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時,蒸汽列車前方忽然有爆炸聲響起,整個列車忽然都晃動起來,楊小槿站了起來:“地雷,這里鋪了地雷帶!”
似乎宗丞為了防止他們逃走做了更多的准備,不僅派了重兵用炮火偷襲,而且還在他們可能離開的道路上都鋪了地雷。
荒野上的地雷接連爆炸,那裝載著TNT炸藥的地雷轟擊著蒸汽列車,任小粟頓時面色慘白,就連蒸汽列車看起來也虛化了一些,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蒸汽列車每一次被炸,任小粟便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像是被撕碎一次。
所有人都看到任小粟忽然蜷縮在地上,那種痛苦直接導致他腦門上的汗珠如黃豆般掉落。
可這時,大家才發現任小粟側肋處竟然還有兩處槍傷!
原來在剛剛逃離的時候,任小粟身上的納米機器人已經無法全面保護他了,只是剛剛任小粟要處理內奸的事情,沒有第一時間處理這傷口,而是強作鎮定。
忽然間,大家竟然看見任小粟猛然將右手食指和中指伸進了自己的傷口里,硬生生從自己的傷口里捏出了第一枚子彈,然後是第二枚!
金嵐他們怔怔的看著這一幕,他們從沒見過有人如此生猛的給自己取子彈。
只見任小粟閉著眼睛,仿佛渾身上下每根毛發都在顫抖。
直到這時,顏六元才反應過來,他趕緊拿出任小粟以前塞給他的黑藥,塗抹在任小粟的傷口上。
可外傷治好了,那蒸汽列車遭遇攻擊後帶來的反噬痛苦,卻無法減免。
楊小槿將顫抖著的任小粟緊緊抱在懷里:“把蒸汽列車收回去,我們走出去。”
可任小粟卻像沒聽見一樣發出怒吼,蒸汽列車正在虛化的車體竟然再次凝實起來。
楊小槿低語道:“你已經做的夠多了,任小粟,如果今日一起身死,我並不會感到遺憾。”
任小粟也想放棄,但他必須堅持住,若是這時候蒸汽列車消失,那麼所有人都會掉在這片雷區上,那時候大家全都得死!
金嵐大概明白任小粟在干什麼了,他呆呆道:“大哥,放棄吧,咱們一起死。”
任小粟仍舊閉著眼沒有回應,可蒸汽列車卻再次凝實一分。
直到他們足足駛過三公里,才最終度過了埋著地雷的荒野地帶。
這時候任小粟終於撐不住了,蒸汽列車在瘋狂減速,可還沒等它徹底停下來便忽然消失了,所有人都滾到了地上。
此時,金嵐聽到遠方有摩托車的引擎聲,似乎正有大批土匪在奔向他們!
“咱們怎麼辦?”張一恒皺眉問道,此時已經能看到前方的土匪竟有上千人之多。
任小粟已經不可能支撐這種高強度戰斗了,而且此時任小粟面色蒼白,還有沒有一戰之力都難說。
那疼痛就像是有億萬只螞蟻在撕咬著任小粟的每根神經,疼痛真的能讓人失去行動能力,任小粟咬著牙閉著眼,一聲不吭。
這是死局。
所與人默默的看著,卻沒人能替任小粟承擔什麼。
有人一言不發的往西北方向逃去,他們顧不得那麼多了,活命要緊!
大家可以不去178壁壘,可以繼續快樂的攢子彈,可是如果死在這里呢?死在這里就什麼都沒有了!
任小粟曾經在他們心里種下一枚名叫信念的種子,如果假以時日,這種子也許能長成參天大樹。
可是沒有時間了。
正如任小粟心里明悟的那樣,世界的盡頭,同樣沒有光明。
顏六元靜靜的看著那上百人正在拋下同伴遠離,他對任小粟說道:“哥,我陪著你。”
任小粟顫抖在一點點減輕,似乎隨著蒸汽列車消失之後,那反噬的痛苦也在迅速消散著。
忽然間,卻見金嵐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他取下背在身後的自動步槍,打開保險,拉上槍栓。
然後他對張一恒笑道:“大不了下去見許金元,一隊剩下的人跟我走,別給大哥丟臉!”
嘩啦啦一片拉槍栓的聲音響起,一股振奮的力量忽然充斥在金嵐他們的血液、骨骼、肌肉、毛發。
金嵐哈哈大笑道:“大哥,你先休息一會兒,兄弟們先下去等你了,呸呸呸,好像有點不吉利……這段時光真的很開心,在這亂世,開心一次就夠了。”
“二隊帶其他人走!”說著,金嵐忽然向那衝來的土匪衝了出去。
陽光下,金嵐的背影像是發著光。
“明明就是頭狗熊,裝個屁的英雄,”張一恒抹了把眼淚吼道:“保護大哥往西走!”
此時楊小槿看了顏六元一眼:“你來背著他。”
顏六元愣了一下:“嫂子你要去哪?”
然而話還沒說完呢,卻見楊小槿已經轉身走向荒野,她要在那里為任小粟構築最後一道防线:“不許死。”
此時,所有人身後的金嵐等人已經找到了土丘後的伏擊位置,他們按照楊小槿教給他們的方法半跪在地上,用來穩定槍身穩定。
金嵐罵罵咧咧地笑道:“你們信不信,老子上輩子一定是個狙擊手。”
有人大笑道:“老子才是。”
“哈哈,大家都是!”
說著,金嵐看准那群土匪終於進入射程,他脖頸上的青筋都暴起出來怒吼道:“開火!”
只見槍聲一響,對方摩托車隊最前方的土匪驟然倒下一大片。
可這次來的土匪太多了,原本慶縝的人將他們一直拖在北方,可此時慶縝的人已經南下了,這河谷地區再也無人可以制衡他們。
金嵐等人並沒有接受過什麼正規的軍事化訓練,他們只是模仿著楊小槿教給他們的槍械知識,做著最基礎的點射。
可他們一梭子子彈都要打完了,也沒能真正阻攔那群土匪南下。
眼見著摩托車隊已經到達眼前,金嵐等人在慌亂中已經沒法更換彈夾,他忽然心一橫扔掉槍械用身體擋在摩托車前:“草你嗎的,不准過去!”
刹那間,金嵐竟是用自己的身體做了路障,只見最前方的摩托車看到有人從土丘後面衝出來,只能緊急拐彎,可是金嵐不甘心讓他們衝過去,愣是朝摩托車撲了過去。
這一撲,竟是將那輛摩托車上的土匪給撲了下來,而倒下的摩托車則擋住了後方土匪的去路。
後方的土匪爬起來開槍掃射,竟是直接將金嵐和被撲倒的土匪一起開槍殺死。
金嵐笑著閉上眼睛:“草你嗎的。”
就是這亂世啊,生者別無選擇,死者無人緬懷。
從生下來的那一天起就沒什麼快樂而言了,所獲的一切都是苦。
然而有一天,忽然有人出現帶著大家看到了光明和希望,那就必須讓這個人活下去。
因為,也許這個人自己就是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