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3章 圈套
房里的眾人都被敲門聲一驚,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落在房門上。
這種時候,誰會過來?
是像李玄他們一樣幸存的活人,抑或是……
眾人紛紛想到了那個可怕的答案,那對中年夫妻和兩名年輕的女性忍不住向後倒退,仿佛想要把身體躲藏進牆角里。
那對中年夫妻中的女性,更是拉著丈夫擋在自己身前,滿臉怒氣地朝著秦洛卿指指點點:
“我都說了不該放他們進來的!現在好了!別的東西也跟著來了,為了個男人就要害死我們!你這個沒見過男人的賤貨……”
房中的幾人被這潑辣女人的汙言穢語震驚得面面相覷,秦洛卿本就不是牙尖嘴利的人,更是被潑辣女人一通話罵得面色蒼白,她張了張嘴,幾次想要還口,卻總是被女人搶先堵了回去。
見秦洛卿無言以對,房里的其它人更是在她的‘威壓’下默不作聲。中年女人忍不住一陣得意。
“一個兩個穿得跟出來賣的婊子一樣,就會勾引男人,沒皮沒臉的東西……”
幾句話下來,更是將房間里的其它幾位女性也罵了進去。
“不准你罵我媽媽!”
路雨欣怒視著中年女人,握著小拳頭擋在秦洛卿面前。
“小婊子,罵你……”
中年女人還要聒噪,李玄已經黑著臉大跨步走到這對夫妻面前,中年女人被李玄的樣子一唬,有點怕了,卻仍躲在丈夫背後伸著脖子:“你想干什麼,我跟你說,我堂哥可是當官的,你要是……”
李玄沒興趣和這潑婦說話,他扯著中年男人的肩膀往旁邊一掀,將中年男人甩得趔趄倒地。
沒了丈夫擋在前面,中年女人總是知道怕了。
“你……我……”
啪!
李玄直接一個大嘴巴子甩在中年女人的臉上,將她打得差點摔倒。
“你!”
中年女人像是不敢置信李玄敢打他,她捂著臉震驚地看著李玄。
“我……我要把你拍下來發到網上去!你敢打女人!你這個……”
啪!
李玄又是一巴掌。
像是不過癮,他干脆揪著中年女人的衣領,啪啪啪連打了中年女人七八個巴掌。
直到將中年女人打得雙頰紅腫,唇角都開始流血,李玄才像是丟垃圾一樣將女人扔在一旁。
“再狗叫,我就把你們夫妻兩丟出去喂鬼!”
夫妻兩俱是嚇得身體一顫,中年男人趕緊拉著女人躲到一旁,不敢再說話。
但是看中年女人那不甘和怨恨的眼神,如果她家真有親戚做官,只怕出去後,少不了找李玄的麻煩。
就在李玄考慮要不要干脆借機把這對夫妻丟出去時,謝夢綰和秦洛卿同時朝他靠近,對著他搖了搖頭。
秦洛卿擔心自己因為她惹上麻煩,所以阻止自己,這李玄能明白。
但是謝夢綰為什麼也阻止自己?
一般人,不是應該和這會正站在牆邊兩位年輕女人一樣吃瓜看戲麼?
“先不急對付他們,門外還有麻煩呢。”
謝夢綰示意李玄,目前還有更緊急的情況需要處理。
叩、叩、叩。
敲門的人非常固執,一刻都沒有停歇。
李玄記得,之前在外面的時候,謝夢綰手里的鑰匙說過汙染源就在房間里,這是不是說明,她手里的那把鑰匙有某些獨特的方法,能在一定距離內進行分辨感知?
於是李玄朝著謝夢綰問道:“你手里的鑰匙能分辨出外面敲門的是人還是鬼麼?”
不用謝夢綰傳話,鑰匙竟然直接回答了李玄的問題。
“不能,我只是通過某種特殊的辦法暫時附身在鑰匙上,本體還是正常人,我能感知到汙染源,是因為汙染源和鑰匙有著同樣的氣息,它在我眼里,就像是熱成像儀中散發著熱源的光點。”
“但其他東西,無論人類、物體、靈異能量體,我都無法明確感知到。”
鑰匙沒有辦法分辨敲門的到底是人還是鬼,如果一直不搭理,李玄又擔心再生變故。
畢竟他現在因為發燒頭昏腦脹,如果門外敲門的是不懷好意的惡鬼,那他恐怕難以對付。
若不是如此,剛才中年女人對著秦洛卿罵出第一句話時,李玄就已經一巴掌打過去,哪能讓她有機會罵了秦洛卿那麼多句。
李玄決定用最簡單直接的辦法。
他走到門後,沉聲問道:“誰在敲門?”
敲門聲停了。
眾人的心一下提了起來。
“是……我……”
王長明?
這慢吞吞的聲音,別人模仿不了。
“你來這干什麼?”李玄皺著眉,不明白王長明為什麼會突然來醫務室。
“幫……你……”
“爸!”
之前一直像個透明人的陰鷙少年突然激動起來,他跳起來就往房門方向衝,江庭婉一下沒來得及讓開,被他撞得差點摔倒在地,其余人紛紛躲避。
就在陰鷙少年的手就要抓住門把手時,李玄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這到底是他媽的什麼情況?
王長明是陰鷙少年的爸爸?還是汙染源的爸爸?
見自動開門的動作被阻止,陰鷙少年凶狠的扭過頭,睜大雙眼瞪向李玄。
沉重、惶恐、驚懼!
在視线和陰鷙少年接觸的一刹那,李玄只覺得陰鷙少年的目光仿佛一柄重錘般,狠狠敲擊著他的大腦。
疼痛難忍之下,他竟是忍不住放開了抓著陰鷙少年肩膀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噔噔噔’往後倒退幾步。
好恐怖的眼神!
這下,李玄對於鑰匙所說,陰鷙少年是汙染源再無疑問。
‘咔擦~’
沒了李玄阻攔,陰鷙少年輕松將房門打開。
王長明走進房間里。
在他身後,還有一人。
無頭裸女。
李玄還以為無頭裸女是不能離開浴室的。
看來並非如此。
王長明還好,他不故意將肢體扭成詭異方式的時候,除了眼睛有點異常,其它幾乎和正常人一樣。
倒是無頭裸女。
絕美的赤裸身軀,配上沒有腦袋的樣子,既香艷,又恐怖。
房間中大大小小幾個女性,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倒是中年男人,忍不住往無頭裸女胸前巨碩白嫩的乳球,和胯下干淨漂亮的陰阜看了又看。
中年女人咬牙切齒,小聲嘟嘟囔囔,恐怕又在說什麼壞話。
只是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跑出來對著鬼指指點點。
因為那樣真的會死。
“爸!”
陰鷙少年站在王長明面前,他抬起頭,激動地看著王長明的臉,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卻是一聲不吭。
“哎~”
王長明嘆了口氣,摸了摸陰鷙少年的腦袋,終於還是將陰鷙少年摟進了懷里。
操,還真是一家人!
李玄驚得頭皮發麻,他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將秦洛卿、路雨欣以及江庭婉攔在了身後。
謝夢綰牽著蘇小米,也跟著靠了過來。
那兩名年輕女性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覺得李玄這邊更靠譜些,也往這邊靠了靠。
那對中年婦女似乎也想過來,但是李玄一個凶狠的眼神看過去,夫妻兩只能站在原地畏縮不前。
先前那麼一連串的事情,李玄還以為王長明是想幫自己,這下好,結果他竟然是狡詐之徒附身者的爸爸。
這下人家父子大團圓,自己這邊可是糟糕了!
而且還被人堵在房間里,現在是想跑都沒地方跑!
怪不得王長明之前說醫務室有陷阱卻還讓自己來。
李玄正懊惱著,王長明卻抬起頭,面色溫和。
“我想請你幫個忙?”王長明說道。
李玄謹慎地看著他:“先說說看。”
王長明撫摸著兒子的腦袋,臉上涌現出少見的溫情:“我知道你們想要離開這里,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們的打算,應該是准備將小恒體內的東西重新封印,好讓那股試圖強行將我們兩個世界重疊的力量消失。”
“如果那樣的話,小恒也必死無疑,那個東西已經深深融入了他的骨血中,所以我們希望你能放過小恒,作為交換,我為你們提供另一種能夠離開這里的辦法。”
李玄看著王長明,並沒有急著答應。
他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卻說不上來。
不管是這莫名其妙的家庭倫理發展,還是被稱為小恒的陰鷙少年先前那副束手等死的模樣。
都很不對勁。
李玄明明記得粗獷聲音說過,死亡的人越多,狡詐之徒則越強。
從最初的只能躲藏在暗處,和李玄他們這些普通人一樣被規則限制。到後來有限的更改規則。
而李玄他們剛才到達醫務室時,甚至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明文規則。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經歷過幾次進化的狡詐之徒,應該足夠強大才對。
至少殺死李玄他們這群普通人毫無難度。
但是,他卻簡簡單單的就站在那里,然後在李玄面前上演了一出父子情。
而對象,還是之前,試圖在幫助李玄對抗狡詐之徒的王長明與無頭裸女。
這太不對勁了。
有問題,一定是哪里有問題!
李玄皺著眉,思考著這一切。
但是,他真的有選擇的余地麼?
如果說不,那麼他們將以這房間中的幾個人,對抗眼前這幾個可以說詭異空間內最強大的存在。
要答應麼?
李玄猶豫著。
“我知道這一切都很難讓你相信。”見李玄久久沒有說話,王長明並沒有像李玄預想中的那樣翻臉,他反而開口緩緩講述起來。
“我曾經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人,過著有些貧困的生活。”
“大概在十年前左右,我的妻子不想再繼續過著這種貧窮的日子,於是選擇離開了我們父子。”
“我當時很不甘,胸里憋著一口氣,想要證明自己。”
“於是我將孩子丟給了父母照顧,自己獨自一人前往大城市,想要闖出點名堂。”
“可是這個世界,又哪里是那麼好闖的?”
“尤其是我這種一窮二白,好的不完全,壞的又不徹底的人?”
“但我不甘心就那樣回去。”
“所以我白天送外賣,晚上當代駕。租不起房,我就在橋洞底下搭個帳篷,沒時間吃飯,我就買幾個饅頭塞在口袋里,餓了就吃一口。”
“我時常看著街邊開過的豪車,告訴自己,有一天,我也能過上出人頭地的日子。”
“但身體的疾病,來得比未來的希望更快一些。”
“我不舍得去看病,因為大城市不報銷我的醫保,我不敢回家,因為我怕自己的落魄讓父母更心憂。”
“我覺得隨便吃點藥,說不定這病哪天就好了,就像是感冒一樣。”
“直到我開始咳血。”
“我知道已經晚了,我不打算再去醫院,將自己攢下來的那麼點微薄存款拿去看病,那和扔進水里沒有區別。”
“所以我將錢全部寄了回去,留給小恒和我的父母。”
說到這,王長明像是有些愧疚,拍了拍兒子的背。
“我不是個好父親,在我最後的那段日子,我對這個世界唯一虧欠的,只有我的孩子和我的父母……”
小恒擦了擦眼淚,倔強的搖頭:“爸,你不欠我的,我一點也不怪你!”
“是啊,你是乖孩子……”王長明似乎也有點眼酸,甚至聲音都有幾分哽咽:“爺爺奶奶還好麼?”
乖孩子?乖孩子能害死這麼多人?
李玄心中腹誹,卻不敢開口。
那樣太作死了。
小恒低下頭,失落地說道:“爺爺奶奶去年去世了,二伯把爺爺奶奶留給我的房子霸占了,他們把我趕了出來,還把存折搶走了。”
“不過我手里還有存折的卡,我提前把錢都取出來了,他們一分都沒拿到!”
說到這,小恒很得意:“他們都氣瘋了,到處找我想把錢搶回去,我就躲起來,後來我還和人學了點詛咒人的巫術,我給他們一家下了點咒!”
“哎……”王長明嘆了口氣,又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倒是沒有責怪兒子不該那麼做。
小恒偷偷打量了一眼父親的臉色,見父親沒有責怪自己給二伯一家下咒的意思,這才開口繼續說道:
“那些人還教了我招魂的儀式,說只要我在學校里,召集幾個人一起舉行這個儀式,就能讓我重新看見爸爸的鬼魂!”
“所以我就試了下,誰知道我們真的招到魂了,但卻不是爸爸的。”
“我不甘心,想要多試幾次,可是其它人都被嚇壞了,他們都回家了,我一個人又試了幾次,但是再也沒成功過,我又累又困,就在原地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後,這里就變成了這樣……”
“我……我不是故意的……爸爸……”
所以,這數百人的死亡,只是因為眼前的小鬼想要再見一次自己死去的父親麼?
不光是李玄,在場的其它每一個人,都差點忍不住罵出了聲。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謝夢綰手里的鑰匙突然開了口:“請問教你招魂儀式的人,你還記得是誰麼?”
小恒回過頭,看向李玄幾人,想了想,說道:“一個老頭,白頭發白胡子,樣子很和藹,大概六七十歲的樣子。”
鑰匙頓了頓,像是在將小恒說的話牢牢記住,過了片刻,它才繼續開口說道:“你之前說有其它辦法將這些人送出這里,指的是只有眼前幾個人,還是剩余的所有人類?”
這句話,顯然是問王長明的。
“剩余所有的人類。”王長明似乎並不驚訝這把鑰匙會說話。
“那麼這片詭異區域呢?要知道,如今這塊區域,正處於兩個世界的重疊交點,如果不能解除這種狀態,這片詭異區域將會無限制擴展,而這些離開這里的人類,出去了也沒有用,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現在死,和不久後死的區別。”
見鑰匙像是要拒絕王長明將他們送出去,中年婦女忍不住急了,她可不管什麼無限制擴展,什麼現在死明天死。
在她看來,死的只會是跑不掉的泥腿子而已,她可有的是辦法離開本市、本省,甚至出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正想開口叫喊,卻突然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死死盯著自己。
中年婦女打了個冷顫,看向那個目光中帶著寒意的女孩,趕緊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李玄並未察覺身後的插曲,因為王長明說話了。
“之前他曾告訴我們,說需要七個靈魂……”王長明朝著李玄的方向示意一下,將眾人的目光指引過去:“那麼想必你們用的是剝離-放逐的儀式。”
“這種儀式能將弱小的詭異力量驅逐出去,但同樣也需要付出高昂的代價,首先七枚靈魂就代表了七條生命,更不用說如果詭異力量附身在普通人體內,一旦它被驅逐,那麼被附身的人也必死無疑。”
“而我有另一種方法。”
“你們的世界之所以會被我們的世界覆蓋,完全是因為有第三方的力量在引導、逼迫著兩個世界在重合。”
“那麼,如果第三方主動將逼迫兩個世界的力量收回呢?”
“那樣的話,籠罩在我們世界的詭異力量就會消失,而你們的世界,和我們的世界,也將再無交集。”
鑰匙回答道。
“是的。”王長明點了點頭,低頭看向小恒:“只是如果用這個辦法,你就只能留在這邊,和爸爸待在這個鬼地方了。”
王長明嘆了口氣:“那樣的話,你願意嘛?”
“我願意,爸!”小恒飛快地點著頭:“那邊的世界我早就不想呆了,我恨死那邊了!我要和你呆在一起,爸爸!”
王長明欣慰的點了點頭:“你不反對就好。”
他又看向李玄幾人:“你們可以接受麼?”
李玄沒有說話,他仍覺得有哪里不對。
一切都太順利,太刻意了。
倒是鑰匙先開了口:“我們同意,你要怎麼做?”
王長明拍了拍小恒,小恒點了點頭,他往後退了幾步,離開王長明,不見他怎麼動作,倒是無頭裸女那邊,濃白的霧氣從她身體中涌出,很快在整個房間內蔓延開來。
白色的水霧很快將整間房間填滿,李玄隱約感覺到,周圍的環境似乎在變化。
“老師~”張小花不舍地拉著李玄的手。
李玄揚起頭,隔著白霧,他已經看不見王長明幾人的身影,眼見白霧越來越濃,李玄顧不得心中的異樣感,急忙開口喊道:“王長明,可以讓我把小花帶走麼!”
“哎~”濃霧中傳來一聲意味深長的嘆息。
“可以。”
“老師!老師~”
張小花急切又開心的喊著李玄。
她的身體在慢慢變淡,但卻沒有消散,而是順著兩人牽著的手,一點點‘融’進了李玄的身體。
“嘩啦啦~”
白霧翻涌,片刻後漸漸淡去。
李玄似乎聽到了很多聲音。
警笛聲,呼喊聲,以及奇怪地、轟隆隆像是雷鳴一樣的聲音。
很快,白霧消失,眾人面面相覷,發現竟然真的回到了教室中!
“回來了!我們活著回來了!”
兩名年輕女性歡呼著擁抱在一起,那中年婦女怨毒地看了一眼李玄幾人,拉著丈夫匆匆離開。
秦洛卿拉著李玄的手,開心的幾乎都快哭了出來。
謝夢綰母女也是一臉劫後余生的興奮。
唯獨只有李玄,仍皺著眉毛。
到底是哪里不對?
李玄看著之前被周琦拿著的通靈板,因為周琦的消失,這塊通靈板掉落在地面上,沒有任何人關注他。
李玄對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接觸的不多,只從樣子看來,這塊板子和以往在電影中看過的通靈板沒什麼區別,只是通靈版的最上方,畫著一個赤裸的女性线條畫。
女性面容溫和,身材豐滿,肥碩的雙乳之間,隱約掛著一個十字架。
明明只是簡單的线條,卻讓人感覺到一股難以言說的欲望。
李玄正想將通靈板撿起來,外頭亂糟糟涌進了一大群穿著制服的警察。
而那塊通靈板,也被一名穿著純黑色制服,沒有佩戴任何辨識物的男人用綢布包著撿了起來。
“快,把幸存者都帶去接受治療!”
亂哄哄之間,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一大群人簇擁著幾人離開教室,一路離開校區,直到將眾人交到在外面等候已久的急救小組手上。
短短一天的時間,七百多人只剩下兩百多人還活著。
紅藍二色的警戒燈光在交織旋轉著,讓李玄有些頭暈目眩。
於是,李玄就這麼直挺挺的,往後暈倒過去。
……
有哪里不對,一定有哪里不對!
李玄暈沉沉的,似乎聽到秦洛卿驚呼一聲,帶著哭腔向他跑來。
但她好像被人攔住,另外有人托著自己的身體,急切地在說些什麼。
“血壓……”
“心跳……”
滴、滴、滴……
亂七八糟的儀器在發出噪音。
但李玄卻仿佛比任何一刻都更加清醒。
過去一天發生過的畫面在他腦海中一幕幕重新浮現。
“你們之後,就是我們。”
這是王長明說的。
“你們難道想永遠在這里腐爛麼!”
這是劉若娟說的。
王長明和無頭裸女,他們是抗拒和反對狡詐之徒的,他們在幫助自己,試圖和自己一起對抗、驅逐狡詐之徒。
因為狡詐之徒將人類獻祭後,會將他們也一並獻祭。
但為什麼他們卻突然改變了想法。
就因為狡詐之徒附身之人是王長明的兒子麼?
就算王長明願意為了兒子自我犧牲,可是無頭裸女呢?她為什麼也同意。
劉若娟呢?她去了哪?她和被她召喚引導出現的狡詐之徒,會這麼輕易接受這樣的結果麼?
還有,小恒真的能代表狡詐之徒麼?他只不過是被附身了而已。
惡魔附身了人類之後,就會被人類操縱,失去自我麼?
如果那樣的話,就不叫附身了。
除非,有一種可能。
這一切都只是個圈套。
李玄突然發現了自己先前的盲點。
他之前一直以為,狡詐之徒的目的,是為了用詭異力量占據一塊地方,然後通過被詭異力量籠罩的區域,降臨入侵這個世界。
但李玄想到了一件事。
狡詐之徒是被召喚,然後附身在某個人身上而出現的。
這一點,讓李玄想到了自己。
自己也是通過附身在現在這副身體中,從而出現在這個世界的。
如果說,狡詐之徒並不是打算用詭異力量制造詭異區域,而是打算和李玄一樣,通過附身,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中自由活動,而不是像給自己打造一個牢籠一樣,被控制在一小塊區域內呢!
那這樣,就都能說得通了!
就在想明白的一瞬間,一股寒意貫徹李玄的靈魂!
王長明和無頭裸女最初,的確是不希望他們的世界被狡詐之徒獻祭控制,打算和李玄一起對抗狡詐之徒的!
但是狡詐之徒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說服了他們,並讓他們相信,狡詐之徒的目的是進入李玄他們的世界,
王長明他們接受了狡詐之徒的交易,他們不放心狡詐之徒,准備親眼看著狡詐之徒離開他們的世界,於是才會有了醫務室里那麼一幕!
說服他們的人,必定是後來一直沒有露面的劉若娟!
既然如此,那麼小恒體內的東西,很有可能不是真正的狡詐之徒,說不定只是一團有著狡詐之徒氣息的力量或者物品而已。
真正的狡詐之徒,一定在當時房間的幾個人之中!
是誰呢……
李玄一一回想著。
驀然的,他又一次想到那個用簡單线條勾勒出的女性畫像。
“蹭!”
李玄猛然從昏迷中驚醒,他直挺挺從病床上坐起來,將正在為他急救的女護士嚇了一跳。
“快!快通知警察!那個小女孩!江庭婉,帶十字架的小女孩!她有問題!我們都被騙了!”
說完,李玄再度栽倒下去。
……
孫岐山跪在神龕前,虔誠地祈禱著。
神龕里,擺放著一座小巧卻精致的裸女雕像。
裸女雕像身材豐滿,面色溫和,胸前還掛著一只十字架。
吱呀~
祈禱室的房門被人推開,一名穿著輕薄半透明修女服裝的美艷女性走了進來。
修女腳步輕緩地走到孫岐山身邊,恭謹地跪倒在地:“主教大人,儀式已經完成,主的分身已經成功降臨了。”
王岐山睜開了眼,渾濁的瞳孔滿是激動。
終於啊!這一天。終於降臨了!
從得到主的回應,再到一切的布置,直到主的降臨!
他做到了!
他的心血沒有白費,主的榮光,即將從天堂來到他的身前!
王岐山激動地撫摸著自己斑白的胡須,在修女的攙扶下,從神龕面前站了起來。
“主對容器還滿意麼?”
王岐山整理著自己斑白的須發,和藹地詢問著修女。
“主很滿意,主教大人。”修女攙扶著王岐山往外走:“我們的人第一時間就將主從校區接了出來,警察那邊完全沒有防備,主表示那具軀體祂非常喜歡。”
“那就好!那就好!”
王岐山連連說道,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
“關於容器的母親……”
修女試探性的詢問道。
“既然主用她的女兒做了容器,那她如今就是聖母。”
王岐山讓修女最後給自己整理一下衣著容表,在面見主之前,他不希望自己有任何一絲紕漏。
“當然,如果主不需要‘母親’,到時候再處理她也不遲。”
“現在,帶我去覲見我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