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一級級登上台階,眼前的妖魔鬼怪紛紛避讓一旁,有些驚奇的望著他,有的則目露凶光,但並無人上去尋釁,因為每隔幾級台階,就有一個身披甲胄手持占戈的陰兵。
許仙來到宮門前,仰頭望了一眼水月帝闋四個寒光大字,抬步踏入門中,眼前一片白玉鋪成的廣場,玉石散發著明亮的光華,將整個殿堂映的燈火通明。
廣場此時,擺滿了宴席,諸多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圍坐在一起。若不是親眼看見,許仙很難想象世上竟會有這麼多種類的妖魔。
侍者將許仙引到正殿門前,微微一欠身,讓許仙獨自進去。
許仙走近殿中,來不及欣賞大殿華美的裝飾,便聽一陣嬰兒哭泣的聲音,循聲望去,只見盛裝打扮的九子鬼母正立在群鬼之中,懷中抱著一個嬰孩,面色不善的望過來。
許仙眸中金光一閃,九子鬼母只覺得眼中一陣劇痛,卻不敢發出聲響,閉著眼睛低下頭去。
許仙的視线這才轉向王座上之人。
南方鬼帝是一個身材消瘦,鷹鼻鷹眼的中年男子,頭戴冕旒,身穿玄色帝王袍,這身打扮,依稀之間,同許仙記憶中的東岳大帝無甚差別,連氣質都有幾分相似,只是他那雙眸子不是東岳大帝那般幽黑如淵,而是有著幾分陰騭。
大殿忽的靜了下來,變得針落可聞,眾鬼王虎視眈眈的望著許仙。
許仙目不旁視的走上前去,施了一禮道:“許仙見過南方鬼帝。”隨手奉上手中禮物。
“大膽小子,見到帝君,安敢不拜?”一個身高數丈的大肚巨鬼怒喝,眾鬼跟著聒噪起來,仿佛恨不得上前將許仙分而食之,若是凡人只怕被嚇得心膽俱裂。
許仙看南方鬼帝坐下諸鬼王,也有幾個地仙一流的,但哪被他放在眼中,眼眸忽然變得幽暗冷寂在殿中掃視一圈,仿佛君王掃視悖逆的臣子。
群鬼莫敢與之對視,紛紛低下頭來,大殿又轉為寂然。東岳大帝設陰曹地府,掌生死輪回,其中威嚴,豈是區區幾個小鬼所能抵御。
南方鬼帝對殿中的變化仿佛毫無察覺,從侍者的手中接過許仙的禮物,而後拆開,從中拿出一枚鮮紅的朱果,拈在指尖,微微冷笑。
這朱果是白素貞從峨眉山中搜集來的,也算是難得的天材地寶,用來做壽禮,既不顯得輕薄,又不算特別貴重。
“這不是我想要的。”南方鬼帝忽得將手中朱果捏的粉碎,將禮盒丟在階下,朱果散落一地,更有一枚滾到許仙的足下。
許仙臉上毫無怒色,彎下腰來將朱果一枚枚的撿起,放回禮盒中,又將禮盒收回功德玉牌里,而後:“我此次前來,只有兩件事,一是將那孩子還給在下,二是處死九子鬼母。”也不問南方鬼帝想要什麼。
九子鬼母已然明白,許仙絕非她平日應付的那些敵人所能比,他若想要自己的性命,這殿中恐怕只有一個人能護得了自己,連忙靠近南方鬼帝的王座:“帝君!”
“杜子仁,當初匡扶天下之志,你已經忘了嗎?”
南方鬼帝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口中卻道:“許仙,你莫要假冒東岳來唬我,世上只有天仙的東岳大帝,沒有地仙的東岳大帝。”
許仙輕輕一嘆:“說的也是。”這世上的道理從來不是說出來的,而是憑拳頭打出來的。
南方鬼帝道:“你殺我鬼王,本該取你性命,不過念在當初的情分上,將你手中的功德玉牌交出來,你可以生離此地。”
許仙道:“那孩子呢?”
“你再將陰陽鏡的碎片交出來,本君可以命她將這孩子還給你!”
許仙不怒反笑:“閣下真是做得好生意,我功德玉牌里還有幾十枚龍虎金丹,是不是也要交給閣下?”
南方鬼帝眸中一閃,顯出意動之色,卻道:“那也不必,這兩件皆是東岳陰府的遺物,是太上老君賜給整個陰府的,你沒有資格留在手中,快交出來!”一步步從王座上走下來,走向許仙。
“交出來!交出來!”群鬼鼓噪逼近。
許仙低頭自語道:“我沒資格?我原想曾經東岳門下的上仙,就算不是仁義聖賢,也總不至於太壞,興許是被屬下蒙蔽,才會窩藏九子鬼母這樣的喪盡天良的鬼類。如今看來,卻是我想差了,人心本就易變,況且是數百年時間。”
“我敬服他,只因他足夠強大,同什麼人道公理無半點關系。強者行走在前,弱者附翼其後,這才是真正的公理。你若是天仙,我就奉你為君又如何,可惜你不是!”南方鬼帝抬起手來,手上燃起黑色的冥炎,此火乃是采集地脈陰氣所煉,極為霸道陰毒,一旦沾身,便如蛆附骨,非要將人焚燒殆盡不可。
“你說的對,我不是東岳大帝。”許仙忽的抬起頭:“不過今日,我要替他告訴你,你被開除了!”身上燃起金色的火焰,化為金龍,咆哮著向南方鬼帝撲去。
金色的日火同黑色的冥火猛烈的撞擊在一起,將整座大殿的穹頂掀飛出去,琉璃瓦片如雨水般散落。
大殿已成一片廢墟,許仙同南方鬼帝相隔各自站在原地,相隔不過十步,默默對視。顯示方才那一擊,不過只是試手而已。
余波激蕩中,只有幾個鬼王還能站立,望著許仙。
心中驚訝萬分,他竟然能擋得住帝君一擊。
自知這種戰斗非是他們能夠插手,無論是許仙的日火還是帝君的冥炎都是不長眼睛的,紛紛退了下去。
南方鬼帝心中也是暗暗驚異:區區一個地仙,竟有如此強大的靈力,果然不愧是那個人的轉世,若再給他些時日,說不定真的能恢復天仙業位,但命中注定卻要止步於此。
許仙心中也在感嘆,他方才那一擊已用了三四成靈力,遠沒有對方來的那麼輕松,若是拼法力,他決計不是這南方鬼帝的對手,神仙業位,確實不是易與,境界上的差距,不是輕易能夠彌補的。
不過他相信,憑著強大的體魄以及潛藏的劫雷之力,能夠彌補這種差距。
“許仙,不許動!”九子鬼母忽然現身虛空,鬼爪抓著懷中嬰孩纖細脖子,只是稍稍用力,嬰孩就臉色漲紅,哭不出聲來。
許仙怒道:“放開她!”
九子鬼母奸笑道:“你再動一步,就給這孩子收屍吧!”恭恭敬敬的對南方鬼帝道:“帝君,請您出手吧!”
“滾!”南方鬼帝面色陰沉。
九子鬼母一愣:“您說什麼?”
“死!”許仙左手扼住九子鬼母的脖子,將她提起,右手將孩子抱在懷里。
九子鬼母心中滿是驚懼,當許仙吐出那個“死”字的瞬間,根本連念頭都來不及轉動,就被許仙扼住脖子,像抓雞似的提在手中。
她想遁入虛空之中,但在許仙的手中,連一絲靈力都動用不得,許仙手中燃起金色的火焰,九子鬼母哀嚎著向向南方鬼帝伸出手去:“救……我……”
但南方鬼帝的眸中只有深深的蔑視:“區區弱者,竟敢威脅強者,死不足惜。”
惡貫滿盈的九子鬼母在刹那間就被燃燒殆盡,許仙只見懷中的孩子,衝他露出無邪的笑容,為她注入一股靈力,祛除她身上沾染的陰氣,而後將她好好的安置在功德玉牌中。
隨手拔去身後一截烏黑的骨矛,重新面對南方鬼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