圍著土丘轉了一圈,發現土丘背後長著一片茂盛的椰子樹林。這地方很不錯,背風,光线也不陰暗,聽著象天籟一般的潮汐聲,華映宏身心總算放松了。唯一令他不解的是土丘上幾乎沒有任何植物,只長了一層青褐色的苔鮮。
華映宏看看天色還算早,趕緊去附近的灌木叢拔了一些柔軟的雜草,在地上鋪了個床。摘了一些棕櫚葉,用小刀割成細條,搓成細繩子,再串了幾片葉子在上面,往腰間一圍,正好遮住羞處。雖然沒有觀眾,但赤身裸奔真不是華映宏的愛好,滿身不自在。
野外謀生並不能難倒華映宏。喜愛軍事的他對於現代野外謀生訓練的那些勾當還是比較清楚的。用小刀剝了些柳樹皮,搓成繩索,做了個簡易的拉索,揀了一大堆枯草、樹枝,開始鑽木取火。做引火的枯草很快就被點燃了,華映宏歡呼一聲,趕緊把拾來的細樹枝堆了上去,再把幾塊樹上剝下來的琥珀一樣的樹脂扔進火堆,樹脂易燃,火苗越竄越高,令華映宏開心起來。
華映宏挖了一個淺坑,把鳥蛋放進里面,用一層薄薄的土蓋上,然後移了些帶火的樹枝,弄個小火堆在上面燒。埋在小火堆下的鳥蛋發出了一股誘人的香味,華映宏趕緊用木棍挑開小火堆,把鳥蛋刨了出來。華映宏用小刀把椰子扎了個洞,猛灌了幾口椰汁,剝開一個鳥蛋的殼,白生生的鳥蛋香味誘人,他扔進嘴里,胡亂嚼了幾下就吞進了肚子。真香!他一口氣吃掉二十幾個鳥蛋才停下來。
據後來熟知華映宏的人說,華映宏在與眾人說起最美味的食物時,總會把“鳥蛋”排在第一。恐怕就因此時此境,鳥蛋的味道絕對比一級大廚的拿手好菜更美妙萬分。
吃飽喝足之後,華映宏覺得體力和精神都恢復了八九分,天快黑了,在這個陌生的荒島,只有一把小刀防身肯定是不夠的。華映宏找了兩根兩米長左右、拳頭大小、比較直的木棍,用小刀一點一點地把皮剝去,再把一頭削成尖刺狀,另一頭削出兩處增加摩擦、好用力的刻痕,做成兩支簡易但是有一定殺傷力的木槍。
哼哼!要是有什麼不識好歹的野獸出現,正好有烤肉吃了。天色黑下來,華映宏心中有些發毛,只好自己給自己壯膽提勁。他往火堆中扔了一些大點的樹枝,在野外,火堆是保命的東西。幾乎所有的動物都怕火,不敢靠近。
手中抱著木槍,華映宏躺在草床上,腦子里胡思亂想。一會兒想起菲兒巧笑倩兮的俏臉,一會兒想起在鄉下勞作的父母,一會兒想起學校……滿月從海面升起,柔和的月光如水銀泄地般溢滿小島。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遙相望,竟夕起相思。
華映宏喃喃地念著詩,不覺間竟是淚流滿面,想得痴了。雖然出身農家,自小經歷諸多辛苦之事,性情堅韌無比,但從未像此時這般陷入不明不白的困境,感觸過深,朦朧中他迷迷糊糊睡著了。
一夜無事。天漸漸亮了。
華映宏是被冷醒的,島上的清晨很冷,火堆已經沒什麼明火了。他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握緊手中木槍,神智清醒後,四下打量,看看沒有危險,他松了一口氣。趕緊又找了些樹枝添進火堆里,讓火旺起來。
要做的事情很多。華映宏絞盡腦汁想該干些什麼。昨天在坡頂上沒有看到其他陸地的影子,不知道天上會不會有飛機經過,附近有沒有船只經過……一定要發出求救的信號。在得救之前必須想辦法在島上活下去。拿定主意之後,華映宏吃了十幾個鳥蛋便付諸行動。
昨天在坡頂看到南邊那一片紅柳林外,有一片大沙灘,比昨天所在的沙灘大多了。華映宏決定到那里做一個醒目的求救標志。他用了十分鍾穿過紅柳林,一路驚起大群海鳥。
出得林子,果然是一大片沙灘,有數個足球場大小。他想了想,便割了許多大片的棕櫚葉,在樹林中找了很多碗口大小的石頭。
把棕櫚葉依次擺好,上面用石頭壓住,在沙灘上做成一個幾十米大小的“SOS”圖樣。這樣天上有飛機經過的話,就能發現這個符號。用了大約兩個小時做好這一切之後,華映宏開始考察整個小島。
島的確不大。華映宏握著木槍繞著整個島走了一遍,大約只用了一個多小時。沒有遇到島上的野獸,只有幾種不同的海鳥。東面的林中一種鳥大約有一斤多重,不怎麼怕人,而有些小海鳥只有麻雀大小。西邊是一處約20米的峭壁,海浪拍在上面發出巨大的響聲。
在島中央一個土丘的一面,華映宏找到一處好地方,一塊岩石從兩米多高的地方突出來,遮住下面三米見方的一塊地方,正好避雨。這里差不多在島中心,到四面八方海邊的距離都差不多只要十來分鍾。華映宏趕緊從昨夜“住”的地方把椰子之類的家當全搬過來,火種也引過來燃起火堆。肚子又不爭氣地叫起來,他弄了些鳥蛋吃了,再加緊建自己的“家”。
在忙碌中,華映宏似乎忘記了傷感。他本不是軟弱的人,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只能一心想活下去,才有希望再見到菲兒和家人。
生存永遠是第一位的。這是華映宏人生觀念中最重要的論點。在日後的征戰生涯中,他始終堅持這一點。
接下來的半天,華映宏收獲頗豐:他再到南邊沙灘上看求救標志時,撿到一個被海水衝上沙灘的海蚌,足足有30多斤重。用沙子灌外加小刀割的辦法,得到了兩邊厚實的蚌殼,大得足以代替鍋煮東西。島上沒有淡水,連水坑也沒有一個。華映宏在住處附近找了一處低窪濕潤之處,用木棍撬了足足兩個多時辰,才挖了一個一尺深、兩尺見方的坑,用石頭砸實,抹平,然後從住處旁邊撬了一條小溝,既防下雨積水,又指望著老天慈悲,讓水坑中積起淡水。椰汁雖好,天天都喝也會膩味死人的不是?岩石下三面透風,華映宏尋了大量拳頭大小的紅柳枝,用柔軟的細柳條橫捆豎扎成籬笆式樣,三面立起稍大的木棍,然後再分別捆在一起。中間留一扇門,再尋棕櫚葉捆了幾層在籬笆外面,竟有幾分像小屋的模樣。
做完這些,華映宏累得半死。握住木槍,很快就沉沉睡去。
半夜里果然吹起呼呼的大風,電閃雷鳴,暴雨如注。華映宏被驚醒,聽見幾面籬笆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心中擔憂不己。幸好岩石下竟不積水,免了雨淋水淹之苦。岩石邊流下水注,他趕緊用兩邊蚌鍋接住,能多一點淡水總是好事。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巡視“SOS”是否完好外,華映宏的時間大多花在了解島上的情況和建設新家上。他再挖了一個水坑,摘了許多椰子儲存,把籬笆加固。吃多了島蛋,就想著換換口味,在東邊的樹林中獵殺大海鳥烤來吃。開始沒准頭,拿著木槍靠得很近也沒法獵到一只,幸好那些一斤多重的大海鳥不怕人,多試幾次掌握了方法,一槍下去剌中一只。華映宏高興得快跳起來。用蚌殼鍋煮海水,得到的海鹽用來調味居然不錯。為了吃得更美味些,他在灌木叢中竟找到了花椒、辣椒、孜然之類的調味品,在陽光下曝曬干了,分別搗成粉末狀,用來弄燒烤海鳥肉,簡直不亞於美味佳肴!
這樣的日子若有菲兒在,應該是不錯吧?就像一次郊游,一次野營。只要在想起菲兒的時候,華映宏的心就會變得又甜又痛。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每天都到海邊,保持“SOS”的形狀不變,每天還要在最高的山坡頂上揮舞一陣用長木棍和棕櫚葉自制的十字形旗子,晚上燒起火堆,希望有經過的飛機或是海船發現營救。但是從第一天開始,華映宏在岩石上刻下正字已經六個,這麼多天里連個飛機或船只的鬼影子都沒有半個。饒是華映宏性格堅韌,也漸趨絕望。
經過多天的練習,華映宏刺鳥的技術倒是修練得爐火純青。先是木槍一出,就會分毫不差刺中一只。後來那些鳥變得精靈,不等靠近就驚飛。華映宏便試著遠處木槍飛擲,一次不行再次,每天擲上萬次之後,手、眼、心靈敏無比,逐漸竟可隨心所欲,僅憑感覺擲槍射殺驚飛中的海鳥。改在海邊刺魚,也得心應手。
這晚,月亮升起,銀光似水。小島被籠罩在迷蒙月色之中。
華映宏仍在最高的山坡上燒起火堆,做起拿手的燒海鳥和烤魚。經過這麼多天,技術越發純熟。兩只海鳥、兩條烤魚火候將至時,抹上魚油和調料,放回火上再翻烤約半分鍾,恰到好處。陣陣濃香散發出來,遠遠飄去,幾乎整個小島都被烤肉的異香籠罩。
突然,一道柔和的聲音在華映宏耳旁響起:“月色似水,美景當前,小兄弟好手藝,好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