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何不可?”許仙理所當然的道。
他的修煉並不一定要睡著了才行,但卻一定要靜,不但是心要靜,身也要靜。
既然反正要靜,那就做點靜時能做的事兒。
青鸞古怪的瞧了他一眼,轉身回艙,不一會抱著幾件釣具走出來,交給許仙“諾,釣吧!”她心里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麼把戲!”
這些年她也見過不少玩什麼欲擒故縱的家伙,或者有意作出一些奇言怪行吸引小姐的注意。
還有些妄圖以她為突破口,對她巴結的比對彩鳳還有殷勤些。
但最後都是“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當作笑話而已。
許仙接過釣竿,到船頭坐定了。縷一縷絲线,掛上魚餌高高的拋出去,一聲水響,落在江水之中。而後閉上眼睛,開始每日修行的功課。
神魂中依舊是那一片金色的海洋,主星恒定不動,卻並不像曾經那樣煥發著光芒,而是漸漸融成一個金色的光球,一切光華都好像要被斂入這小球之中。
雖然是黑暗的夜空,但太陽之力無處不在,化作一絲絲金色的光點融入那一片金色的海洋。
而夜間提供太陽之力最多的卻是月亮,月光本就是陽光的反射,雖然性屬陰,納入體內也不是金色的光點,而是清冷的銀色,但只要融入那片金色的海洋中,立刻被同化,換其本來面目。
許仙所吸納的月光也僅次於陽光而已。
雖然有個轉換的過程,但效率還是高於沒有月光的夜晚。
許仙也曾想像道士師傅那樣點亮太陰星,但就如他現在的情況,任何月光融入體內都只有被同化一途。
想必是月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衛星,若是點亮的是一顆行星,或許就沒有這個問題了。
關於如何尋覓行星,許仙又想到了一個辦法。
能夠介於玻璃和金剛石之間的透明礦石——水晶。
又稱作水玉,雖然依然價值不菲,要找到能夠做望遠鏡的水晶也是千難萬難,但比之其他,已經算是更進了一步。
就算如果找不到原石,這個世界上還少一樣東西,那就是人造水晶,但這個東西還只是一個構想,這次行船要路過金陵,到時候自然要拜會那位金老爺子,想必會是一個驚喜。
無論是能夠遠視的望遠鏡,還是人造水晶的制作方法,在這個世界上都是極為實用的技術,到時候自己入一個技術股,不算過分吧!
畢竟老跟著潘玉吃軟飯,也不像話不是,如果有一天她提什麼過分的要求,自己都不好拒絕她。
而且潘玉也是要離開的,到時候想象現在這麼大魚大肉就不可能了。
如果能和金老爺子接上頭,以後還不是想吃羊肉吃羊肉,想吃牛肉吃牛肉。
一買買兩樣,吃一樣,再吃一樣。
自己那個未來夫人,貌似家境很不寬裕的樣子,幾百兩銀子都還要小青去偷。
偷也就算了,小青腦袋堵了非要去偷官銀。
不過也能理解,修行之人,不,是修行之妖,要錢有什麼用。
說不定小青偷了庫銀拿去打水漂玩也未可知。
但自己還是要用錢的,畢竟自己的道路是在這人間。
青鸞在一旁看的郁悶,這都半個時辰過去了,這許仙也太能裝了吧!
真的一動不動。
若非姿勢隨意,她都要懷疑許仙是不是在打坐練氣了。
但她身懷武功,也知道練氣是不能亂坐的。
終於忍不住了,輕輕推推許仙道:“喂,喂!許,許公子,夜深水寒,不會有魚吃食的。”
許仙身體微微一震,從那種修煉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吸精並不比煉氣,除非關要時刻,即使中斷也不會有什麼害處,所以許仙才敢大大方方的坐在船頭。
“何事?”許仙疑惑抬頭。
青鸞見他一臉“你干嘛打擾我”的樣子。心想,你釣魚還釣出理來了。
“這時候哪里會有魚吃食,虧你也是生在江浙。”
許仙無奈,總不能跟他說自己是在修仙吧!
“唉,告訴你吧,我是在修仙!”
青鸞睜大眼睛,一字一頓道:“修,仙!”而後捂著肚子大笑不已,清脆的笑聲在江面飄蕩。
若是一個和尚道士這麼說,她或許還會將信將疑,但這麼個秀才打扮許仙竟然也說什麼修仙。
許仙只是微微一笑:“說了你也不信,就當我是在等一條傻魚吧!這叫願者上鈎。”
青鸞卻感覺他的笑容里不懷好意,剛才自己忍不住推醒他,難道那條“傻魚”說的就是自己,加上那惡劣的第一印象,青鸞的臉色頓時陰下來。
冷哼一聲,轉身要走。
許仙摸摸腦袋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喂,怎麼突然就生氣啦?”青鸞理也不理的走回艙里。
許仙聳聳肩,繼續他的釣魚大業。
青鸞氣悶著進了船艙,見滿廳人醉,有不少都顛倒西歪,更有些已經開始對身邊的侍女上下其手。
有個秀才見了她過來,醉醺醺的迎上來,只當她是尋常侍女。
剛伸出手去,就被青鸞推倒在一邊。
而彩鳳眼中也頗多醉意,青鸞知小姐雖然擅飲,但也是飲的有些多了,本來這時候應該時刻呆在小姐身邊才是,但見坐在小姐邊上的潘玉,依舊是那一副淡然如水的樣子,不但沒有絲毫越禮,而且有人向彩鳳敬酒也都被她揮揮手擋下,若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耍硬,潘玉一個眼神自讓他軟了下去。
畢竟彩鳳再多才多藝,但在眾人心中也不過是個歌妓,但得罪潘公子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青鸞不禁佩服小姐的眼光,這潘玉說話雖然可恨,但真是個君子。
有她在小姐身邊確實不會讓別人欺負了小姐,也難怪小姐會對她動心。
想想剛才許仙的話,也知自己怕是錯怪了他,更厭惡這艙中的氣氛,頓頓足又走了出去。
她就是這樣的性情,人家對小姐好她就喜歡,人家對小姐不好她就討厭。
今夜見了潘玉的表現,也不由放下了往日那一點怨恨。
若以平常心來看,潘公子和許公子確實是難得的君子呢!
走出艙外,見許仙還是老神在在的掉著魚,仿佛根本不在意有沒有魚咬勾。
青鸞放下成見,方見一股卓然之氣。
不過“修仙?”,想想還是很想笑。
但想想剛才自己對他惡形惡相,原是錯怪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走過去推推許仙,許仙停下修煉,有些郁悶的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青鸞心里老大不樂意,人家見她都是見之則喜,哪像這位,還滿臉不高興。
但她是個極分明的人,既然錯怪了他,歉還是要道一聲的。
於是呐呐開口道:“剛才錯怪了許公子,請許公子海涵。”
許仙一愣,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由失笑道:“你當你是那條傻魚啊!真是夠傻的。”
青鸞紅了臉,跺跺腳,更是郁悶,本來說的不是她,現在倒坐定她了,還沒法反駁。
許仙見她小女兒姿態,覺得比之平時動人了許多,不由道:“你若不凶,還是挺美的嘛!”來自現代,這出口隨意的毛病大概是改不了了。
青鸞一呆,正想再拿出凶像,喝斥一下這登徒子,但見他臉上真誠的神色,不知為何,就凶不出來,而是嘆了口氣,坐在船邊。
雖然還和許仙保持著距離,但卻是她第一次主動離男人這麼近。
或許只是因為,一種感覺而已。
沒有居高臨下的鄙夷,也沒有委曲求全的諂媚。
只是那麼發自內心的稱贊著,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的稱贊,不含著任何別的東西。
平等而自然。
或許只有這兩樣才是打消防備的最好東西。
許仙見她的臉突然憂愁起來,抬起臉望著那一輪勾月,有幾分淒然,然而絕美。
許仙輕輕道:“想家了嗎?”
青鸞微微點頭,卻並不說話。就算放下一些防備,也覺得不會隨便將她的故事講與人聽。
許仙嘆了口氣。家,他又何嘗不想呢?流落此生十幾載,固然有一個很親的姐姐。但前世的種種又要如何忘懷呢?兩個人望著月光,一時無語。
許仙不由吟道:“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是的,雖可到天涯之遠,但隔絕一切卻是時間與空間。
青鸞雖然不太明白句中的含義,但也能感到他的惆悵,又輕聲笑道:“哪有什麼落日啊!”
許仙聞她一笑,心中也開懷不少。他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是觸景傷情而已。“是啊,這不應景,應該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這兩句話極為直白,青鸞也一下聽明白,這兩句傳唱千古的名句,也不由更加觸動了她的心懷,面上的淒涼之意更加濃重。
許仙有些後悔,好不容易使她開懷一笑,又亂吟什麼破詩。李白在世,大概要表示強烈不滿了。
許仙突然想起一物,道:“送你件東西吧,算是上次初雪試給你賠罪吧。”
青鸞“哦”了一聲,並不如何歡喜,別人的送的金銀珠玉也不在少數了。
許仙掏出燕赤霞送給他那本《猿公擊劍圖》給青鸞,道:“這可是一個高人送我的絕世武功。”這圖他已經記下來,青虹劍送給了潘玉,這本書就留在身邊也沒什麼用處了,只是一直帶在身邊算做留念而已。
青鸞聽見武功兩個字,才感興趣些,但對絕世兩個字就自動過濾了,許大公子可是要修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