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一個男人站在了窗戶面前，他鬼使神差地翻出了自己的畢業證，南京大學幾個金燦燦的大字熠熠生輝，翻開扉頁，“梁啟正”三個大字尤為顯眼。

　　男人看著上面的年輕照片，不禁微微嘆了口氣。

　　興許是被這金光閃到了眼睛，也興許是眼睛里有幾滴淚水倔強地要往外流淌，啟正撇了一眼老婆，快速揉了揉眼睛。

　　三年了，畢業已經三年了，回想當時剛畢業時的豪情壯志，已然消散無幾。

　　作為一名頂尖學府的大學畢業生，他的起步可謂一帆風順。

　　啟正選擇了一家國內IT廠家，成為一名產品架構師，從產品架構到實現邏輯無一不精通。

　　可惜先碰上公司上市失敗，後又遇上疫情，公司業績一落千丈，此時公司號召研發人員前往市場做銷售，為了不被裁員，啟正只得響應公司號召，成為一名銷售員。

　　來銷售崗位已半年多，本以為自己條理清晰，對自己設計的產品熟門熟路，應當是駕小菜一碟。

　　但是沒成想，銷售比拼的可不僅僅是產品的技術和質量，更多還有背後的運作和關節打通。

　　啟正能學著一頓一頓地喝酒，一根一根地抽煙。

　　眼看著自己的肚子越來越隆起，而提成工資每個月卻只有羞辱般的幾百，啟正又揉了揉眼睛。

　　察覺到不對勁的妻子走了過來，啟正一句話都沒說，但妻子卻好像什麼都聽見了。她將畢業證收到一邊，抱住了啟正。

　　“沒事兒的，沒事兒的。疫情會過去的，壞運氣也會過去的。”妻子拿來了紙巾，遞給啟正“你看，你原來一沾到酒就倒，干了半年已經能喝上二三兩了，銷售需要人脈，慢慢積累總會好起來的。”啟正的思緒飛到了剛開始認識妻子雨蘭的時候。

　　雨蘭和啟正是高中同學，大學時學了醫，畢業得知啟正調到了南方，想方設法考取了這兒某醫院皮膚科的編制。

　　雨蘭天真活潑，善解人意，一來二去便和啟正處上了男女朋友。

　　二人領了證，原計劃今年舉辦婚禮，只可惜疫情愈發嚴重，啟正的工資也遠不如當初。

　　即使錢不成問題，現在封控如此嚴重，到時候這麼多親戚朋友，被封在婚禮現場，封個兩周，也是難以預料的後果，便將此事擱置了下來。

　　“謝謝親愛的。”啟正抬起頭，輕輕地將嘴唇觸碰了雨蘭的臉頰。

　　妻子身上的香味很獨特，啟正的愁容逐漸展開，“洗洗澡咱們就睡覺吧。”雨蘭並沒有應答，而是以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

　　“時候還挺早的呢。”雨蘭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用一種狡黠的目光看著他。

　　她那狡黠的目光，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訴求。

　　“明天我要早起見客戶呢，就先睡覺吧。”啟正避開妻子的目光，賣乖似地回答了妻子。

　　“好吧。”雨蘭的回復頗有些意猶未盡。

　　看著妻子的背影。

　　啟正笑著搖了搖頭，最近銷售壓力太大了，如果年度再完成不了銷售任務，很可能要被裁員。

　　如今妻子的收入已經超過自己，重壓之下，他現在可無心和妻子再開展床上運動了。

　　第二天一早，啟正就去拜訪了本地最大的代理商徐之君。

　　徐之君年長他四歲，雖然平時經常參加應酬，但皮膚就是干淨白皙，身材也沒走樣，看起來，啟正反倒比啟正老上好幾歲。

　　啟正來到本地時，給他交接工作的同事便叮囑“要在這兒做生意，可得跟徐總好好配合”。

　　但臨走時，同事又跟他悄悄留了句“和徐總做生意，很好。交朋友，也行。交知心朋友，可得悠著點兒。”經過這幾個月下來，啟正可覺得之君是個好朋友。

　　之君帶著他走遍了本地的集成商，還教啟正在酒桌上怎麼勸酒，怎麼躲酒。

　　因此，啟正特別信任這位大哥。

　　“兄弟，咋又一副愁容。”看見啟正走進辦公室，之君咧開了嘴，“君莫愁，君莫愁，一杯好酒解君憂。”

　　“酒喝的夠多了，咱這關系，白開水就行。”啟正擺了擺手。

　　“君子之交淡如水，上善者，水也！”之君也是985大學畢業，碰上啟正這樣的高材生，似乎也激發出一些文學的豪情。

　　“我剛得知一個項目，里面智能化改造的部分很大，可以爭取爭取。”之君沒等啟正開口，掏出一本小冊子，放在了書案的對面。

　　“南方市人民醫院智慧醫院建設項目設計方案”，啟正一邊念著，一邊想起了什麼，“這不是我女朋友的醫院麼”

　　“對咯！”之君拍拍啟正的肩膀，“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知道這個項目，預算有多少麼”，之君湊到啟正跟前，做了一個剪刀的手勢。

　　“200萬？”

　　“不，2000萬。”

　　啟正剛剛還緊鎖的眉頭徹底舒展了開來，又驚又喜。

　　“從設計方案上來看，應該有人刻意抬高了價格。采購成本，算上軟件開發，最多也就800萬。”

　　“早就聽說市人民醫院的領導膽子很大，看來不是空穴來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將設計方案從第一頁翻到了最後一頁。

　　的確，這個方案寫得並不咋樣，預算倒是做得很高。

　　不出所料是有人操盤，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將後面的關系鏈條挖出來，讓其與自己合作。

　　“走，今天為未來的項目慶祝一下！”之君拎著兩瓶白酒，便拉著啟正要出門。

　　啟正正煩悶著，天上掉下來個大餡餅。

　　雖然不知道這餡餅能不能吃到嘴里，但至少有了個盼頭。

　　他給雨蘭發了個消息，今晚就不回家吃了。

　　酒過三巡，啟正的話也開始多了起來。

　　他打小便是三好學生，憑著一股努力勁兒，還有聰明的腦瓜，從重點中學，到重點大學，再到順利就業。

　　可是他發現，聰明的腦瓜在市場這兒，玩不轉了。

　　“這些個客戶，尤其是他媽的有點權力的小領導”一桌都是自己人，啟正借著酒勁兒，說話越發大膽起來，“要麼跟你要票子，要麼跟你要妹子。就沒有一個人，肯聽我講技術！”

　　“來做市場，這就是市場經濟。”之君依然笑眯眯的，“你做技術，也是滿足客戶需求。人家送票子送美女，也是滿足客戶需求嘛！”

　　“都是好大學畢業的，還是徐總你的腦子轉得快。”啟正一把摟住之君，“來，為徐總的市場經濟干杯！”觥籌交錯中，啟正已經醉了。

　　有的人醉會發酒瘋，有的人醉會說胡話，啟正喝醉了則會安靜地坐在一邊，任憑思緒胡亂紛飛。

　　之君一把拉住啟正，轉身進了樓上的KTV。放以往，啟正是絕對會一把推開之君，但今天，啟正沒有拒絕。

　　“兄弟，你以前老說不來KTV，說要用產品質量征服客戶。今天我帶你看看，征服客戶還有其他的辦法。”之君還是笑眯眯的。

　　KTV的音樂震耳欲聾，啟正的酒醒了幾分。

　　他之前聽說過KTV的故事，吵鬧的音樂，醉人的酒精，迷人的女郎。

　　他一直覺得，去KTV談生意不是正道，因此，他從來不主動約客戶去KTV，聽說去KTV也會托辭拒絕。

　　之君和啟正剛坐定，門口走進來一隊姑娘。個個前凸後翹，身材好不曼妙。

　　“兄弟來一個”之君搖了搖啟正，“這可是全市最高檔的地兒，今天我請客。”啟正頭搖得像撥浪鼓，還用手將眼睛捂住，活脫脫像個小孩兒，直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連姑娘都被逗笑了。

　　之君找到大姐大，耳語幾句。

　　不一會兒，兩位姑娘走進了包廂，一位是之君的老相識，藝名甜甜。

　　人如其名，長相甜美，嘴巴更是會一絕，哄得人合不攏腿。

　　另一位則身著校服，青春逼人，雖然只化了淡妝，但臉上的膠原蛋白給足了炫耀的資本。

　　“這位老板是文化人，不能說髒話，不能講葷段子。其他辦法，你看著辦。”之君依然是笑眯眯的。

　　“公子是不是喝醉了，喝點茶提提神吧。”校服女試探性地靠近啟正，她深知這類人非常在意自己所接受的高等教育，不願放下架子。

　　啟正伸手正要去接，校服女一把用玉手牽住了啟正的手。

　　多年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妻子之外的女生和自己牽手，這雙手是如此順滑，溫潤如玉興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我叫湘湘，湖南妹子。”趁著啟正發愣，校服女靠的更近了，一股清香襲進啟正的鼻腔，這清香不似廉價衝鼻的香水味兒，而是純天然的，令人神情愉悅的一種氣味。

　　啟正忍不住猛吸了幾下，湘湘順勢喂啟正喝茶，身子卻湊得更近了，豐滿的雙乳似是有心，似是無意，觸碰到啟正的肩膀。

　　“老板看起來喝醉了，我來給你按按摩吧。”湘湘的雙手繼續在啟正身上游走，雙臂，脖頸，時不時發出短促的呼吸，直叫人聽著心癢癢。

　　啟正的褲襠不知何時，已經凸起了一大塊。她心想“看來又是一個看著斯文，實際沒有抵抗力的男人”。瞅准時機，她的右手游走到了大腿。

　　眼看就要拿下高地，啟正仿佛觸電般瞪大了眼睛，頭又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不行。”說罷，逃也似離開了包廂。

　　之君看著離開的啟正，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兄弟我這不是害你，我這是幫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