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也便被東廠請過去了。
“不知劉督公有何見教?”李也笑笑,也不太恭敬。
反而是劉敬忠顯得卑微些:“李總管見諒,最近有魔教妖人混入皇宮,李總管也知道,魔教妖人最是詭譎,整個皇宮都得清理一遍,麻煩你配合一下。”
“行,劉督公要我怎麼配合。”
“李總管站在此處就行,有專人檢測所修功法。”說話時,劉敬忠一動不動的盯著李也的雙眼。
“好~”李也無所謂的點點頭。
隨即有兩個小太監,拿張符紙一貼,李也身上便浮現出一絲淺淺的血氣。
劉敬忠目光一滯,開口道:“李總管這武道修為……有些低啊。”
“練那玩意兒干嘛,在這宮中還有需要打架的地方?”李也灑然一笑。
“也是,只是咱怎麼聽說,李總管曾求著進過一趟皇宮秘庫。”劉敬忠似是閒聊。
“嗨~~別提了,晦氣,當初不是想著那《天魔九相》嗎,誰知道還需要域外天魔,這不,陛下賞的第二次秘庫之行,咱都還沒去呢。”
“誰說不是呢,這《天魔九相》可把咱耍了一通。”劉敬忠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樣子。
李也笑著搖搖頭:“晦氣事兒就別提啦,完事沒,完事咱就回興慶宮當值去了。”
劉敬忠也笑:“還需要脫衣服檢查一下身上有無印記,畢竟魔功詭譎,李總管見諒。”
“也是。”李也點點頭,然後一邊脫衣服一邊問道:“這檢查魔教妖人一事,怎麼沒聽說,還是說從咱家開始的?”
劉敬忠聞言,心中一愣,只是隨便找個借口而已,萬一沒查出什麼來,豈不是還真得整個皇宮檢查一遍?
當下只能打個哈哈:“李總管說笑了,已經檢查過部分人了,只是風聲比較嚴,你出去也不要亂說。”
“理解,理解。”李也已經脫完上衣。
“勞煩李總管,下身也一並脫光了吧。”
李也笑容凝滯:“這就不必了吧。”
劉敬忠目光一閃:“李總管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李也面色一冷:“劉督公,你要查魔教妖人,咱也配合了,這都是當太監的,下面可不太好看。”
劉敬忠不動聲色:“李總管見諒,這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你是非要接咱的傷疤,是吧?”李也面色鐵青。
“得罪了。”劉敬忠拱拱手。
“好,好個劉督公,咱今日算是見識了。”李也憤而脫下褲子,露出光禿禿的下身,那玩意兒赫然已經沒有了,滿臉怒氣道:“看清楚了嗎?要不要湊近來仔細看看?”
劉敬忠只看了一眼,已然確定李也絕對是個太監,哪里還敢多嘴,當下道:“好了好了,已然查清楚了,絕無妖魔附身印記。”
“哼!要是沒看夠,回家自個兒脫了褲子好好瞧瞧。”李也穿上褲子,仍舊滿臉憤怒。
劉敬忠見沒查出什麼東西,也不想再招惹他,揮揮手:“送李總管回去。”
“用不著~”李也揮開兩個小太監,自顧自的走了。
離開東廠的一瞬間,臉色變得平靜無比。
劉敬忠目送李也離開,便徑直尋到尚在更衣的皇帝。
“陛下,查過了,李也並未修煉《天魔九相》”
姬玄聞言,臉上露出淡淡笑容:“可確定?”
“可以確定,經檢測,他所修乃是武道,只是境界頗低,後又全身脫光,一覽無余,的確是沒有。”
“好。”姬玄大笑,心中的膈應終於消去,穿好衣服,他又問道:“他對此可有怨言?”
“對奴才頗有微詞。”
“人之常情,你不必見怪。”姬玄心情很好。
“奴才不敢,只是奴才借口查宮中魔教妖人,怕是被他看出破綻……”劉敬忠恭敬道。
姬玄聞言,沉思一下:“那便都查一查。”
“奴才遵旨。”劉敬忠有些驚訝這個李也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但面上不露半點異常。
“你呀你,就是疑心病太重,搞出這麼多事來。”姬玄笑著搖搖頭。
“奴才知罪。”劉敬忠跪下認錯。
“退下吧,高伴伴,隨我上朝,今日也是該商議一下封後之事了。”姬玄興致很高。
隨著朝會結束,皇後之事已經敲定。
放在以往,當然不可能如此順利,薛雲容朝中並無根基,自然是有大把的人反對,但此時皇帝正殺得人頭滾滾,午門血跡還未干涸,不會有蠢人這時候出來找不痛快。
況且誰都知道,現在皇帝陛下的重心放在封禪之上,也不敢妄議再立太子之事,有個皇後存在,萬一事有不協,也好安定人心。
高公公帶著聖旨,來到興慶宮。
“粵稽古典,內治之隆,媯汭嬪虞,塗山翼夏……今特遣使奉金冊金寶立爾為皇後,以奉神靈之統,母儀天下,表正六宮。”
一大串聽不懂的詞之後,終於聽到正題,薛雲容一時間有些愣住,直到旁邊宮女提醒,方才正色斂容,一臉端莊:“妾拜謝陛下隆恩。”
“奴才恭喜娘娘,母儀天下,表正六宮。”高公公滿臉喜慶。
薛雲容臉上終於浮現出驚喜之色,忙不迭的打賞了前來宣旨的一眾人等,等他們終於退下,方才如夢初醒。
從大喜到大悲,又從大悲到大喜,其中曲折滋味,實在難以言說,又賞賜了興慶宮一應人等,待到他們退下,薛雲容終於有機會和李也獨處。
“陛下沒有查你?”薛雲容笑容滿面,心中暗道自己想太多。
李也淡淡一笑:“查了。”
“果然是我想太多……”薛雲容笑容一滯:“等等,查了?”
“你想得沒錯,若不是你的提醒,這次真的完了。”李也笑一下。
“你是怎麼做到的?”薛雲容滿臉不解。
“就讓他們查咯。”
“那他們發現你不是太監了?”薛雲容怎麼都想不通。
“沒有,他們查出來我就是一個太監。”
“但是你不是啊?”薛雲容感覺自己要被繞暈了。
“我可以是。”李也卻依然在賣關子。
“你是怎麼騙過他們的?”
“我沒有騙他們。”李也笑了笑。
薛雲容心底一顫,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想法,一個她從來沒有想過的辦法:“你……自宮了?”
之所以這個辦法都沒有從她腦海中浮現出來過,是因為沒有人會覺得,一個男人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會願意承受宮刑。
李也輕輕點頭,一夜之間,他咬牙散去《天魔九相》,揮刀自宮,憑借母親給的療傷丹藥與離陽白參丸修復傷勢,又重修武道,重回一境。
“我犯的錯,不會讓你承擔後果。”李也如是說道。
薛雲容臉上驀地流出兩行清淚,整個人一下子撲倒在李也身上,不可抑制的大哭起來。
很難形容她內心的感覺,身處絕望中的救贖,李也那慘痛的代價,心痛、溫暖、愛意、愧疚、依靠……一切的一切都涌上心頭,讓她久久不能自已。
“別哭了……再修煉一次不就行了嗎?”
李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只要有域外天魔,重修一次並不困難,說到底不過是痛一次罷了,有著離陽白參丸的存在,他甚至都不太感覺到疼痛。
薛雲容仍舊大哭不止,哭得梨花帶雨,玉容寂寞,她只是從未體驗過有人對她如此之好,有人願意為她付出如此之多。
李也只好道:“別哭了,想要報答我的話,成為皇後那天,做我的小母狗吧。”
是的,現在薛雲容還不算正式成為皇後,接下來幾天還有的忙,齋戒沐浴,拜謁祖廟,百官朝見,各種禮儀多著呢。
薛雲容聽到李也的話,終於是停住了哭泣,狠狠咬了李也一口:“都沒了那東西還想。”
“等我幾天就好。”李也笑。
薛雲容破涕為笑,用李也的衣襟胡亂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然後一雙有些紅腫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李也:“好,做天下人的皇後,也做你的母狗。”
“一言為定。”李也笑,輕輕舉起手掌。
“一言為定。”薛雲容也笑,擊掌為誓。
待到薛雲容重新收拾妝容,李也用傳訊符聯系了母親,約好了在夜晚在客棧偷偷相見。
這一次李也小心無比,裝作出宮采辦的樣子大肆采買,又趁著過了宮禁,在京城最大的客棧要了一間宅院,等到夜半三更,沈露華才獨自前來。
只是她的臉色有些冰冷:“你又要一只天魔,怎麼回事?”
李也有些尷尬,只能說出之前犯的錯誤,然後說自己被懷疑了。
“被懷疑了撤出來便是?怎可如此毀傷身體?”沈露華鳳目含煞,神色冰冷,眼里的寒氣幾乎要凝結成冰。
“這……因為我的錯誤……會害死人的,我只能出此下策。”母親發怒的威勢太強,李也訥訥不敢言。
“害死人?那個薛貴妃是吧?我看她是把你的魂都勾走了。”沈露華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連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異樣。
“我的魂一直都在娘親這里,誰也勾不走。”李也話說完,才察覺自己的話有些別樣的味道。
“哼,說得好聽。”沈露華盛怒之下,倒也沒察覺出什麼不對。
“真的,我只是想著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想無辜連累了她,而且隨時可以恢復,不礙事的。”李也討好的笑道。
“哼,我事先警告你,離那個女人遠點。”
“娘,您想哪兒去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從小見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動道。如今見了那薛貴妃,還能不貼上去?”沈露華面露不屑。
李也一窘,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從小就這樣,撓撓頭:“也沒有吧。”
“不管怎麼樣,那個女人心機深沉,年齡又大,不適合你。”
“我就喜歡年齡大的。”李也嘟囔一句。
沈露華六境的感官自然聽得清清楚楚,臉色一寒:“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說,就喜歡娘親這樣的,其他的我不稀罕。”李也討好道。
沈露華冷哼一聲。
“不說這個,天魔帶過來了嗎?”
“哼!”沈露華冷冷的扔過一只天魔。
李也看著昏睡的天魔,輕車熟路,重修《天魔九相》,這一次除了幻境之中的場景更加淫靡一些,人物多了些,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很快,他便重新恢復身軀,只是不知道是潛意識作祟還是怎樣,下面那根肉棒,仿佛又大了些。
扔給李也一把傳訊符,沈露華冷冷道:“沒什麼事我便回去了。”
“娘,今晚就在這里好不好,昨天都沒來得及好好說話。”李也抓住沈露華的手不放她走。
沈露華猶豫一下,終究還是沒有抽開手。
兩人在桌前坐下,不過聊了幾句,李也便枕著沈露華的手,在桌上睡著了。
畢竟昨晚幾乎沒睡,今日又忙了一天,李也實在有些承受不住,在母親身邊又總有一種莫名的安穩與溫暖,說著說著便安睡下來。
沈露華看著呼呼大睡的李也,清冷的臉上閃過一絲心疼,她不禁伸手摸了摸李也的臉頰,腦子里不知怎的又想到昨天幻境中的情形,臉上驀然一紅,心中卻忍不住開始關心兒子和那個薛貴妃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