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石朔風和黛青就像雙職工家庭一樣,白天各忙各的,只有晚上才見面。
石朔風忙著復健,再也不矯情了,甚至主動要求加大力度,也許是他底子好,外加alpha的基因,石朔風的身體恢復速度驚人,佐鐸每次去驗收結果,都覺得他變了個樣,那些懶惰、緩慢、懈怠統統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堅韌無比的執念,這讓他看上去像個戰士,在自己的戰場上拼命廝殺,揮汗如雨。
石朔風看出了佐鐸的疑惑,他一定奇怪自己怎麼一夜之間上進了,把那一身懶骨頭的作風拋之腦後,但他不打算解釋,就好像佐鐸做了某些事情也沒打算跟他解釋一樣。
石朔風猜,在他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情,具體是什麼他不知道,但肯定是不能讓他知道的,所有人三緘其口,但眼神則飽含深意,石朔風不敢細想,因為這件事情肯定經不住捉摸,但凡大白於天下,石朔風覺得自己肯定會做出蠢事。
黛青那麼了解自己,所以為了兩人好,他決定不說。
石朔風體諒他,所以不問,至少現在不問。
另一邊,黛青忙著和紅骸家族的人聯系,他聯系上了深卓的一個部下,通過幾次談話,黛青覺得這人老謀深算,說的話每一句都是自己愛聽,自己所希望的,這反而讓黛青信不過他,陸陸續續與其他部下密談後,黛青慢慢對他們有了徹底的了解;這些紅骸的舊部只有兩個想法,一個是讓黛青取消婚約回去繼承家族產業,之後是和談還是開干另行商議,一個是自己趕緊死掉,這樣繼承權就能順利移交到下一個人手里,不管這個人是誰,絕對比滿腦袋鬼主意的黛青好控制。
看來紅骸和扎卡表面上和和氣氣,背地里其實已經結怨已久,具體緣由黛青懶得去打聽,他是徹底不想攪合渾水了。
怎麼去霧海,黛青已經打聽過了,綠茵大陸沒法去,黑溪谷有個港口,每三天一趟船直達霧海大陸,如果乘客少,那周期就會更久,上了船還不夠,首先要支付高額的船費,其次在到達霧海後,還要花巨資得到合法身份,之後的生活依然要黃金,因為其他大陸的代幣代卷什麼的,那里全都不認,霧海只認黃金和自己的貨幣,要想省錢也可以,拿出自己屬於家族首領或是高官的證明,這能讓買身份時少花點錢。
到了晚上,二人在石朔風的病房會合,互相報告各自的進展。
“黃金……”石朔風摸著下巴琢磨:“咱們的存款不少,但是想買身份的話……還是差了點,我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搞到那個什麼家族證明書,這樣不僅能便宜點,以後去那邊生活也許還能行點方便什麼的,你說呢?”黛青想了想,實事求是道:“不清楚,我對霧海一無所知,去的人很少回來,回來的人一般都是黑溪谷家族金字塔尖的那幾個,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石朔風點點頭,他枕著自己雙臂,看向面前的全息影像,里面播放的是霧海大陸的節目,依舊是在跟活死人拼命,主播換了一個,估計之前的那個是被咬死了,這節目雖然看著刺激,但時間長了,觀眾的感官便被刺激的麻木了,再多的血漿和碎肉也讓人哈欠連天。
“我捋捋順序,要麼是大量的錢,要麼是適量的錢加身份,對吧,”石朔風雙眼放空默念著,黛青倚靠在他身邊默默點頭。
“那自然是後者劃算,而且你也有這個條件,你要做的是證明自己身份,不是你與佐鐸的關系,所以沒必要麻煩佐鐸,我記得你說過還有紅骸的殘部偷偷找過你,你試試聯絡他們靠不靠譜。”黛青想了想:“這個不好說,現在我和佐鐸有婚約,紅骸和扎卡並作一家,老議會成員死的死,跑的跑,新議會全是佐鐸提拔的人,所以紅骸現存的那些老骨頭懷恨在心,他們希望我立刻解除婚約重建紅骸,或者干脆宣布放棄紅骸的繼承權,找他們要證明?難的很。”石朔風若有所思的望著天花板:“原來還有挺多人不服佐鐸的,那你還是別參與了……算了還是別要證明了,拿黃金好了,你看,如果你要開證明,必須是你身為紅骸繼承人的證明,但是從道理上來講,紅骸現在沒有了,你開不出來,如果非要開,就得解除婚約重建紅骸……”
“解除是遲早的事,”黛青忽然插嘴:“咱們倆要一起離開這里,婚約是必須解除的。”
“那……要這樣的話完全不需要太復雜!”石朔風聽黛青這麼一說,忽然開竅:“我有辦法!”
“什麼?”黛青有點意外,平時出主意的都是黛青,石朔風的肌肉腦袋偶爾崩一次靈光,還都不是多麼好的主意,現在看他這激動的樣子,黛青很好奇他會想到什麼主意。
“那些紅骸殘部,佐鐸知道麼?”
黛青想了想:“應該不知道,不然早就把他們一網打盡了。”
“這就太好了,”石朔風一拍巴掌:“你不用管了,明天佐鐸來病房檢查,我跟他談,你明天再找那些殘部商量,就說你最近打算解除婚約,回歸紅骸。”黛青表情有些疑惑,但隨即眼珠一轉,他想明白了。
“我身體差不多了,已經不會出虛汗了,”石朔風越說聲音越低:“所以不用等太久,錢一到位,咱們立刻就走。”
“好,”黛青點頭:“那這次全靠你了。”
隔天,黛青照常起了個大早,一溜煙兒的不見了,自從他走後,石朔風就再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打著腹稿,直到該他起床的時間,有人來敲門叫早,他才頂著一腦袋亂發坐起身。
“佐鐸今天什麼時候來?”石朔風洗完澡,邊穿衣服邊問身邊一直照顧他日常生活的男beta。
“大概是下午,”男beta想了想:“具體時間他沒有說,你找他有事?”
“嗯,腿疼得厲害,肩胛也疼,”石朔風邊說邊摸了摸後背。
男beta立刻瞪大眼睛,腿疼可能是舊傷,肩胛那里有信息素腺體,這兩個地方有痛感可不是好事,他連連點頭:“那你等下,我去通知先生。”果然不到中午,佐鐸風塵仆仆的趕來了,一進病房第一句話就問:“哪疼?怎麼疼?頭暈不暈?”石朔風剛剛復健完畢,身上除了一層薄汗,此時長條條的躺在床上,枕著雙臂,模樣很是愜意:“不大暈。”佐鐸看他這幅模樣,怎麼瞧怎麼不像有問題,心中有些起疑,但還是秉承對研究的謹慎進行檢查。
石朔風很配合,但動作慢條斯理的,帶著點懶惰。
佐鐸慢慢的讀著他的動作,又看了看檢查報告,衝左右使了個眼色,將其他人支出了病房。
很聰明啊,石朔風心想。
“這幾天,都沒見到深川,他在忙什麼?”佐鐸拿黛青開了口。
“忙好事,”石朔風衝佐鐸一笑:“一件特別好的事情。”
“哦?講講?”佐鐸同樣報以微笑,同時心里生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反感。
“哎,這是從哪說起呢,”石朔風故作為難狀:“他看我恢復得很好,所以一直對你心懷感激,想幫你個大忙。”
“這話見外了,”佐鐸有點意外,不是意外黛青居然對他心存感激,而是石朔風這個頭起的很怪聽不懂他的路數。
“沒有,他最近都在忙,說要好好報答你,所以才這麼早出晚歸,他還說,紅骸一直不老實,要幫你去掉這塊心病。”此話一出,佐鐸臉上的表情頓住。
佐鐸的確有心病,一塊是扎卡的老部下對他不信服,一塊是紅骸的殘部沒清理干淨,這些都要他來處理,還加上很多家族里的貿易往來也要過目,忙的焦頭爛額,黛青之前很盡心盡力的幫他,多少讓他感到了慰藉,真有種執手共創的感覺,不過自從石朔風醒來,或者說是發生那件事之後,黛青一夜之間甩手不干了,常駐在研究所,佐鐸很是手忙腳亂了一段時間才算回到正軌,他心里是既愧疚又憤恨,卻又沒臉去見黛青,頂多在石朔風這里能摸到他的影子,今天石朔風忽然說,黛青正在為了他的心病忙,佐鐸心里一時復雜的不知說什麼好。
“他今晚回來嗎,我……有話跟他說。”
“肯定會來,我在這里呢,”石朔風輕輕一笑:“你有什麼話跟我說吧,我轉達。”佐鐸看著石朔風,有點犯啞,他的那點話,對著黛青說不完,對著石朔風一句沒有。
石朔風等了幾秒鍾沒等來結果,便自顧自的開口:“那我說吧,我們倆談過了,事情有點棘手,需要你配合才行,要知道紅骸也不是小家族,想幫你根除心病也需要你的配合。”
“要我做什麼?”佐鐸問。
石朔風嘆了口氣,表情有些為難:“解除婚約。”佐鐸眼睛一瞪,隨即轉移視线望向別處。
石朔風看他沒說話,繼續自己早就想好的台詞:“這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你別瞎想,紅骸那邊很賊,只派了一個傳話的和黛青見面,要想取得他們的信任,就要解除婚約去繼承家族,這樣黛青才能看到他們的全貌,你才能知道如何做下一步行動,說白了,黛青要當你的先遣軍,不過凡事都有個等價交換,要取得他們的信任,首先一步就是解除婚約。”
“這……是深川的意思?”佐鐸問。
“不全是,”石朔風連連搖頭:“是你的父親喬路的意思,還記得麼,當初喬路表示進行假結婚,等事情結束還有一筆合約金,不過我們肯定不是為這個而來的,這合約金我們也不要,但是到如今走到這一步,也只能這樣,黛青不好意思親口跟你說,所以我就來做這個惡人了,哎……都是群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老滑頭,不好應付。”佐鐸陷入沉默,他在考慮解除婚約的必要性,雖然他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但這一天到來了,他心中還是會浮現出無數的理由,來將“這一天”無限往後拖延。
但是紅骸家族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否則夜長夢多……難道沒有別的辦法麼?
“這也是我們商量很久才得出的結論,實屬無奈之舉,但凡有別的法子,我都不想讓他去冒險,好在黛青不是傻子,而且,現在我們才是真正下套的人,”石朔風說著,不輕不重的在佐鐸胳膊上杵了一拳:“別猶豫了,這對你只有好處沒壞處,時間不多了,好好想想清楚。”佐鐸被他杵的一晃悠,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二人又狀似無意地聊了點別的,等午飯端來時,佐鐸就借故離開了。
晚上黛青回來,二人又反鎖房門嘁嘁喳喳的密聊起來。
密聊的結論是,二人動作要快,趕在佐鐸反應過來之前行動,另外需要悄悄聯系在賞金鎮的朋友幫忙,當然不是白幫,給黃金的那種,另外還擬了一份方案,如果佐鐸不同意解除婚約,那麼他們干脆就徹底消失,反正世界這麼大,標記也結束了,去哪不一樣。
最後還另外得出一條結論,佐鐸的脾氣秉性做研究沒問題,當首領真是不大行……他腦袋里似乎沒有這根筋,總是轉不過來,他要是把他在研究上一半的聰明才智轉移過來,他們二人都不敢誆他半分。
接下來的幾天,黛青負責往外跑,頻繁的與殘部聯系,石朔風負責給佐鐸傳話,同時明里暗里催他快點解除婚約。
黛青怕石朔風光說沒用,為了加強壓力,甚至指揮殘部策劃了一次失敗的暗殺,他故意透露了佐鐸的出行路线,但給了錯誤的出行時間,於是佐鐸在回家族中心時,眼看著前方十字路口騰起一陣巨大的火球。
死傷情況並不嚴重,但足以撼動佐鐸的堅持,他火急火燎的退回到研究所,徑自踱來踱去一番後,把身邊的親信骨干緊急找來開了個會議,又單獨叫來石朔風商討,一直忙到後半夜才散去。
石朔風從辦公室出來,正看向窗外,天邊已經翻出了一絲魚肚白,他心想,這事兒要穩了。
果然,兩天後,佐鐸與黛青解除婚約的消息在各大家族中散開,他們那個血腥的婚約現場本就是個爆炸性新聞,沒想到新聞散去沒多久,又爆出解除婚約,還好綠茵大陸沒有狗仔隊記者之類的職業,不然佐鐸恐怕會被堵得連家門都出不去,饒是如此,他的通訊設備依舊被打爆了,他在解除婚約前沒有跟任何議員與家族長老商討,這樣一意孤行的行為顯然激怒了他們,可佐鐸並不吃他們那一套,又因為初嘗了自由的甜頭,整個人變得有些像叛逆期的少年,他們不讓做什麼,他偏要做什麼!
就在解除婚約的當晚,黛青與佐鐸在研究所見了面。
“我這幾天不能總來研究所了,不然會引起懷疑,”黛青一看到佐鐸便開門見山的直說:“他們想讓我做傀儡,我不能總去他們的地方,不然很容易被他們軟禁,對了他們還有只部隊,人數不多,武器還沒有看到,過幾天再給你消息,還有現在我需要一筆黃金,安身的黃金!”
“什……麼?”佐鐸一上來就被黛青說蒙了,怎麼就說到黃金上了?
“這不合理嘛?”黛青反問:“我現在只身一人,沒有武器沒有幫手,連黃金都沒有,那只有死路一條了,佐鐸你希望我死嗎?”
“不……這個我會給你,你要多少。”
黛青抓過佐鐸的手,伸出食指在他手心畫了個數字,佐鐸睜大眼睛。
“你要這麼多做什麼?”佐鐸簡直懷疑自己會錯了意。
“一只不小的武裝力量,一個大家族的完整繼承權,不值這些麼?”黛青反問:“我的時間不多,在逗留就要暴露了。”佐鐸覺得黛青此話有蹊蹺,同時也的確擔心他的安慰:“深川,你做的夠多了,現在我不需你冒險了,立刻脫身吧,下面的事情就交給我。”
黛青看著他,緩緩搖頭:“我會脫身,但不是現在,我必須回去,等你的黃金到位,一切都好說。”
佐鐸聽了這話,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往上蔓延:“你……在幫紅骸?你要……”
“別誤會,”黛青趕緊打斷佐鐸的猜想:“沒有,我說了我要了卻你的一塊心病,但是為我脫身後必然會遭到追殺,這些黃金能買我的命。”
“我會保護你的!”佐鐸幾乎是喊出這些話,因為他有預感,黛青要走!
黛青看他向前走,立刻後退幾步拉開距離,他以為三兩句就可以點透,可沒想到佐鐸會要他把話說明:“你自身難保還要保護我麼?佐鐸,從見面到現在,我沒讓你吃過虧吧,可你卻並不信任我,這是為什麼?我想是因為感情用事,那現在好了,這不是感情,是筆等價交換,我們當初將芯片交給你,揭露了紅骸的陰謀,後來你救了石朔風,現在我幫你鏟除紅骸殘部,你拿黃金保我性命,看,我們的關系一直都是在交易,為什麼你會感到詫異?”佐鐸的眼神有些顫動:“我……”
話還沒說完,屋里就暗下來了,一同消失的還有機器工作的低沉嗡嗡聲,停了有2、3秒,響起了備用電源工作的聲音,樓道里亮起了應急燈。
“怎麼回事?停電了?”佐鐸奇怪。
黛青很鎮靜:“我該走了,我再不走,就不只是停電了。”
“你做了什麼!?”佐鐸本以為是意外,卻萬沒有想到竟跟黛青有關。
“我知道見了面你就不會輕易讓我走,所以留了點懸念,我在你這里吃了不少虧,可不敢再全心全意的信任你了,不過放心,我不會害你,”黛青邊說邊後退,直至走到門口。
“你去哪?”佐鐸追問。
“去能幫你解決問題的地方,記得黃金要給我,紅骸那邊催得緊,他們想在家族中心實施偷襲,我一直盡量往下壓,但總有一天……”黛青一抿嘴,頓了幾秒:“所以最好快點,趕在他們動手之前。”黛青的尾音消失在關門的瞬間,接著就是一串輕輕的腳步聲。
佐鐸站在原地,腦子里嗡嗡作響,像是被戰車碾壓,碾壓他的不只是黛青剛才的那一席話,還有信息素,他被標記了。
佐鐸用腳趾都能想到是誰干的,能有誰?
自然是他一手創造出來的那個alpha。
想道石朔風,佐鐸胸中不覺生出一股無名火,他此時心煩意亂禁不住燒,邁開長腿撞開屋門,直奔石朔風的病房,然而剛到達所在樓層,迎面便撞上了一個慌張的男beta。
“佐鐸先生!”男beta看著佐鐸,立刻像是碰到了救星:“石……那個石朔風!不見了!”
“什麼?”佐鐸一愣。
“是啊,中午的時候他說昨晚失眠,今天中午要午休,我們就沒管他,他身體恢復很好,所以直到剛才我們才去他房間……沒想到……人不見了……”男beta結結巴巴的描述,到最後聲音幾乎小到聽不見。
“什麼時候不見得……”佐鐸有氣無力道,沒想到,他們這是算好的嗎?
“這……”男beta有些為難的皺著眉頭:“這……應該是下午……因為那時候……所里的監控……陸陸續續的出現了些問題,當時沒當回事,現在看……也許就是那時候……走的。”
“下午……”佐鐸冷笑著點頭,下午時,他正在發布解除婚約的通告。
一切都是有預謀的……佐鐸頭暈目眩的想,他們是早就設計好的!他們的目的就是那筆黃金!
佐鐸感覺腳底下在晃,趕緊扶著牆,往前走到沙發邊坐下。
他憋的臉上發紅,雙手攥緊,半天才撒氣一般的發出一聲,隨著這一聲,佐鐸的大腦也逐漸清醒。
不對……要是為了黃金,他之前就可以要,在與喬路制定假婚約時就可以要,但他沒有,他的目的不是黃金……他就是想走。
現在好了,婚約解除,他又有了一小支部隊,自己現在除了相信他,還有別的方法嗎……他在這里住了這麼久,對自己的生活甚至計劃知根知底,如果黃金不到位,佐鐸不敢想後果如何。
事實就是,自己沒有別的選擇。
“沒有選擇……”佐鐸冷汗涔涔的喃喃自語:“事到如今,我居然沒有選擇……”石朔風坐在港口的等候室中,甚至兩條長腿,百無聊賴的哼唧,一會兒瞄一眼入口,一會兒瞄一眼出口。
入口不斷有人往來,沒一個眼熟的,出口倒是穩穩地停著一艘輪船,已經陸陸續續有人上了。
石朔風看了眼掛在牆上的巨型鍾表,時間還早,黛青應該還在路上。
他們約定好,石朔風先離開去探路,然後藏在某個地方等黃金到賬,就在前天,賬戶上的金額變了,他知道是事情辦成,那麼按照計劃好的,他們會在今天,於綠蔭大陸的某個港口匯合,一起去黑溪谷大陸,然後直奔霧海大陸。
石朔風早早就來了,他覺得自己身體略怪,很容易累,但是累的感覺並不會加重,總體來說耐久力比之前好很多,而且這一路走來,他竟能通過信息素分辨周圍路人的身份!
這讓他很新奇。
信息素真是有趣的東西,這麼多人在他身邊走過,沒有味道相同的,沒有混合在一起的,似乎氣體也有不相融這麼一說,就在他剛進等候室時,他甚至聞見了一股讓他心跳加速的櫻桃香氣,石朔風一邊捂著躁動的胸口一邊四下張望,果然在離他不遠處,一個長發的女人正衝他微笑。
是個未標記的高等omega,石朔風第一次被信息素挑逗,整個人都愣住了,只是傻傻的衝她咧了咧嘴。
女omega笑的更開心了,她狀似無意地抖了抖滿頭秀發,那櫻桃的香氣立刻混雜進了奶油的味道,可口萬分。
石朔風覺得自己已經一百年沒吃過奶油了,不由得吸了吸口水。
這時候,他身邊的其他人也躁動起來,紛紛向這個女omega投去貪婪的眼神,還有人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去回應她,這女人的笑容立刻消失,回敬眼刀。
石朔風趁他們用眼神互砍時,趕緊換了個角落。
現在事態非常,他可不想惹事。
女omega打發走煩人的愛慕者,正准備和石朔風繼續眉目傳情時卻發現他不見了,立刻懊惱的到處看,石朔風看她這姿勢儼然是在找自己,就趕緊壓低身體,一點點從座椅上滑下去,最後直接蹲在椅子邊,躲在旁邊乘客的箱子後面。
躲了有數十分鍾,腿麻的不行了,石朔風這才費勁兒的坐起身,悄悄地衝女omega的方位望過去,那地方早就沒了什麼女人,取而代之的是個看船票的老頭。
石朔風松了口氣,剛要坐回椅子上,一只手排在了他的肩膀上。
石朔風一閉眼睛,心想完了,被發現了……
“鬼鬼祟祟的躲誰呢?”黛青的聲音毫無預兆的在他背後響起。
“親愛的!!!”石朔風興奮的一躍而起,張開雙臂把黛青摟在了懷里。
黛青莫名其妙的迎來個熊抱,被勒的差點斷了氣。
“寶貝兒我好想你……”石朔風夸張的在他頸間蹭了蹭,小聲撒嬌。
周圍投來各種異樣的目光,看的黛青一陣尷尬,趕緊推開他:“好了好了趕緊送手,上船去!”
“嗯~ ”石朔風乖巧的一點頭,背起個不大的背包,拉著黛青就往出口走。
路過出口時,迎面遇上了那個女omega。
她看見石朔風先是一愣,本能的剛要露出笑臉,就看見了被他拉著的黛青。
黛青的信息素一嗅就知道,是標記過的,女omega馬上恍然大悟,很是遺憾的又瞟了石朔風幾眼,與他擦肩而過。
不錯,石朔風心里想,比婚戒還方便。
因為存款還比較富裕,這次輪船選的頭等艙,屋子大不說,還有很好的密閉性,哪怕是遇上了omega的發情期也不用擔心泄露信息素,三面窗戶的設計還能全方位的欣賞海景,每天定時送飯上門,還有啤酒喝,簡直就像蜜月旅行。
石朔風把背包就地一扔,大字型撲到床上,被撞的一顛。
黛青把外套脫了,鞋甩掉,也張開雙臂,撲到了石朔風背上。
石朔風很夸張的嚎叫一聲,二人在床上嬉笑打鬧起來。
不過這打鬧很快就變了味,本是咯吱黛青的手改去摸他的胸口腰腹,另一只手去掀他的衣服。
“等一下!”黛青掙扎著推開石朔風:“有正事!”
“啊……?”石朔風吸了吸鼻子,不大情願的歪過身,側躺在黛青身邊,手還留戀在他身上不放開。
“黃金數額對麼?”
“對。”
“霧海的船票訂了麼?”
“訂好了。”
“賞金鎮的房子安排好了嗎?”
“鑰匙給秋川了。”
“獵人身份凍結了嗎?”
“凍好了,如果一個季度不去解凍就自動取消身份。”黛青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終於徹底放心了。
“佐鐸那邊怎麼樣?”石朔風問他。
黛青伸了個懶腰:“好說,錢到位後,我就把紅骸剩下人的材料都發給他了,然後直接坐車過來。”
“他這麼好說話?”石朔風問。
“好不好說話他也沒辦法,紅骸那邊一直覺得婚約儀式上的爆炸是佐鐸搞得,一心想弄死他,綠茵大陸以後事情多著呢,早抽身才對,所以他才沒心思管我們。”
“哎……”石朔風舒坦的一嘆氣,他覺得很久沒這麼輕松過了,是真的輕松,徹頭徹尾的,毫無壓力毫無負擔的輕松。
“既然如此,咱們辦正事吧!”石朔風心情愉悅,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翻身就要往黛青身上壓。
“慢著!”黛青伸手再次阻止他。
“又干什麼……”石朔風憋得難受,撅著嘴嘟囔:“還有什麼事啊……”
“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不想,”黛青輕松道。
“為什麼?”石朔風疑惑。
黛青看他一副傻呆呆的模樣,完全不能心領神會,干脆把自己上衣撩起來,露出肚皮。
石朔風看他皮膚瑩潤光滑,肚臍小巧可愛,隱隱有腹肌的形狀,在往上看,兩點粉紅隱隱的露出弧形的邊緣……能看不能碰,石朔風心里都要被貓爪撓爛了。
“嗯?”石朔風忽然鼻翼翕動,他聞到了什麼。
將臉貼上黛青的肚臍,石朔風邊嗅邊往上移,一直到胸口信息素腺體的地方停下。
“發現什麼?”黛青問。
“好像……”石朔風皺著眉仔細分辨:“好像……不一樣了。”黛青沒做出回應,等著石朔風自己發覺。
“為什麼,為什麼你的信息素變了?”石朔風抬起頭很是詫異,黛青依舊平靜的看著他。
二人對視片刻,石朔風忽然福至心靈,猛地瞪大眼睛,吸了長長的一口氣。
“你懷孕了……?”
黛青眨了下眼,兩邊嘴角這才微微上揚,露出個從未出現過的,暖暖的笑容,他拍拍石朔風的肩膀,像是老領導嘉獎新部下:“一次就中,你挺准的。”
“啊……啊……哎呀……我擦……”石朔風的震驚不是言語能形容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好,先是去捂嘴,接著又去摸黛青肚皮,可手懸在上面又不敢下落,顫抖半天也沒敢摸。
“我們……我們的小孩?”石朔風嘴唇發抖,平時的多嘴多舌這時候打了結:“咱們的……小孩……在這里面?”
“對,第一個,”黛青比他要平靜得多。
石朔風激動壞了,他簡直要失控了,但他強自鎮定,不能瞎叫,不能手舞足蹈,都是當爸爸的人了不能這麼輕浮!
爸爸,我真的要當爸爸了!
石朔風傻笑一聲,覺得鼻子發酸,他使勁兒吸了吸,發現眼睛還干,他趕緊轉過身,覺得自己情緒真的要控制不住了,他需要出去走走。
“石朔風!”黛青阻止了他開門的動作:“你跑什麼?我嚇到你了?”石朔風吸吸鼻子,抹了把眼睛,轉過身回到黛青身邊:“我愛你寶貝兒……”
“嗯,所以你現在要出去嗎?”黛青質問。
“不……我是……太開心了!”石朔風伸手將黛青摟在懷里,不敢使勁,怕碰到黛青肚子。
“開心就好,我也是,跟上次完全不同,我一點也不討厭他,還想他快點出來,”黛青笑著躺在石朔風懷里。
“給他取個名字吧。”
“啊?太早了吧……”
“不早不早,都一樣!”石朔風的手小心翼翼的摸上黛青的肚皮,癢的黛青一陣輕笑。
石朔風靈光一閃,想到個名字:“叫石艾青吧,不管男女,都叫這個名字,怎麼樣?”黛青眨眨眼:“古蓋亞語?什麼意思?”
“就……我愛你的意思,”石朔風沒好意思告訴他真正的含義。
黛青一皺眉:“太肉麻了……這能當名字起嗎……”
“沒事,反正小孩們也聽不懂,咱們懂就行。”黛青想想也是,反正名字只是個代號無所謂好聽難聽。
石朔風摩挲著黛青的肚皮,摸不夠似的,越想越喜歡,最後直起身一口親在肚子上,並且貼著說話。
“石艾青,我是你爸爸,聽到請回話聽到請回話!”石朔風說完就笑了,他也覺得自己這行為太傻了。
他抬起頭看向黛青,本以為他也會嘲笑自己,不想入目的卻是張冷冰冰的臉。
“你剛才說什麼?”黛青問,聲音也冷了。
“我……?”石朔風被問得一結巴,心想自己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就……叫他阿……”
“你讓他叫你什麼?”黛青繼續逼問。
“爸爸啊,我讓他叫我爸……”石朔風越說越小聲,說到最後一個字,他差點要掉自己舌頭,不敢吱聲了。
他剛才說的是中文的爸爸,就是他在床上時一直讓黛青叫的那個“爸爸”。
“爸爸到底是什麼意思?這不可能是你的什麼狗屁小名吧!”黛青直挺挺的坐起身,與石朔風對視。
石朔風聳著肩低著頭,雙手扭著衣服下擺,做最後的無力抵抗:“是……”
“我讓你是!!!”黛青掄圓了胳膊,狠狠地給了石朔風一個大巴掌。
石朔風縮著脖子挨了這麼一下,不敢躲也不敢說話,傻大個似的戳在黛青眼前不肯走,眼睛盯著黛青一起一伏的肚子,心想孕期生氣會不會把脾氣遺傳給孩子呢?
算了,厲害點也好,不受欺負,但願以後能找個跟我一樣耐打的。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