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季仙夢喊姐姐的，也只有那麼一個人。
眼前的女子滿面憔悴，那精致的瓜子臉顯得有些蒼白，不過若不是細看下來，很難發現女子的異樣。
而女子渾身透露著一股悲傷的氣息，以往對內溫和對外犀利的眸光此刻變得有些呆滯，它的主人像是丟了魂一般。
季仙夢看著自己的姐姐沒有搭理她，並且她看著這樣的姐姐，有點心疼。
殺千刀的江沉淵！
季若嬋今日上身穿著一件黑色修身西服，領口深V，露出了里面的白色打底襯衣；下身的黑色直筒群連接著黑色天鵝絨連褲絲襪，將一雙美腿襯得均勻修長，沒有一絲瑕疵。
這一身裝扮，將她襯得充滿了職場女性的知性和干練，不過缺少的，就是那雙因為開車而換下來的高跟鞋。
若是配上那雙高跟鞋，這一身裝扮將會無比誘人。
而這一身裝扮，也是說明著它的主人剛從工作的地方趕過來而沒來得及換下。
季仙夢看著自己這個還是放心不下自己孩子的姐姐，嘆氣道：“姐，小淵淵到底到底做了什麼啊？惹得你這麼生氣的？”
季若嬋眸光微動，隨後再次陷入了死寂。
見到這一幕，季仙夢咽了咽口水，看著眼前自己姐姐突然露出跟自己侄女如出一轍的情況，有些心慌道：“姐……你別想不開啊。”
怪不得她這侄女怎麼有點偏執的了……真的是從她這姐姐遺傳過來的！
季若嬋眸光再次微動，她呆呆地看著樓上那個在打掃陽台的身影，閉上了眼睛。
想不開？
季若嬋睜開眼，自嘲一笑，扭頭看向自己的妹妹，接著垂下眸子，輕聲道：“我想想不開，但沒辦法做得到啊。我要好好活著……”
帶著那樣的恥辱……帶著跟兒子發生過關系的身軀……
也要好好活著。
或許沒人能理解她的痛楚，更別說她是那種極為保守規矩的人。
她內心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明或許只有身邊人的未來。
季若嬋再次閉上眼睛，長呼了一口氣，死死地攥緊著手。
季仙夢對於自己姐姐這反應有些奇怪。
不應該吧……不就小淵淵打個飛機而已嗎？姐，你至於這樣嗎？
當然，季仙夢不敢直接說出來，她轉移話題道：“姐，你不繼續放假了？”
“不放了，繼續在家待著干嘛？雪兒他們已經開學了，你下個星期也要回來開始備課了，繼續在家沒必要。”
季仙夢努了努嘴唇，道：“姐，你不開心就說嘛，繼續工作積壓起來，到最後會崩潰的。”
聽見自己妹妹這話，季若嬋將她的手握住，隨後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夢兒，姐姐對不起你，明明是我自己的家事，還要你來幫忙……”
知道對方是在說拜托她照顧她那兩個侄子侄女的事情，季仙夢輕聲道：“姐……沒事的，你不也照顧了我這麼多年嗎？咱媽還說過，你比她更像一個媽媽呢。我從十幾歲的時候，就一直開始跟你住了，直到現在，也十幾年了，再說我們是親姐妹，有什麼好計較的？”
季若嬋沒出聲，而是繼續看著樓上的情況。
季仙夢也順著她的視线看去，看見自己姐姐那害怕、愧疚、憤怒、失望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交雜著。
季仙夢默默地攥緊了手，有些生自己那侄子的氣，不過她還是違心幫他道：“姐，真的不跟小淵淵見一面了嗎？你說高考結束之後再見他……他有點傷心……想問你，能不能不要等到高考結束後，而是改為每隔幾周見你一面。”
季若嬋聽後，臉上露出一絲憤怒，“他還敢討價還價？他……他……唉……算了……夢兒，他們現在高三，是周六下午放學，然後周日下午回來的，這個時間里面，還得麻煩你接送一下他們了。”
“那雪兒要是發現你跟小淵淵之間出事了……”
“我那女兒很聰明的，已經發現了，她還打過電話問我怎麼了。”季若嬋臉上露出淡淡地微笑，“要是小淵也是個女生，該多好。”
季仙夢心中的蹊蹺愈發濃烈，她看著不想多說的姐姐，拍了拍她的手道：“那姐，晚上再見了，我可還要等你回來做飯的啊。”
季若嬋聽到自己這妹妹不著調的話，沒好氣地在她腦袋上面敲了一下：“自己做飯去。”
季仙夢捂著腦袋，眼淚汪汪道：“姐，回來吧，小淵淵不也不在了嗎？我看不到姐你，我好不習慣啊。”
“怎麼之前沒見你那麼黏人呢？”季若嬋嘆了一口氣，抽回手，定定地看向樓上那個已經將陽台門關好的宿舍，“好吧好吧，原本還打算在酒店多待幾天的，不過我衣服也只有那麼幾套，沒得換了，也該回去了。”
聽到自己姐姐這話，季仙夢松了一口氣。
自己那侄子除了要她幫忙勸說能不能見面外，還有一件事情就是要自己這姐姐回去住。
母子倆都很擔心對方，但都莫名其妙地不說任何事情。
季仙夢看不懂，但現在任務完成了，她也懶得再想了。
當然，某人惹得她姐不高興這仇，肯定得報的！
就在季仙夢准備下車的時候，忽然看到自己手機的消息，她頓時咧嘴笑了起來。
季若嬋奇怪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在傻笑，問道：“怎麼了？”
“沒事沒事，姐，我先回去啦。”
看著自己妹妹說完這句話後，就急匆匆地下了車，還想再說一些話的季若嬋只能無奈地收回了視线，看著她開車離開。
車內再次陷入安靜，原本看開了一點的季若嬋再次陷入死寂。
直到一個身影出現在她的眼前，她那死寂的心重新掀起了波瀾。
看著面容俊朗的少年背著書包走遠，季若嬋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臂上，有一滴水滑過。
不過她沒有低頭，而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慢慢往教學樓那邊走去。
這件事情里面，她又何嘗沒有錯。
當時憤怒之下，她直接打了兒子一巴掌，而完全沒有思考更深層次的事情，比如下藥的人是誰……
這一切都要歸於那個下藥的人。
當然……
若不是她要帶兒子去相親，若不是她對別人沒有防備，若不是她沒有及時將自己的兒子推開……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季若嬋死死咬著唇，悲痛欲絕。
若不是她沒辦法忍受，主動將自己兒子拉住，去向兒子求歡……
那一夜，就不會發生。
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的母親。
從來都不是……
她那對母親有想法的兒子……還有那極端偏執的女兒……
她作為母親，是失敗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女子，一瞬間仿佛老上好幾歲。
等到那個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线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低下頭去，去看流過自己手臂的液體是什麼。
一滴一滴從眼眶中滑落，女子抬頭，看向後視鏡中那個眼眶早已紅腫的自己。
原來是淚水啊……
*
突然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里面有點難受，無比沉悶。
那種冥冥的感覺……很不好。
就在我慢慢走到教學樓下的時候，一道正在搬東西的熟悉身影瞬間將我的目光吸引過去。
少女氣質清冷，但因為搬東西的緣故，白皙的臉頰微紅，隨著她的動作，她腦後的高馬尾一晃一晃的，十分惹眼。
是姐姐。
感受到路經她的行人都不自覺地講目光匯聚在她身上，我突然有點不爽，三步並兩步地朝對方跑去，走到近時，我朝眼前的姐姐伸出手來，並且恰好擋住了一直在樓梯間盯著她看的人的視线。
“姐，我來幫你搬吧。”
姐姐對於我的出現有些意外，不過她看了一眼樓梯間的那幾個人，微微點頭道：“麻煩小淵了。”
我接過姐姐裝著書的箱子，用足了力氣，開始上樓。
“小淵你那里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還是很干淨的，一下子弄好了。哦對，姐姐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每天中午的時候也可以過來小姨這職工宿舍睡覺。”
中午因為有可能人留在教室里面學習，學校一般不會安排查寢，只有晚上才會。
姐姐道了一聲好，一雙明眸凝視著我的背影。
又搬上一層樓，我看著還差兩層樓，心里罵了一下學校的教室安排後，隨後有些無奈地對身旁的姐姐道：“姐，我要是不在，你這箱子怎麼辦啊？自己一個人搬上去？五樓啊。”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姐姐眸光閃了閃，嘴角勾起了一定的幅度：“剛才樓梯間不是有幾個男生嗎？我可以讓他們幫忙啊。”
聽見這話，我心里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十分煩躁，語氣也變得不是很溫和，有點咄咄逼人：“姐，不還有我嗎？我不可以嗎？”
姐姐輕聲笑了笑，反問道：“別人不行？”
“不行！”我斬釘截鐵地道。
“為什麼啊？姐姐想讓誰幫忙就幫忙唄，小淵，你為什麼要管姐姐？”
姐姐空靈清脆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心神晃了晃，突然意識到我剛才說了什麼話。
是啊，姐姐想讓誰幫忙是她的事情……我為什麼要管呢？
可不管的話……
一想到姐姐有可能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完全忘了姐姐不可能隨意跟別人說話的性格的我，煩躁地回道：“不行就是不行！”
姐姐這次沉默下來，我扭頭過去，只見到姐姐臉上多了一些冷意。
被姐姐這副樣貌嚇到，我輕聲喊了一下姐姐。
姐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緩緩開口：“小淵，姐姐不是你的……之前那晚的事情……我沒說給媽媽聽，是怕媽媽打你罵你，你知道嗎？你不要有別的想法……例如'姐姐喜歡你，才沒說出去'這樣的好笑臆想。”
我聽了之後，下意識地反駁道：“我沒這麼想……”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我們也終於上到了五樓。
同時，姐姐那清冷的聲音也是響起，並且帶著極強的疏離。
“小淵，你把姐姐的初吻奪走了，姐姐不怪你，因為你控制不住自己。但你要記住，我是你姐姐，你千萬不能有別的想法，知道嗎？”
我張了張口，但沒有發出聲來，心里十分難受。
是啊……姐姐終究是我姐姐，我們兩個是姐弟……
我是出於對姐姐的喜歡，才對她產生了這莫名其妙地占有欲……
可我完全沒有顧慮到姐姐的感受……
姐姐對我，只是有著親情，但這份親情，隨著我的強迫，而變得有些搖搖欲墜。
突然間，我的腦海里閃過了我和姐姐度過的那個晚上說過的話。
姐姐不得不變得高冷，是因為我沒幫她避免別人的騷擾。
我似乎找到了一個破局之法，眼神明亮地看向姐姐，誠懇道：“姐，我知道了……但……”
“但？”姐姐疑惑地蹙起眉來。
“但就算我是你弟弟，也是應該保護姐姐的。所以，以後姐姐你有什麼事情，直接跟我說，反正我們兩個的班級就在隔壁，走幾步就到了。”
看著眼前面帶笑容，猶如陽光般燦爛的男孩拿著她的東西，繼續往教室走去，留在原地的江沐雪看著他的背影，雙腿不自覺地夾緊，臉頰竟涌上了一絲潮紅。
江沐雪……忍住……忍住……不能因為男孩的一兩句話就不堅持下去，你要徹底讓他自己把自己的羞恥心打碎，讓他的道德感自己搞沒……他會是你的，會是你的！
少女在這一刻突然有些厭惡自己這極其容易對心愛男孩產生強烈欲望的身體。
愛，是純粹的，發自心底里面的，不應該是出自肉體的。
有些想毀了一切的少女突然看到前面的男孩不解地回過頭來。
愣神了一瞬，名為江沐雪的少女重新帶上了名為高冷的面具，往自己的弟弟走去。
他很乖，事情發展很順利，他真實地察覺到自己對她的感情了，但他還沒開始學會如何面對……
雖然這一切都在按她的計劃走，但她也要做好強的准備。
他只能是她的。
這份打破倫理的愛本就是畸形的了，她也無所謂更加畸形了。
性欲，是增加愛的方式。
少女突然有些期待自己的弟弟在未來某一日，能夠滿足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