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大喜過望,“小倩,你怎麼在這里?”他對這“倩女幽魂”可是十分的擔憂,就算明知她法力非凡,這種擔心也放不下。
小倩心中嘆息,相公果然不記得那時候的事了,但見他驚喜的樣子,心里也是開心,正要說話。
卻見許仙一臉急迫的道:“你怎麼來這了,這有個大和尚法力甚是不凡,又愛多管閒事,你趕緊走吧!”在他心里,小倩再強又怎麼能強過法海,萬一察覺了,金缽一收,就先行在雷峰塔里等著白素貞了。
自己穿越一把,還賠進去一個,那叫怎麼話說的。
“不行,你趕快藏進來,我這就帶你下山去。”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塊微黃的古玉,急匆匆的對小倩道。
小倩見他將那枚古玉帶在身邊心中一喜,又見他焦急的樣子,更是大為感動“相公,不是要和法海禪師學法嗎?”
“別法學不了,再把你搭進去,那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小倩掩口笑道:“嘻嘻,什麼夫人。而且法海禪師哪有相公說的那麼壞。”
許仙真個無語,“你認識法海?”
小倩歪著腦袋道:“是啊,有時還聽他講經來著,這些日子他一直在靈隱寺。不過沒什麼意思的說。”
許仙一陣撓頭,沒想到是這樣。想想法海也卻是不是見妖就收的人,這才放心。
而後小倩把她黑山老妖的事又說了一遍,心里感覺還蠻有趣的,而且現在的相公比起那晚要生動有趣的多呢!
兩人談笑著往事,收拾著閣樓,這方面小倩要比許仙管用的多。
最後許仙干脆坐在一邊,看小倩上上下下的忙活,灰塵揚起,她卻一塵不染,巧笑倩兮,清靈若仙。
終於收拾妥當,兩人都松了一口氣,許仙坐在那,臉上沾了些塵土,小倩笑著伸出手忙他擦去。
清涼如玉的指尖從臉上劃過,小倩對著自己,笑靨如花。
許仙雖然見過不少風華絕代的女子,像師姐魚玄機、花魁彩鳳,但師姐總是擺出一副嚴師的樣子,就元宵節那一次失態,結果閉關到現在都不見自己。
而彩鳳卻離他太過遙遠,不過幾面之緣,從未往心里去。
只有面前的小倩,從蘭若寺的相救到一路煙塵的親昵,卻是一直近的仿佛觸手可及,此刻不由自主的抓住那只柔若無骨的手,小倩臉上一紅,卻並不掙脫。
許仙突地想起了自己入閣的目的,連忙放手,尷尬的干咳兩聲,感覺在小倩的清冷與溫柔面前,身為男人的他一直被考驗著。
小倩有些失望的低下頭,但令許仙意想不到的是,小倩並沒有用她最富殺傷力的幽怨的眼神看自己,而是含著微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柔聲道:“我知道,相公是疼小倩的,但相公也有不得已之處吧!小倩明白的,小倩會等相公明白的。”說著說著小倩漸漸變得透明,化作一陣清氣飄渺而去。
許仙呆坐原地,默然良久,腦袋里似乎想起了些什麼,喃喃道:“真的是我不明白嗎?”旋即搖搖頭,仿佛要將此刻的猶豫和困惑搖出腦海。
許仙恭敬的站在法海面前:“大師,我背好了。”潘玉同元空長老站在一邊,都替他高興。
法海目光灼灼,聲音洪亮:“真的背好了?”
許仙脫口而出道:“真的背好了!”說完才感覺剛才那一瞬間,似乎竟然不能自主,這句話與其說是自己說出來的,還不如說是被逼出來的,根本沒有說謊的可能。
法海點頭道:“好,老衲就教你這大雷音術。”
許仙皺眉道:“這就是那大雷音術。”那瞬間,法海的聲音中似乎含著莫大的威嚴,讓人不得不屈服。
“我佛降魔所仗最多的就是金剛怒目與大雷音術,金剛怒目便是四面八臂的六仗金身,而這大雷音術就是一切偈語咒法的基本,修到深處,能習大光明咒,能言六甲秘祝。你願不願學?”
許仙當然道:“願學!”
法海甚是痛快道:“好,我就教你這大雷音術,法不傳六耳,諸人退避。”潘玉同方丈就出門,只剩下法海同許仙二人。
法海道:“我現在演示給你看,你用心聽。”
許仙點頭稱是,凝神靜氣。只見法海氣也不吸一口,突然口一張,仿佛吼了一聲,卻無任何聲音傳出來。
法海問道:“你聽見了嗎?”
許仙搖頭,突然靈隱寺鍾聲大作,寺中亂做一團,都道出了怪異,原來大鍾不敲自鳴。
又聽元空長老喝斥聲,才慢慢寂靜下來。
只聽妄言台上那口大鍾,卻一聲又一聲的響個不停,許仙默數,只響了七七四十九聲方才停歇,想必這個數目也是法海算計好的。
許仙轉頭一臉驚訝的看著法海,這就是那大雷音術的奧妙嗎?
法海知其不明,也不多言,只道:“我再使一次,明就明,不明就罷!”
許仙心中卻無任何怨憤煩躁之意。反而愈加鎮定,思考片刻,突然想到法海那句“用心聽”。
是了,非用耳,是用心,立刻運起神魂中的靈力,躬身道:“大師請!”言罷立刻進入平日里修煉那種狀態,雖然不敢在大白天吸納太陽之力,但體內的主星,光芒已經散發到了極致,眼眸中都透出一抹金光。
而此刻功德牌也流轉著光華。
法海贊許的點點頭,此子的悟性真是非同尋常,以佛經來考究他倒是自己小氣了些。也不多言,又是一張口。
“吼”一聲巨鳴在許仙心間炸開,真若雷音獅吼,讓人心神激蕩,這一次許仙清楚的感應到,從法海身上散發出的強大魄力,“看”到如光環一般蔓延開來。
許仙呆立半晌,似在品味,似在遐思。
“明白了嗎?凡間也曾有過什麼‘獅吼功’,不過是些尋常運氣的法門罷了,你當知大音希聲的道理。”
許仙又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道:“明白了。”雖然只有一次,但他在“覺”的狀態下極為敏銳,而且他剛才已經用上了“慧心”的法門,將那一瞬間的記憶在腦海中無限放慢,回放了不知多少次,已經多有體悟。
雖然要真正使出這樣的法門,還需要時間,但無疑已經有了一個方向,一條道路。
這就是有人教和沒人教的區別,修煉一切法門的開始就是這麼一個方向。
就像凡間武者的扎馬步,如果外行,可能根本不知道扎馬步這回事,就算知道,也很難明白,要怎麼扎才算正確,恐怕扎上十年也未必有什麼作用,說不定反而還有害處。
法海沉聲道:“既然明白了,就稱一聲師傅吧!等你什麼時候,吼出來,耳聽不聞,就算是入了門。到時為師另有教授,也另有考驗。”這大雷音術乃是一切言咒的基本,佛門極隱秘之法。
法海在這上面沒有藏私,但有朝一日真要學大光明咒,還當另有考驗,法海也是要循序漸進的引他入門。
許仙見法海真心傳授他法門,不由皺了皺眉頭,道:“若有一日,在下的道同大師您不同,甚至相反,我該要如何呢?”
法海放聲笑道:“我輩中人,豈拘俗法。若你逆了老衲的道,咱們就來論上一論,若是論不明白,就比上一比。老衲必將你蓋入那口大鍾之內,吼上七七四十九聲,看你悟是不悟。”
許仙先是無語,拳頭大就是道理啊!
後是失笑,好個爽快的和尚,修行中人不就是如此嗎,只要有一條足夠大的道,走的足夠遠,就一定有一個足夠強的拳頭,到時候不用廢話,比一比就行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但這和尚爽快中還含著“奸詐”,擺明了要欺負自己修行時日短,功力淺薄。
許仙朗聲笑道:“好,師傅,將來就看看我的道能否勝過你的道。”心道:你欺我力薄,我卻要欺你人少。
到時候跟你“論道”就不是徒弟一個人了。
咱左小白,右小青,打碎你的鍾,揍你個鼻青臉腫。
兩個人相視一笑,各懷心思,卻都覺得滿意。
許仙是因為獲得了能夠施展的法門,真正有了自己的戰力。
而法海則是因為訂下了師徒名分,將來也好管束這許仙。
至於管束不了許仙的問題,他是想都沒想過,他這一千多年可不是吃白飯的。
但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能用強,許仙的性情也絕不是用強能逼迫的了的,還需耐下心來慢慢引導。
讓一個沒體會過世俗辛酸苦辣的年輕人入空門確實不太現實,自己當年也是年過不惑才開始清修。
但無論如何,這因是已經種下了,只待來日結果便是。
而時間,他有的是。
許仙走出房門,日頭溫暖的灑在身上。
潘玉走過來道:“看來是學會了。”
許仙哈哈一笑道:“那是當然,只等我練得絕世功法,讓那老……師傅知道我許仙不是任他揉捏的面團。”
潘玉嗔了他一眼,又嘆道:“你真的決定要走這條道嗎?”
許仙揮手道:“放心啦,力量只是手段,不用特意推崇,也不用專門貶低。全看我如何操縱而已,只要這顆心沒變,修什麼法門又有什麼區別呢?”
潘玉擔心道:“誰都以為自己不會改變,但心為猿意做馬,最是控制不住的吧!”就好像我沒想到會遇到你,更加控制不住現在的自己。
“這就靠你啦!”許仙笑道。
“靠我?”潘玉驚訝。
許仙望著泛綠的樹梢,陽光在哪里凝落“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會明白自己該做個怎樣的人。如果真的跑到深山老林中修個四五十年,出來一看家人朋友全死光了,心里不變態才怪呢!”他這一句話大概把很多修行之人都罵進去了。
潘玉嗤笑了一聲,百花失色,掏出兩張精致的包金請柬道:“剛好有人請你喝花酒,讓漢文你多多體會世俗的美好,免得哪天真的想不開,跑到深山里做了野人。”
許仙一訝“請喝花酒!哪個如此行善積德?”接過請柬一看,笑道:“乘彩鳳的畫舫入長江游赤壁,金聖傑好大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