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李也倒吸一口涼氣：“陳玄生？白鹿洞書院院長？儒道七境，立命境的那個陳玄生？”
李婉冷笑一聲：“怕了？”
“倒不是怕，主要現在陳玄生就在這山上，您也敢來？”不知不覺，李也用了個“您”字。
“我就是要來看看他，看看他過得有多滋潤，看看他過得有多瀟灑。”
“……”李也聽著她平靜的聲音，心中有些悚然，頓了片刻，才試探著問道：“他……對你做了什麼？”
“殺我全家，夠不夠？”
李也默然片刻，轉移話題：“王越能夠幫你？”
“他能幫我突破七境。”
“他說你就信？他才五境呢。”李也想讓話題輕松一些。
“他可以。”
李婉只淡淡一句，然後任憑李也如何追問，再不肯開口。
李也看她如此篤定，也不知王越究竟有什麼底牌，竟能讓人突破七境，此時心中已經有些後悔將其放跑了。
“李也！”
沉思的李也被姬寧一聲喚醒。
“公主，忙呢？”
姬寧一雙眼睛打量一下李也身後的紅傘，用詫異的目光看著李也：“昨日才說王越背把紅傘，今日你也背一把，還是破的，有毛病吧？”
李也笑一下，也不辯解：“今天我可是特意回來幫忙的，你要是不樂意，我可就走了。”
“別，我正忙不過來呢。”
明日便是姜紫微破境的日子，使團上下必須對應禮單清點禮貨，以便在姜紫微破境之後的慶典上送上禮品。
萬一出了差錯，那丟的是整個大周的臉。
李也一直忙到深夜，也來不及回母親住處，草草休息一陣，便起了個大早。隨即便和姬寧一起，在道童帶領下，來到一處山腰。
山腳四周已圍滿了各門派弟子，除了大周皇室，另有玉虛宮、嵩陽書院、岳麓書院、白鹿洞書院，五家皆在第一排，往後是天罡門、血氣府、浩然書院、紫陽門等一眾門派。
陳玄生並不在場，他堂堂七境，又怎會在山腰觀看一個後輩破境，此次前來，本就是順便。
人雖眾，此時卻沒有一點雜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山巔那個飄渺的身影之上。
不再是之前的白色宮裝，姜紫微此時一身素青色道袍，一根玉簪橫插，整個人在山頂皚皚白雪之中分外脫俗。
她平靜的望著漫天風雪，然後伸手，握住腰間長劍。
陡然間，天地風雪為之一頓。
無形的氣浪隨即涌開，頓住的漫天風雪被一掃而空。
緊接著，在場的眾人仿佛都聽到一陣無聲的輕吟。
有長劍出鞘三寸，後滿天雷雲隱隱。
就在李也以為她會拔出長劍的時候，長劍卻一頓，“噌”的一聲再度入鞘，只是隨著這一聲輕響，滾滾雷雲終於不再隱藏自己的威勢，“轟隆”一聲，一道天雷撕破天幕，猛然劈向姜紫微。
姜紫微看著那匹練一般的雷光，不閃不避，反而盤膝坐下，整個人沐浴在雷光之中。
“天雷煉體……”
久不開口的李婉在李也心底輕嘆一聲。
“什麼意思？”李也自然不是很懂，也就看個熱鬧。
“布下引雷陣，引九天劫雷鍛體，將元神與肉身鍛為一體，若成，天人化生，羽化成仙，若敗，身死魂銷，灰飛煙滅。”
“有危險？”
“對於普通六境來說，自然是危險至極。”
“那對於姜姨呢？”
“姜姨？”
“她是我娘的師姐，你不知道？”
李婉沉默片刻：“肉身與元神皆盡圓滿，又有一股道韻流轉其中，幾乎不可能失敗。”
“不是說破七境很難嗎？”李也不解。
“突破極限，自然很難。但你姜姨外有九天劫雷，內有《太上劍典》，一者錘煉仙身，一者護住道基，自然不難，聖地之所以稱為聖地，自然有其道理。”李婉的情緒難得微有波動。
“不是說還有域外天魔嗎？”
“此乃心劫，因人而異，誰也說不准。”
說話間，又有幾道劫雷劈下，山頂已是一片雷光燦然，李也幾乎無法看清姜紫微雷光之中的身影。
“你想要突破七境，需要什麼條件？”
“陰極生陽，在陽火燃燒鬼體時，保持真靈不昧，調和陰陽。”
“很難？”李也其實不太懂。
“於我而言，想要陰極生陽，便已幾乎不可能。”李婉淡淡道。
不知過了多久，山頂的雷光終於散去，隨著一聲清叱，漫天劫雲消隱，姜紫微再度出現在李也眼前，依舊是那一身素青色道袍，只是眉心多出一點朱砂，讓她更添幾分飄渺之感。
與此同時，有紫氣東來，氤氳彌漫在整個山間。
李也呼吸幾口，只覺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四下一看，已然有不少人盤膝坐下，開始修煉。
李也同樣有些蠢蠢欲動，只是想了想，自己的魔道修行還是不要在這里拋頭露面了，影響不太好。
所謂觀禮，不過是好聽些的說法，大多數人所圖的不過是這一點好處。
仙道突破，有紫氣東來，儒道突破，有浩然正氣，武道突破，有血氣伐髓，雖然側重不一樣，但都是能改善體質，提高修為的好東西。
破境結束，便是大開宴席，這一點，縱然是上清劍宗也不能免俗。
“恭賀姜宗主登臨七境，天人化生，玉虛宮賀青龍璧一對，道經百卷……”
“恭賀姜宗主登臨七境，天人化生，嵩陽書院賀名劍湛盧，陣圖十卷……”
……
酒足飯飽，李也早早開溜，准備回母親小院躲個清閒，不想卻被姜紫微抓住了。
“你要去哪里？”姜紫微臉上仍舊掛著以前那般微笑，除了眉心那點朱砂讓她更增風采以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別的不同。
“姜姨，恭喜您。”
姜紫微輕笑：“還應該多謝你才對。”
“您都謝過了，不累嗎？”
姜紫微勾起嘴角：“陪我走走？”
“您不忙嗎？”
“哪兒來那麼多廢話。”姜紫微一揮手，將李也帶到一處山巔。
李也笑：“您找我有事？”
姜紫微伸出一只手，點在李也背後的紅傘之上，將李婉封印在傘里之後，姜紫微頓了片刻，然後輕輕開口道：“你的方法，很有效，但是我現在有點危險。”
李也一愣：“什麼意思？”
“你說，極於情方能極於道，又問我追求的是什麼。”
“所以說呢？”
“我的追求是自由自在，今天破境之後，我感覺自己已經自由自在了。”
“所以……”
“所以……我沒追求了……我感覺自己正在一點一點的變得淡漠。”姜紫微輕笑著看向李也。
李也驚了，沒追求了可還行？
“怎麼就自由自在了呢？七境之上還有八境，八境也不能說就無敵了，路還遠著呢。”
姜紫微指尖輕輕撥弄著一只蝴蝶：“破了七境，我就不用再管上清劍宗的事，又有一百多年的壽命，至於八境，即使打不過，跑還是跑得掉的。”
“您憑什麼能跑掉？八境欸。這世界上只有寥寥數人。”
“我有一招自創法術，名為夢蝶，可以隨時遁入夢境，縱然高我一個境界，也傷不到我。”
“但是你也傷不到他們啊！”
“我為何要傷到他們？”
“自由自在，自由自在，那要想傷到他們就能傷到他們才算自由自在啊。”
姜紫微挑眉以示無奈：“關鍵這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我現在就是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那……您找我是？”
姜紫微輕笑道：“自從師妹有了你，像是變了一個人。”
“所以呢？”李也不明所以。
“所以，我想要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