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為椿岩,前些日子才投入胡人帳下,但憑著天生神力,很快就占得一席之地。
原本其他將領還輕視於他,但大戰起後,他立刻展現超凡實力,是唯一能跟潘玉正面交鋒的將領。
這時他如此推崇一人,讓眾人都不由側目。
雅木茶眯起眼睛:“哦,將軍不妨說來聽聽,本王倒想見識一下這樣的人物。”
椿岩道:“此人乃是臣之業師,姓呂名客,天文地理,典籍詩書,六韜三略,神術妖術,無不備曉,即周之呂望,漢之子房,三國之孔明,未能出其有也。”
雅木茶道:“其人何在?”天文地理典籍詩書他還甚在意,但聽到神術妖術四個字,立刻起了興趣。
椿岩道:“現在大營之外。”
雅木茶便將呂客請如帳中,呂客長揖不拜,負手而立,他身著儒服,三縷長髯飄落胸前,正是略作改扮的呂洞賓。
他雖隱去靈光,但身上東王公的風范,連雅木茶這可汗都不由覺得自己低了一頭,其他將領更是莫敢直視。
雅木茶知其不是凡人,從容問曰:“先生至此,所為何求,又有何以教我?”
呂洞賓道:“客並未所求,只是聽聞可汗出兵乏夏,特來助一臂之力,以取中原之天下耳。”
雅木茶懷疑道:“若我看的沒錯的話,先生也是中土之人。”
呂洞賓臉上笑容一閃而逝,“王朝更替,不過常事,夏國氣數已盡,自當有人取而代之。”
雅木茶道:“原來如此,夏國兵馬頗多,戰將頗勇,將以何計破之?”
呂洞賓道:“夏兵雖精勇擅戰,惟以陣法勝之。然後仗臣平生所學,排下南天七十二陣。夏之君臣,必暗然莫知,將碎心裂膽,計無所出矣。”
雅木茶聽他語調輕松,仿佛中土之地已在掌握之中,不由起身在帳中轉了幾圈,忽然命所有人退出去,與之在帳中密探。
眾將在帳外足足等了數個時辰,大帳方才揭開,只見那呂客仍然是神情沉定,但雅木茶可汗卻喜不自勝,立刻下達一條命令,拜呂客軍師,總理內外軍馬,任何人不得違逆於他。
潘玉正在伏案處理軍務,軍中事物十分繁瑣,但卻被她處置的妥妥當當,輕松調配數萬兵馬,不但絲毫不覺得為難,反而有一種騎乘駿馬縱橫馳騁的快意。
千古之下,能像太後娘娘那樣干預朝政的女子雖然不少,但真正能統領大軍,在邊塞同胡虜決一死戰的女子,卻只有她一個。
當然能做到這一步不單單是憑借個人的才干,更是靠著潘家在軍中的勢力。
否則憑她的年紀,縱使能力再高,也難以壓服那些桀驁牙將,聽她的驅使。
她能夠臨危受命,擔此大任,不能不說這是最主要的緣故。
這時哨探來報道:“大帥,胡人退兵三十里,重新安營扎寨,似乎在排演什麼陣法?”
潘玉擱筆:“哦?把你看到一一說來。”一番傾聽之後,立刻召諸將議事。
門外帥旗招展,旗下眾將魚貫而入,靜默的分開兩邊落座,只有盔甲鏗鏘之聲。
眾將敬畏的望著他們的主帥,潘玉並未著甲胄,依舊是一身玄衣,身形顯得有些單薄。
但帳中之人,誰也不會將她當作文弱書生對待,前些日子的大戰中,莫不是她親自帶兵上陣,所到之處無人能擋,憑借三場大勝讓眾將真正的心服口服。
潘玉說了方才所得消息,一一道來。
眾將震動,罵道:“不知胡狗又搞什麼鬼,不若我們趁勢偷襲,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潘玉卻只讓眾將稍安勿躁,並加派斥候前去查探,她雖不知呂洞賓之事,但卻很清楚這些胡人之中,可能會有神怪之流參與,不可不慎。
便下定決心,按兵不動等待著那個人的到來。
她相信,他一定會來的。
皇宮中,許仙行禮道:“娘娘召臣入宮,所為何事?”
太後娘娘按下心中諸般疑慮,“你出使海外,揚我國威,哀家和陛下還沒來得及賞賜你,想問問你的意思?”
許仙奇怪這太後娘娘怎麼對自己客氣了一些,但防備心貌似更加嚴重了,但心念一轉,就明白了,這大概是那龍虎山道士的功勞,那道士出身名門,想必是看出了自己的道行。
他直起身,笑了一下:“娘娘有什麼話還是直說吧!算了,我會到邊塞一趟,看能否解決胡人之事。”
若有人同時看見,呂洞賓在胡人帳中的情形,和許仙在殿上的情形,便會發現二者有著驚人的相似,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輕松態度,但在這輕松的表現下,是常人所無法察覺的凝重。
他們都明白,他們所要面對的乃是彼此。
太後娘娘深吸了一口氣,將張天師獻給她的那塊玉佩牢牢握在手心:“許仙,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出來吧,哀家可以適當滿足。”
許仙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在下並無什麼要求,只想請娘娘熄去心中幾分敵視和防備,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畏懼您的權利,也不是所有人都對皇權有所圖謀。我留在這里只是想彌補師傅,也就是你所知道的無涯子的過失罷了,亦是不想讓天下陷入紛亂之中,使得萬千生靈塗炭,僅此而已。”
“至於功名富貴,您若願意給,那便隨意賞賜個什麼官位,您若不願意,那我就做一輩子縣令好了,這也沒什麼要緊的。”
太後娘娘無言以對,忽然覺得自己以前針對許仙的種種言行都是如此可笑,原來對方從來沒曾將她放在眼中,“你果然是那妖……老道的弟子。”沉默良久之後,問道:“他……他還好嗎?”
所說的他,當然是嘉御皇帝。小皇帝也握緊了拳頭。
許仙道:“我同周師弟相交不多,但您口中的那個妖道,如今已是天仙一流,可與四御並行。周師弟跟隨他,應當是不錯的,畢竟脫去的世俗的種種煩惱,在山中安享長生之樂,想必是勝過在這人世中浮沉。”
太後娘娘仰天長嘆一聲,只覺的心灰意懶,揮揮手道:“我累了。”便轉向殿後,只剩下許仙和小皇帝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