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叔臉上的笑意僵住,慢慢變為傷感,他低頭,輕嘆一聲:“我弟告訴我的。”
高陽身體微微一顫,不動聲色地發動了【精神武裝】。
高信也很有默契地不看高陽,他慢慢回憶:“我弟死之前,曾帶著弟媳找過我。弟媳一見到我就跟我握手,我當時還覺得古怪,這事不符合她的性格,但我還是跟她握手了,結果直接暈過去。”
信叔微微眯眼:“後來我才知道,林月是通過身體接觸在確認我的身份,想看我是人還是迷失獸。”
“我醒來時,林月回去了,只有我弟陪在床邊,他說我貧血暈倒了,我當時迷迷糊糊的也沒多想。”
“那天,我弟留下吃晚飯,我們喝了點小酒,說了很多話,自他成家後,我們兄弟倆很少敞開聊了。”
“晚上,我留我弟過夜,他沒留下。走前他很鄭重地掏出一只錄音筆給我,讓我一定要答應他一件事。”
“他說,如果有一天,我腦子里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身體發生明顯的變化,千萬別跟任何人說,也別去看醫生,找個沒人的地方,打開錄音筆。”
“我聽得稀里糊塗,他反復強調,當事情發生時我自然會懂,那時候,我只要打開這只錄音筆就什麼都明白了。”
“高守讓我發誓,發最毒的誓,在此之前絕不能打開錄音筆,我從沒見他那麼嚴肅,我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答應了下來。”
高信的眼眶有些泛紅,他終於扭頭,看向高陽:“陽陽,沒幾天,你爸媽就出事了……收到噩耗時,我才反應過來,原來那晚你爸是在跟我交代後事。我隱約猜到,你爸媽的死肯定不簡單,但我相信高守,也發過毒誓,所以我一直忍著沒打開錄音筆,繼續過日子。”
高陽沉默。
高信繼續回憶:“直到兩個月前我覺醒,領悟了【魔法】,我迫不及待地打開錄音筆,聽了整整一宿,當時真覺得自己快瘋了……”
“我花了好些天才慢慢接受這些離奇事,也開始去留意身邊的迷失獸,按你們的話說,我成了散人。”
“大伯,您既然什麼都知道了,為什麼不來找我?”高陽開口了,聲音非常冷靜。
“誒,我第一時間想的也是去找你。”高信低下頭,難為情地笑了:
“但是大伯太弱了,你們也看到了,我這天賦沒啥用,就是個累贅,只會拖累你。我反復聽你爸留給我的話,琢磨了很久,還是決定繼續扮普通人,什麼時候大伯有本事了,再來助你一臂之力。”
“直到你生日那天,帶著小凱和青靈找上我,我當時也猶豫過,要不要借這個機會跟你攤牌。”
“結果你們很快就走了,然後,我就聽到了號角聲……”
高信面色沉重,沒說下去。
又是一陣沉默。
高信繼續說:“號角聲響起時,我心里頭不踏實,我立馬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我給欣欣打電話,她也沒接,我立馬去市里找你們,但家已經空了。”
大伯嘆了口氣:“又過去一周,我領悟了【裁決者】,我想著不能再干等了,必須找到你們,為此我也做了些調查,我發現覺醒者好像有在網上暗中給散人留信號,當然也可能我想多了,反正我留了暗語,但沒收到回復。”
陳螢立刻解釋:“信叔,那些社交賬號都是我的,我一直用各種方法尋找散人,死獸蘇醒後我顧不上這些,有段時間沒看了。”
“原來如此。”高信看向高陽:“昨天上午欣欣過來找我,說是給我慶生,還讓我打你電話,我試著打過去,電話真的能打通了,後面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高陽目光流轉,繼續沉默。
九寒開口:“信叔,你怎麼發現高……嫉妒不對勁的?”
“誒。”大伯有些感傷地嘆了口氣:
“欣欣那丫頭,不可能記得我生日,每次都是她爸提醒,她才給我發個短信。這次她不僅記得,還特意請假過來給我慶生,太反常了。如果是兩兄妹一塊來還勉強說得過去,但她一個人來的,還特意讓我打電話叫高陽來,太怪了。”
“而且我有【裁決者】,用你們的話說,就是自帶一個隱性領域,我能感受到高欣欣的威嚴,這威嚴很強,迷失獸根本沒有,我已經知道高欣欣不是人類,那就只能往最壞的方面想了……”
大伯低頭,雙手下意識地掐住虎口,聲音也有些發顫:
“然後,王子凱也出現了,他身上的威嚴之恐怖,讓我差點站不穩。我當時在院子里愣了半天,得虧高欣欣跟王子凱在外頭吵嘴,才沒發現我的異常……”
高信抬頭看向高陽,神色悲切:“陽陽,我電話里其實是想警告你,讓你別來,大伯也覺醒了,自己會想辦法糊弄過去。”
糊弄不過去,不過是一死,至少不連累你們。
這話,大伯沒說出口。
“偏偏我們來了。”朱雀說。
“是啊,你們來了。”
高信苦笑:“你們來救我,我不能害你們送命。”
高信看向九寒:“王子凱一來,你的【傳音】就斷了,我不知道他到底發現了你們沒,但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眾人沉默,在近距離見識過王子凱的“威嚴”後,大家相信這是可能的。
“信叔。”
斗虎手里拈著一根沒點燃的煙,眼神充滿敬意:“我之前還覺得你當時有點衝動,現在看來,你決策滿分。”
信叔苦笑一聲:“我當時顧不上太多,憑感覺去做了。”
“斗虎說得對,你可能救了我們所有人。”朱雀十分感激,隨後拉回話題,“信叔,錄音筆的內容,可以讓我們聽一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