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一聲汽車輪胎摩擦瀝青地面的聲音響起,司機直接二檔起步,車子幾乎是一個魚躍竄了出去,巨大的推背力讓我的上身緊緊地貼在了椅背上,我不得不承認這司機確實有點東西。
“大哥,你跟緊點,千萬別跟丟了啊。”
鑒於我上車與這位司機溝通時耽誤了一點時間,秦暉乘坐的那輛出租車在車流中,我幾乎只能偶爾看見車屁股,我怕跟丟了,趕緊提醒司機。
“老弟嗷,沒事兒,大哥的技術你放心,丟不了,跟丟了大哥不收你錢,再說我這技術,跟丟了那都能成大哥的人生汙點。”
我焦急地看著前方的車流,找尋秦暉乘坐的那輛出租車的影子,車牌號剛才我看了個大概,一看見就能認得。
“師傅,在中間車道上,還有6個車距的距離,前邊路口那個紅燈我感覺咱們好像過不去了呢,等紅路燈過了,咱們還能跟上了嗎?”
“誒,放心,這條路我熟的很,過了紅路燈我分分鍾就能抄近道趕上他。”
正如我所料,在前方的十字路口果然秦暉乘坐的出租車先我們過了路口而去,我們被隔在了紅路燈的這邊,不過我看著司機單手握方向盤,泰然自若的神情竟然一下子也跟著放下心來,司機他的自信和胸有成竹感染了我。
一分鍾後,路口綠燈亮起,再次二檔起步,過了紅綠燈,車輛在道路上行駛了一段一個冷舵打進了一個巷道里,中年司機微笑著看了一眼我,開口道,“老弟,放寬心,沒事的,這片區域你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飛車手,李一封,別說跟個人了,就是各種風花雪月的場所我也全都門清兒,老弟,呶,我的名片,留好,有需求找我,我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車接車送,還不多收你錢。”
我心想,“可拉倒吧,這坐你的出租都得加錢,要是干點別的,不知道怎麼被你狠宰呢。”
技術好和人品好可是兩碼事。
“嘟!嘟!靠邊停車。”
好巧不巧,小巷子里竟然有交警攔道,不知道是抓嫌疑犯還是吹酒駕。
“警察叔叔,我尾隨,啊不是,我跟,啊,我追,啊,我趕時間啊。”
這司機大哥一時間有些慌張,差點把跟蹤秦暉的目的說了出去,好在他最後收住了言語,才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不差這一會兒啊,來,吹一下。”
“好。”
李一封對著年輕交警伸到嘴邊的酒精檢測儀,輕輕吹了一下。
“好好吹。”
“好,噗。”
“靠邊下車,你他媽的喝了多少,讀數都爆表了。”
“我今天沒喝,警察叔叔,我是昨天喝的,你看我嘴里一點酒味都沒有。”
“費什麼話,靠邊停車。”
緊接著警察又指了一下我,跟我說道,“你可以下車先走了。”
我不知道這個李一封到底什麼時候喝的酒,我上車的時候還真沒注意他身上的酒氣,他開口說話時嘴里那麼大的口香糖味,我還單以為他愛吃口香糖呢,現在想起來,原來是在掩蓋酒精氣味呢,這個狡猾的老小子就會吹牛逼,到底是跟丟了。
雖然我沒有花車費,省了一筆,可是這樣一來我白折騰了。也怪我非得一時興起,現在看還不如在家里研究催眠術呢。
下車後,我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剛才沒注意,這里儼然已經在大學城的地界了,小巷子里也是年紀正好的少男少女們來來往往繪制成的秀色街景,短衣短褲的胴體上散發出的荷爾蒙氣息充滿了小巷。
反正再找到秦暉的希望很渺茫了,到都到這里了,不如就溜達溜達好了,上次我來的時候還是荊南月請吃飯的那個晚上,我清楚地記得那個霓虹燈鋪滿長街的夜景,現在白天看起來倒是有那麼一絲大學城的意思了,對街那幾個走在前面大腿肌肉結實的年輕小伙兒手里拿著羽毛球拍,一看就是體校的學生,他們幾個人身後走著的幾個背著各種樂器的花季少女,應該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們,剛從我眼前走過這幾個少年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大沓醫學資料,應該是醫學院的,遠處正要轉彎的那位白裙少女背著畫板,應該是藝術學院的,我只能看見她的臀部以下,臀部以上從我的角度看過去,被畫板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不過那條隨著修長大腿晃動中的白色碎花長裙我越看越覺得眼熟。
何荷!沒錯兒,就是她。
沒想到在這個小巷子里看見了剛要轉彎到另一條街道上的何荷。
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一種親切的感覺,就好像是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鄉看見了自己熟識的朋友,即使原本關系沒有多鐵,但是此時此刻,那也是自己最想要抓住的人,哪怕是說一句話呢。
於是我三步並作兩步向何荷的方向跟了上去。
我想做些什麼呢,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瞬間的心血來潮,不知怎麼就從跟蹤秦暉變成了跟蹤何荷。
“跟何荷見面後,打個招呼就走吧!”我心里這樣想到。
何荷一直在我前面勻步走著,看著她的下半身背影依然會覺得很美,我悄聲地跟著她,越靠越近,就在我打算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嚇她一下,給她個驚喜的時候,突然一聲電話鈴聲響起,緊接著何荷接起電話開口道:“喂,秦大哥,我快到了,嗯,街角咖啡廳是吧,好噠,還有幾十米我就到了,好噠。”
“秦大哥?是秦暉嗎?”
我不敢肯定,打算看一下再說,於是又有意地與何荷拉開距離,看著她走進了前方街角一個名字就叫“街角咖啡”的咖啡店。
原本如果咖啡店內人多的話,我是打算直接跟進去的,心存僥幸地想著也許近距離看看何荷在干什麼也不一定會被發現,就算發現了只當是恰巧遇見的也沒什麼,但是我遠遠看過去,好像咖啡店里的人很零散,這樣我進去的話是一定會被第一時間發現的,那就沒有意義了。
我觀察了一會兒,在一個靠窗的位置看見了何荷的身影,她對面的人就在我的視线盲區,我不能分辨到底是不是秦暉,看了一會兒我忽然間有了主意,我走進身邊最近的超市里買了一把太陽傘,然後裝模作樣的似路過般很隨意地湊到離何荷所坐的窗口附近位置,在外面的建築外緩台上坐了下來。
我所坐的位置,正好是在兩扇窗戶中間的承重牆外側,打著遮陽傘,幾乎完美地避過了何荷以及她對面那個人的視线。
“嘶,好燙。”
接近正午,石板緩台被太陽炙烤的滾熱,我差一點沒坐住,強忍著坐了下來。
“何荷,我了解的事情真相就是這樣的,當然年代久遠,證據已不可考證,我所聽說的,也都是一些鄰居的只言片語和道聽途說,真實性也不好說。”
確實是秦暉的聲音,沒想到何荷口中的秦大哥就是我要跟蹤的秦暉,不過看對話,秦暉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他倆之前的談話內容我還是錯過了。
“嗯,我知道了,我會自己分辨一下,再做決定的,總之,無論事實如何,我還是要非常謝謝你,秦大哥。”
“誒,你客氣什麼,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容易,以後有什麼事就和我說,我會盡我最大可能幫你的,對了,我要提醒你,你不要輕易地去報復他,王哥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我想這其中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在的。”
“嗯,我知道了。”
王哥,秦暉口里的王哥會是我嗎?難道我竟是何荷的親生父親?這不可能吧,何荷她不是自己說是我朋友的女兒嗎?
猜疑一旦形成,不驗證就會一直懸在心頭讓人糾結。秦暉簡單的一句話讓我的內心翻江倒海,一時間思緒萬千,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好了。
隨後我就聽見了里面傳出來嘻嘻索索的起身的聲音,看來秦暉和何荷要離開了,感覺到他倆向門口走去,我也連忙起身,幾個大步走進了咖啡店後身的一個小胡同里。
剛才那一句話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里,這短短的一句話包含的信息量對我來說可太大了。
如果我真的是秦暉口里的王哥該怎麼辦,有什麼辦法驗證一下嗎?
對了,密碼提示問題,我突然想到我手機相冊那個私密相冊的密碼提示問題里,第一個問題就是我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為了這個問題,我還曾經去派出所查過戶口,當時查到的是我未婚,沒有妻女,對此我還對這個問題疑惑了很久。
“要用何荷的名字試一下嗎?”
心里起了這個念頭,我一下子慌張了起來,我好怕,答對了問題,知道了我有一個似乎對我有仇怨的女兒,我一點都不曾撫養過,甚至傷害過她的女兒,一個直到成年了連父親都不曾見過的女兒,我更怕答錯了問題,失去了一個這麼清秀美麗的女兒,失去了我可以用自己的下半生去彌補父愛,去呵護她後半生無虞的女兒。
“h、e、何,h、e、荷。”
我幾乎是顫抖著聲帶去一個拼音一個拼音地口訴、然後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敲擊手機屏幕輸入。
何荷,回答正確!
“第二個問題:我最喜歡的女人是誰?”
沈荷,回答錯誤!
什麼情況?
何荷竟然真的是我的女兒,然而她的母親沈荷卻不是我最喜歡的女人?
看情況問題的答案並不是隨便設置的,當時的我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一下我又被新的問題卡住了。
不過知道了何荷是我的女兒這件事還是讓我激動不已,雖然她對我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誤會,但是這也代表我並不是一個孤家寡人了,我忽然之間有了一個親人,也不說忽然之間,而是我找回了我失憶以前記憶中的親人。
我一下子對我的過去又燃起了新的興趣,我和沈荷到底是什麼關系,何荷為什麼不認識我這個父親,一時間無數的新問題充斥進了我的腦海里。
我知道也許秦暉知道些什麼,但是我也不能直接去問他吧,何荷,我更不能去問她了,眼下,也許我還是只能把找回記憶的希望寄托在自我催眠上,看看以回憶女兒這個專屬問題來言語誘導能不能在潛意識深處找回點什麼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