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的轟鳴聲越發的劇烈,在敖廣龐大靈力的引召之下,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形成一片雷池。
敖廣那高昂的頭顱也不由微微低下,承受著無可比擬的天地之威。
這時候,敖廣昂首咆哮道:“來吧!”
許仙深吸一口氣,縱身闖入那雷霆之中,白素貞緊隨其後,他們的身影被雷霆所吞沒。
許仙咬緊牙關,在交織的電網中,只覺得渾身疼痛麻痹,仿佛有千萬只針扎。
但那奪目的雷光已經無法影響他分毫,他的雙目一片茫然,在進入天劫的瞬間失明。
世界也寂靜了下來,雙耳也已失聰。
他在一片無比漆黑寂靜的世界中前行,唯有無盡的痛苦與之相伴,這就是闖入這片雷池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而天劫的目標並不是他,他所承受的還只是余波而已。即便如此,他也不禁產生有一種快被殺死的錯覺。
好在他得到龍族秘法,已然有很長一段時間,體魄的變化雖然不如一開始那麼迅速,但也是時時刻刻的變得更強,日積月累之下,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增強。
他更了習慣了將雷霆儲存在身軀之中。
憑著這種種優勢,他才能在大天劫中存活下去,敢誓言擊敗敖廣。
但在這種失聰失明的狀態下,想要去擊殺敖廣,無疑是痴人說夢。
敖廣無疑也注意到了許仙現在的狀況,長嘯一聲,直接吐出一顆渾圓透亮,散發著金屬色澤的龍珠,如流星隕落般,激射向許仙。
“官人,小心。”一個聲音在許仙心中響起。
在天劫之中,敖廣無法使用龍族千百年珍藏的法寶,這本書許仙所看好的一大優勢,然則龍珠乃是龍族一身修為的根本,原勝過一切法寶的威力,他一出手便要將許仙置於死地。
但龍珠一出現,天雷便似受到牽引了一般,交擊在龍珠上,卻不能損其分毫,龍珠裹挾著萬鈞雷霆射向許仙胸口。
許仙仿佛察覺到了一般,提前將身體向做一片,以毫厘之差避過了龍珠的打擊。
他緊閉著雙眸,但周遭的一切都在他心中漸漸清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楚,散發著龐大靈光的敖廣,無窮無盡的雷霆,熾熱旋轉的龍珠,以及身旁不遠處的她,都是那樣的明晰。
正是他所修成的心眼,在關鍵時刻起到了作用。
敖廣眸光一閃,龍珠強行扭轉方向,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线,又標射向許仙。
而這一切,全都被許仙“看”見,龍珠的速度和方向皆他心中浮現。
他高高舉起天行劍,神魂中水金火三星圍繞著太陽主星疾速旋轉,有如圓輪,四種靈光交匯如一,直衝靈台。
他一聲長嘯,將全身上下全部力量注入這一劍之中,猛地向下斬去。
恰似計算了千萬遍一般,神劍與龍珠交擊在一起。
一聲“轟”然巨響,甚至壓過了雷鳴,向四面八方擴散。
所到之處,大海上的驚濤駭浪,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強行撫平一般,緊接著轟然爆炸,將方圓百里的億萬頓海水,爆向數百丈高的天空中。
正在交戰的眾仙和三海龍王都不由怔了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許仙自從拔起天行劍,手上第一次沒有那種斬破一切的感覺,反而有一股巨力傳來,幾欲將天行劍擊飛,但劍柄卻牢牢吸附在許仙手上一般,那些細密的血紋已同許仙的血脈融為一體。
但即便如此,龍珠猶然死死壓著他,反推著他向敖廣的方向疾速飛去。
這時候劫雷的威力越發強勢,就連敖廣也無法再輕松自如行動,但在大天劫中,能夠分心操縱龍珠去殺敵,已然是不可思議的威能了。
它雙翼拂動,龍爪屈伸,迎接著許仙的到來,無論許仙的體魄如何強大,一旦落入他尖利的龍爪,也唯有被撕碎這一個下場。
許仙心中卻沒有半分的恐懼惶急,一個身影已擋在他的身後,同時一雙素手握住了他的雙手,握住了劍柄。
白素貞雙眸中一片幽暗,但卻又有著無與倫比的神采,顯然不像許仙那般雙目失明。
進入大天劫之後,她雖比許仙輕松許多,但也仍需片刻功夫來適應這極端異常的環境。
刹那間,心念已交流了千百次,許仙和白素貞同時發力,鋒銳的劍光,終於在龍珠之上留下一道劍痕。
敖廣沒料到天行劍竟然有這樣的威力,頓覺心神欲裂,這龍珠同他心神緊密聯系,一傷俱傷。
若是平日或許無礙,但在這度劫之中,那些劫雷頓時像是找到了空隙似的,劈入敖廣的體內,以及龍珠的縫隙,他不敢逞強,命龍珠退避。
許仙和白素貞卻不追擊龍珠,而是借著這股反震之力,調整身形,將天行劍收於胸前,向敖廣刺去。
但越靠近敖廣,雷霆就越發密集,已不僅僅尋常的雷霆,而是化作了刀槍劍戟各種各樣的兵刃,甚至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周圍游走,受許仙白素貞身上氣機牽引,頓時向他們擊去,竟然成了敖廣的保護傘。
在疾速飛行中,白素貞不斷的旋轉身形,以自己身軀承受這些劫雷的打擊,不讓許仙受到絲毫傷害。
她雖不用幽暗之力,但卻仍能吸納這些劫雷威力。
許仙在心中關切的道:“娘子!”
白素貞卻回應道:“來了!”
敖廣那巨大的身軀已在眼前。
若是平日,敖廣怎會被這樣的攻擊擊中,一拍翅膀即縱飛到九霄雲外,但這時候他卻深陷雷網之中,方才龍珠受那一劍,更對他的心神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只能眼睜睜看著天行劍刺向他的腰腹之間。
許仙只覺手上一鈍,像是觸到了什麼極其堅韌的東西,血液浸潤劍尖,天行劍劇烈的顫動起來,似乎在為能夠嘗到這樣的盛宴而興奮不已,幾乎是二人一劍一起發力,將劍鋒全部送入了敖廣身體之中。
與敖廣龐大的身軀相比,這只是針刺般的細小傷害,但卻感到一陣強烈的痛楚以及……危機!
“成了!”就是憑許仙的心性,這時候也忍不住心中狂喜,只要能將這把劍刺入敖廣的體內,就證明魚玄機的預言以及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眼前這道難關,仿佛已經打開了一线,露出璀璨的陽光來。
哪怕身上針扎般的痛苦,以及是沉悶的胸口,也無法淹沒他這份看到希望的欣喜。
他模模糊糊的睜開雙眼,吐出一口冷水,漸漸恢復了神智,他感覺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冬日的陽光溫煦無力,天空是常見的灰色的,好多個人影在他周圍晃動,那探望的人頭幾乎擋住了天空和陽光。
看他睜開雙眼,那些影子叫道:“他醒了!他醒了!”七手八腳脫去他身上濕冷的衣服,紛紛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讓他感到一陣溫暖。
“救護車還沒來嗎?這些醫院都是干什麼吃的。”“馬上就到。”
眼前這些情景是如此的熟悉,卻又讓他感到深深的違和,許仙從未感到自己是這般無力,喃喃問道:“我……我怎麼了?”
一個老大爺問道:“小伙子,你是英雄啊!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許……吳山……”許仙還沒來得及產生‘這一切原來是一場夢啊’這樣的感慨,那所經歷的一切,就如夢境般的迅速消散,重新占據他心神,是渾身冰冷透骨的寒意。
那股寒意似乎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剛剛躍下冰冷的湖水,但救護車呼嘯著趕來,他被簇擁著抬上了車,有人告訴他,他救的那幾個孩子都沒事,他心中一陣欣慰,漸漸將心中那股無來由的煩躁拋卻腦後,沉沉的睡了過去。
白素貞大聲呼喊著:“官人!官人!”忽然之間,許仙仿佛失去靈魂的木偶一般,停止了動作,連血脈相連天行劍也脫手了。
無盡雲天的最高處,潔白的雲海在耀眼的陽光下起伏,一個本該阻止敖廣度劫的人,就在這雲天之外,低頭俯瞰著這一切,他的眼神透過重重雲霧,穿過交織的雷霆,越過白素貞的肩膀,直視著許仙。
無論是那廣袤的大海,恐怖的天劫,還是驕傲的龍王,在他的眼中都渺若一芥。
直至一個白影出現在雲海之上,那是一只渾身潔白的狐狸,蹲坐著雲海上直視著他,九只大尾巴在身後擺動,正是本該在東瀛的胡心月,她的身影若隱若現,並非實體。
她譏刺的道:“魔主大人出手對付一個地仙,手段未免太下作了吧!”
“對付?我是在幫他悟道。”
胡心月道:“在這種時候!?”
白素貞惶然抱著許仙,躲避著敖廣的攻擊。她感覺縱是有千千心結,她的聲音也無法傳遞到許仙的心中。
胡心月不再多言,轉身向著許仙的方向奔去。
魔主的聲音在她耳邊環繞:“你要喚醒他?但你也會沉淪其中,那不只是普通的幻境?”卻並無阻止的意思。
胡心月充耳不聞,一頭闖入許仙的身體之中。
魔主仰起頭,望向蒼穹之外,一线銀光一閃而過。
吳山從病床上醒來,一個身穿白大褂,美的令人目眩的醫生正站在他床前,說道:“我叫胡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