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夫人,他們都是要求見許大人的。”
白鹿書院的學子們這才回過神來,紛紛躬身行禮,“許夫人。”那袖手而立,側身站在台階上的白衣女子,有著令人不能直視的榮光。
沒來由的,他們就覺得來時心中那股激憤陡然平靜了不少,卻又生出一絲酸澀的意味,或許只因那“許夫人”三個字。
唐明軒從驚為天人的訝異中清醒過來,還來不及生出什麼心思,就明明知道她已為人婦,心中就有些難言的滋味。
白素貞也回了一禮,“諸位公子,我家官人這些日子都不會見客,還請諸位見諒!”朱唇中吐出的溫柔話語,卻並非只是應付的場面話,而像是真的為讓他們白跑一趟感到歉意。
原本理直氣壯的書生們,忽然就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哪里,哪里,是我們貿然造訪,失禮在先。”
白素貞微一頷首,退回門中,重新關上了門。
書生們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
陽光又開始熾熱,蟬聲再次變得聒噪。
書生們面面相覷,在不知不覺間,那股“群雄討許”的氣焰。
仿佛無禮的客人遇到了有禮的主人,不能不拘束自己的手腳。
但仔細想來,所謂的禮遇,其實也不過那一兩句話而已。
他們原本的打算是,無論如何也要見到許仙,甚至做好了相持的准備。
不但是為了試探許仙底細,也是想證實一下那傳聞的真偽,絕不能被他人牽著鼻子。
但方才主人明明已經出來,他們卻沒有把握機會,再賴在這里似乎就有些不合適了。
此行乃是由唐明軒為首,此時都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唐明軒清了清嗓子,“我們此行是為許仙而來,亦非全為他而來。如今這杭州城中來了不少文雅之士,平日早聞其名,卻無緣相見,如今正好一一拜會,以文會友,開闊眼界,院首的一番心意不能空耗在此處。”
這話雖然跟來時候說的截然相反,但也算入情入理,立刻得了所有人的同意。
天下廣大,時當盛世,有才華的文士數不勝數,有不少來到此處,想要同許仙分個高下。
只因“利心易消,名心難除”。
於是乎,擁有功名、名聲、才華,擁有天下第一才子名號的詩仙——許仙·D·漢文,他在自家門前的一句話讓人們趨之若鶩的奔向杭州。
“想要我的名號嗎?想要的話可以全部給你,來取吧,我把所有的名聲都放在這里。”
“許仙,我要讓你知道,大夏朝並非只有你一人而已。”唐明軒望著朱紅的大門默默的道。
“吱呀”一聲,大門再一次打開,這次一下子走出三位女子來,立刻將唐明軒的決心打斷,那一瞬間所展露的,是百花齊放般的嬌顏。
正是胡心月扯著雲嫣和小青從中走出,不同於白素貞的彬彬有禮,雲嫣審視著他們,眼中似乎有數據流流過,但被胡心月拉了一把就轉移了視线。
胡心月只投過淡淡一瞥。
小青則從頭到尾都處於“睡眼惺忪”的狀態,滿頭長發胡亂的披散著,偶爾會毫無形象的撓撓頭。
雲嫣嘗試著掙扎了一下,“胡姐姐,你干什麼啊,我還要看書呢!”
小青打了個哈欠,“睡覺吧,別找麻煩了!”
瞪著眼睛一臉認真的雲嫣與半開半閉著眼睛一臉慵懶的小青,像是調轉了魂魄似的。
但胡心月只是神秘的道:“是非常非常非常有趣的事,我可是一片好心才帶你們去看的。”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他們往外走。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彼此的關系已不再像是初時那麼緊張生硬。雖然還算不上什麼好姐妹,但對方既然堅持到這份上,她們也就不好推脫。
三個人的身影漸行漸遠,書生們這次覺得陽光比方才還要熱,熱到了心里去。而蟬聲比方才還要響,連帶著心里也是一片嗡鳴。
唐明軒扯扯僵硬的嘴角,問衙役道:“她們,她們……”
陳頭像是早有所料,以一種同情的目光望著唐明軒,拍拍他的肩膀道:“沒錯,聽說這幾位都是許大人的家眷!少年,這就是人生啊!”
唐明軒有些機械的轉過頭來,同身後的其他書生交換著眼色。
“把許仙殺了吧!”
其他書生眼中都閃著一樣的光芒,一起點著頭。
“嗯,嗯,殺了吧!”
原本被白素貞不經意間平息下去的激憤與怒氣,瞬間升騰到了天際。
憤怒的青年們像是傳說中那勇敢的馬里奧一樣,帶著打倒惡龍拯救公主們的決心,離開了。
正在靜坐修煉的許仙察覺到自己的功德微妙的降低了一點。
摩挲著下巴暗自反省,難道自己最近做的好事太少了?
是不是該再次化身紅領巾走上街頭,成為過馬路的老奶奶們的救星。
於是,懷著不同的正義,血與火的斗爭即將展開,這場戰役的結果將決定著天下(第一)的歸屬。
而某三個女子,也終於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西湖勝景,楊柳湖畔。
“游湖?游湖有什麼好的!”雲嫣露出煩悶的神色,曾經她的生活就是在不斷的游湖游湖游湖中度過,這絕對不會是一件讓她覺得高興的事。
“你真的那麼喜歡游湖嗎?”小青也清醒了一些,近來她在府中的生活其實也是在游湖游湖游湖中度過的,雖然和雲嫣的方式有些不同。
胡心月道:“等等你們就知道了。”
而在離她們距離她們數米外的地方,有數不清的人在駐足圍觀。
這個時候本就是游覽西湖的好時候,游人如織。
而最近因為許仙之事更是多了十倍的人數,此時將這一片地方圍得水泄不通。
倒把那些耍大刀噴火球的藝人也比下去了。
胡心月和雲嫣基本上都有著無視他人的特長,也並不覺得為難。
唯有青微感不耐,胡心月忽然在她耳邊輕聲道:“是不是覺得人類真是討厭,想把他們殺光光。”
小青心中一凜,“你少胡說!”睡意全然消失,有些可怕的想,胡心月帶她們來這里,不會是想像上次那樣,玩那種無聊的游戲吧,這次可是有這麼多人!
胡心月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笑著在她額頭輕輕一點,“真是會胡思亂想!”
小青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想來即便是胡心月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胡亂殺人。
“三位姑娘是在等船嗎?”一個身穿綾羅手持折扇的公子哥笑眯眯的走上前來,他於一旁觀望了許久,見她們停住在岸邊,顯然是想要游湖。
但這時候西湖湖畔哪還有空閒的船只。
如此機會,豈能放過。
便顧不得旁人圍觀,上前搭話。
小青的第一反應是把手放在了劍柄上,把那公子哥嚇了一跳退後一步,卻不知道小青這是在保護他不被胡心月一時興起就胡亂殺掉。
但對這樣油頭粉面的男人也不會有什麼好感,遠遠將目光投向西湖深處。
胡心月露出玩味的神色,“你有船?”
公子哥一見胡心月應聲,心中大喜,暗道:這女子煙視媚行,必也不是什麼貞烈女子,天見可憐竟讓我遇上了這樣好的貨色。
其他兩個雖然冷了一點,但也不是沒有機會。
心中這樣想著,面上還裝作悠然的模樣,像是不經意的道:“小生自家倒有一艘游船,就停在那里,只是窄小了一些,還請幾位姑娘不要覺得簡陋。”說著話用折扇一指。
遠處的楊柳下系著一艘游船,說是窄小卻比一般的船要大上許多。
他著重說是自家的船,當然是暗示家資殷厚。
公子哥自信滿滿,憑自己的身價在江南也算得上大富,容貌也不算差,再吟上幾句風月,平日也能勾得不少江南少女動心。
胡心月輕輕搖頭,“果然是簡陋的厲害!”
人群哄笑,不少人起哄叫道:“姑娘慧眼。”
公子哥登時就變了臉色,耐著性子道:“姑娘何出此言!”
胡心月擺擺手,“罷了,罷了,我等的船也要到了,今日就給你開開眼界。”
水面上不知何時不多了一艘船,正朝這邊緩緩駛來,那船不是尋常的游船畫舫,而是一艘真正的樓船,莫說這小小的西湖便是江海也能行得,湖中小船與之相比,真如小巫見大巫一般。
雲嫣驚奇道:“這就是你想給我們看的?你什麼時候租了船?”
“這是我的船,游湖只有坐這樣的船才有點意思。”
公子哥的表情僵硬了一會兒,猛地反應過來,縮入人群消失不見。與其說是羞愧,更多是乃是懼怕,懼怕這船所代表的權勢。
大船上懸梯落下,三人登上甲板,便見數十名的侍女跪在地上向她們行禮。
雲嫣見這些侍女無一不是風華正茂萬里挑一的佳麗,便是入皇宮內院做一名妃子也使得,如何屈身在此做一名侍女。
小青卻面露異色,“這些不是人!”
雲嫣奇道:“不是人?那是什麼!”
胡心月笑著解釋道:“是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