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16章 團圓之夜
在中華大地上,大年三十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在西方,則是聖誕節。
與主位面一樣,聖誕節在西聯,大西洲,乃至被基督文明傳播到的半個世界,都有著獨一無二的意義。
最開始它意味著上帝之子降臨塵世,救贖世人的神聖,而後它成為了千百年來西方世界中最重要的節日,既有著紀念神之子為芸芸眾生的救贖獻身的宗教式虔誠,也有著對於寬恕、仁慈、和美德的慶祝,更有著世人對來年,對美好生活的誠懇渴望。
在過去的百年里,隨著宗教信仰從默認的社會准則中漸漸淡去,聖誕節那些歷史性的,宗教性的特質也隨之淡去,留下來的除了日漸商業化,庸俗化的傳統和狂歡之外,還有一點是人類共有的東西:與家人,與親朋團聚合歡的慶祝。
聖誕夜這一天,除了打電話給楊凌雲的父母之外,我還打了個電話給顏君泠和譚箐,分別告訴她們自己准備在聖誕節晚上做一桌豐盛的大餐。
顏君泠自然是欣然接受,而譚箐一聽到我准備掌勺便歡呼起來了。
“好耶!這段時間我啃書做題做到腦子都漿糊了,聖誕節那天要好好放松!”
我對此只能報以無限的同情。除了偶爾幫譚箐整理一下資料,交流一下思路之外,別無其他可以助到她的地方。
掛了譚箐的電話之後,我又撥通了菲莉茜蒂的號碼。
“Hello?”
“嘿,是我,凌雲。明天在干什麼呢?”
菲莉茜蒂柔嫩的嗓音傳了過來:“嗯……沒有什麼特別的打算。怎麼了?我剛才聽到傑西卡在歡呼。”
我笑道:“明天是聖誕節,我准備親自下廚做一桌美食來與留在這里的朋友慶祝,如何?”
“哦?早就聽說你手藝非凡了,那好極了。明天不介意的話,來我的公寓吧。你肯定已經邀請了艾米莉和傑西卡吧?來我家空間更大一點。”
“那好,多謝了。明天見。”
我放下手機,感受著體內那隨著意念指向,活躍起來的無形無質的真氣,心情非常好。
天下內功根基離不開兩個字:“養”與“靜”。
“養”很容易理解,吃好,睡好,節欲,鍛煉,把身體狀況調理到最佳,不漏精氣,便能築基。“靜”就有點難搞了,靜中才能明晰陰陽虛實,洗練心神。武道中人的做法多是動靜結合,動中取靜,把多余的精力在磨礪拳腳中發泄掉,自然能夠更容易地入靜。道教氣功則更多地把這一層當作心境上的磨礪,不能強求,但也不能完全被動,是很苛刻的一道門檻。連“心猿意馬”都無法控制住的話,又如何能夠澄心定意,靜中求真?
但降伏其心何其困難,天下九成九九的人都無法真正地在吐納中清除雜念,收視返聽。
而在此之上,從冥冥虛無中感應到生之元氣,將其有意識地壯大,又是另一個巨大的門檻。
我也是靠著超越空間的機緣,西聯位面消弭因果的玄妙修行才觸摸到幾分其中意味。
更是在收拾了心中復雜糾結的感情之後,才能真正地靜下來,修持心性。
而這份鍥而不舍的努力終於有了成果,我在今天早上吐納時,終於采得身中內藥,並且得以將其合神煉化,孕育出真氣。
不容易啊,真他娘的不容易。
玄門正宗的真功也太熬人了,尤其是在法則壓制嚴重的位面里更是折磨。
不過,既然終於有了這份力量在身,那麼二月份的格倫威森林之旅,也有了幾分底氣了。
聖誕節那天,哪怕是唐人街的華國餐廳都有不少關門的,正常商店就更不用說了,因此聖誕夜我趁著還有時間,便去華人超市兜轉了一圈,買足了材料,為明天的晚餐做准備。
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下午一點時,我吃完午飯後,便聽到了敲門聲。
“嗨,聖誕快樂。”打開門後,菲莉茜蒂給了我一個熱情的擁抱。
我拍了拍她的背脊,道:“在我印象中你並不是一個經常擁抱的人啊。嗯,我從來只見你抱過艾莉克希絲。”
菲莉茜蒂將我放開,嘴角含笑:“也許是吧,但是今天是聖誕節啊。我心情很好,所以破例也給你一個,別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紅發美人的著裝相當隨意,穿著康大舞蹈隊的藍色衛衣和黑色牛仔褲,秀麗的紅發扎成一個漂亮的法式辮子。
原本我還有些擔心她在這個象征著團圓,注重家庭溫馨的日子會情緒不高,但她光彩照人的神色與笑意盈盈的雙眸告訴我,她並沒有想象中那樣低落。
“明白了。我買了不少食材,幫我搬一下。嘿嘿,我敢打賭你從未在聖誕節晚餐上吃過華國菜吧?你可以期待一下今晚華西合璧的大餐。”
我自吹自擂道。
菲莉茜蒂可愛地歪了歪頭:“這麼自信嗎。嗯,只要晚餐有某種形式的烤飛禽,我就不會抱怨的。”
“那肯定的,沒有烤雞的聖誕晚餐算不得圓滿。這一點華國的傳統也很相似,在農歷新年的前一夜晚餐,雞也是一道很重要的菜,不過不是最重要的。”
菲莉茜蒂好奇地問道:“華國人在過年時的晚餐,會吃什麼?”
“現代之前,因為地域和食材限制,南方的話,要吃魚,因為它象征著『有余』,也就是來年財富有多余的意思,是個祈福性質的諧音,和湯圓,湯圓的yuan和團圓的yuan是同一個字,也是一種祈福性的寓意。北方人則會吃餃子,因為新年在子時開始,也就是古代計時的凌晨十二點,『交子』跟餃子同音,意思是年歲交替,也是一種被視為吉祥的食物。還有餛飩也是經典的過年食物。當然,現代人食材選擇很多,不會限制在這些選擇里,但是傳統上是這樣的。”
菲莉茜蒂聽得津津有味,嘆道:“真有意思的傳統呢。相對之下聖誕節時吃火雞的傳統就沒趣了,只是火雞在民間越來越受歡迎之後,逐漸成為了聖誕晚餐的主題。”
“這也不錯啊。起於民間的才是最有生命力的。試想,火雞其實也不比正常的雞肉好吃,偏偏就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受到普通大眾的人們青睞。僅僅是因為大家都恰好喜歡了,便成為了西方世界里最有分量的主餐,這不很有趣嗎?”
我笑道。
“呵,這麼說,倒也確實挺有特色的。我從來沒有從這方面看待過。”
“因為你是千金大小姐,跟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不一樣啊。”這句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打趣令我被菲莉茜蒂追著捶了好幾拳。
我們去艾莉克希絲的公寓接了顏君泠之後,便徑直前往菲莉茜蒂的家。
公路上汽車寥寥無幾,行人更是一個都沒有。
但看著這一幕,我卻沒有感到孤寂,而是覺得一切都那麼地安寧。
也許是因為知道外面這麼冷寂的原因,是因為通常在馬路上奔波的人們,不在車里,而是在路邊的每一棟樓房里,慶祝著這個團圓之日吧。
來到菲莉茜蒂那寬敞得有點過分的公寓之後,菲莉茜蒂與我進了廚房准備飲料和點心招待客人,我則將食材都搬進廚房,開始估算自己准備做的菜式。
譚箐探頭進來道:“凌雲凌雲,今晚准備做什麼?”
我拍了拍菲莉茜蒂的肩膀道:“這位特意要求了烤飛禽,所以會有經典的烤火雞。剩下的我就自由發揮了,放心吧,不會讓你失望的。”
譚箐嬉皮笑臉地說道:“那是,我對你有十足的信心。菲莉茜蒂,今晚你可有機會大飽口福了。”
菲莉茜蒂正彎腰從冰箱提出一盒蛋酒,看了看我:“我的期望值越來越高了哦。”
我笑道:“沒那麼夸張,最多只能說在普通人水平里算是不錯的。喂,傑西卡,菲莉茜蒂的廚藝如何?”
“這我就不知道了,她從來不讓我嘗。”譚箐托腮故作正經地說道。
菲莉茜蒂臉色有些嫣紅,啐了一口道:“好了好了,都知道我過慣了飯來張口的生活,廚藝一般也是可以預料到的。傑西卡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叫外賣的次數比我還多。”
譚箐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點,道:“這個嘛,主要是因為我每天奮力復習,實在是沒精力再做豐盛的飯菜……咳咳,因此在吃食上花多了點錢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時顏君泠也從客廳走了過來,靠在廚房隔牆上的長方形開口,探頭進來調笑道:“傑西卡,你在這一點可嘲笑不了菲莉茜蒂,我們三人之前一起住的時候,她是最少下廚的一個,一個勁地蹭凌雲的飯。”
譚箐被揭了短,也不見羞惱,只是正經八百地說道:“術業有專攻,我做菜不行,但是我洗碗很勤啊!”
顏君泠噗哧一笑,菲莉茜蒂則被室友這理直氣壯的反應逗得直不起腰來。
我一邊准備食材,一邊聽著房間里三個女孩兒唧唧喳喳地聊天,忍不住舒心地眯了眯眼。
哪怕在地平线上有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危險任務,也不妨礙我們幾個能夠體會如此溫暖愜意的日常。
這也是一種幸運啊。
除了聖誕晚餐不得不吃的烤火雞之外,我還准備了一份土豆泥和清炒蘿卜豆角,算是顧全了菲莉茜蒂的西方人口味。
其余的,則全是經典華國菜式。
我從一點半開始忙活是為了把要送進烤爐慢烤三四個小時的火雞清洗,醃制好。
剩下的則是烹飪時間短很多的食物,所以休息了幾個小時,與三女聊了一陣天之後,才回到廚房開始搗鼓。
而烤雞的香味從下午便開始彌漫出烤爐,酥香的氣味縈繞在整個公寓,饞得譚箐每半個小時便會進廚房檢查一下進度。
七點時,萬事俱備,我從廚房里喚了一聲:“搞完了,你們收拾一下桌子。”
菲莉茜蒂與譚箐奔了進來,嫻熟地從櫥櫃里拿出盤子和餐具,顏君泠則將餐桌清理好,倒上飲品。
我將一道道熱氣騰騰的菜肴放上廚桌,讓三女拿出廚房放到餐桌上,最後則是將烤好的火雞從余溫尚存的烤爐里拿出,親自端了出來,讓它群星捧月地坐在餐桌中央。
菲莉茜蒂深深地嗅了一口氣,欣喜地說道:“好香!且不說味道,這個形象就已經漂亮得讓人食欲大開了。”
一旁的譚箐更是擦拳磨掌,飢渴難耐的樣子。
在這難得的節日里,我自然使出渾身解數,做出了六菜一湯。
烤火雞自然不用說,是絕對的主角,剩余的五菜分別是:松軟香醇的土豆泥,清新鮮甜的清炒豆角蘿卜絲,鮮美的清蒸鱸魚,咸香濃郁的紅燒獅子頭,和脆嫩清爽的蒜蓉空心菜。
最後一道湯則是美味暖肚的紫菜番茄湯。
而靜靜立在餐桌中央的,則是像是只藝術品一樣色澤金黃,通體酥脆,散發出誘人香氣的火雞。
我坐在中間,左邊是菲莉茜蒂,右邊是顏君泠,對面是譚箐。
我站起身來舉起酒杯笑道:“今天是個很特別的日子,而在我身邊的你們,也是很特別的人。雖然有些對不起老爸和老媽,但是我很慶幸能與你們一起慶祝今年的聖誕節。我知道今年你們三人都無法與親人過節,但是希望有著彼此的陪伴,也能盡情享受這個重要的夜晚。干杯!”
“Hear hear!”眾人舉起酒杯敬酒了一番後,我便拿起刀叉將烤火雞肢解,給每個人都分了一條肉嫩汁多的雞腿和一大塊雞肉。
菲莉茜蒂優雅地切了一口火雞肉,連皮帶肉地送進櫻唇小口中咀嚼了一陣後,目光炯炯地看向我:“哇歐,傑西卡真的沒夸大,這也太好吃了吧。”
我坐下來,同樣地嘗了一口雞肉:“嗯……不錯,味道不錯。哈哈,多謝,不過這道烤火雞可比不上之前在你家過感恩節時吃的那只。”
菲莉茜蒂撇了撇嘴道:“那是因為我們給道爾廚師開了二十萬的年薪啊,有這水平是理所當然的。”
譚箐在對面眉開眼笑地應道:“對對對,我上次也是這麼說的。人家那是專業的,有這麼厲害的手藝是應該的,你靠著自己琢磨就能做這麼好吃的菜,才大大地讓人驚嘆呢。”
顏君泠也對菲莉茜蒂笑道:“我們經常跟他說,比起當道士和學生,他的真正職業道路應該是廚師才對。”
“才多不壓身嘛,畢業之後要是找不到工作的話,好歹還有這手技藝可以混口飯吃。”
我開玩笑地說道,“菲莉茜蒂,來嘗嘗這道魚,這是我最喜歡吃的。”
“唔!好嫩,好甜!你做的華國菜比西方菜還好吃!”菲莉茜蒂由衷地贊美道。
“這種夸贊的話可以多說幾句,我喜歡聽。而且是從你嘴中說出來的,分量不淺啊。”
菲莉茜蒂凝眉剮了我一眼:“……別以為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
剛才與三女敬酒時,我是破例喝了口酒。
但是哪怕杯中的是菲莉茜蒂特意買的,數百塊西幣一瓶的意大利紅酒,我也實在嘗不出什麼不同來,更是不喜歡那酸澀濃郁的味道,因此喝了兩口便沒再觸碰。
然而,我不喝,其余的幾個人可是喝得觥籌交錯。
三個女孩都是喜歡紅酒的人,又有美食在面前,很快便添上了第二,第三杯。
顏君泠和譚箐分別都對我說過,菲莉茜蒂是個相當驕傲的人,雖然社交手腕高明,但是對真正能當上她朋友的人相當挑剔。
哪怕譚箐與她做了快兩個月的室友,也直言確實對她印象很好,但關系實在算不上朋友。
不過幾杯好酒下肚,晚餐也吃得暢快,菲莉茜蒂雖然與另外兩女都不是尤其熟絡,卻也都交談甚歡。
“傑西卡,MCAT復習得如何?你下個月就要考試了是吧?幾號考?”我問道。
譚箐惡狠狠地咬了口豆角,說道:“一月十九號。還行吧?我也差不多到極限了,寫完之後無論成敗都再也不想碰這些材料了。”
菲莉茜蒂插嘴道:“這話我相信。我見證了你從冷靜到抑郁到暴躁的全過程。更是堅定了我不考取法學院的決定,嘻嘻。”
“好啦好啦,現在大家都知道我不擅長做飯也不擅長讀書了,該換個人拷打了。”
譚箐使了個乾坤大挪移,轉移話題道,“說起來,艾米莉,你這段時間神神秘秘地在搞投資,有什麼成果麼?”
我們都看向了在位最“年幼”的顏君泠。
她眉毛一挑,說道:“還不錯吧,我稍微試了幾筆交易,賺了幾萬。至少到目前為止菲莉茜蒂是不用擔心我一筆豪賭把本金都賠進去了。我在等一個適合的機會。”
“什麼樣的機會?”菲莉茜蒂好奇地問道。
“我也很難說清楚,但是,”她點了點自己的額角,輕笑道,“直覺會告訴我,該什麼時候進場的 。”
這話我信。
顏君泠本身就是主位面里飽閱商場的精英,精神力修為又是我們三人中最深厚的。
有了這份底氣,商機嗅覺是會成為一個可以確切利用,乃至增強的第六感。
比起每周都會與譚箐談話試圖幫她梳理情緒繼續復習,我在幫顏君泠搭上菲莉茜蒂的线之後就再沒關注過她的因果進程。
一是我對這些東西完全是個門外漢,二是我對她有十成的信心。
菲莉茜蒂對顏君泠說道:“艾米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才十八歲吧?這麼年輕就出來闖蕩,你家里人不會擔心嗎?”
顏君泠聳肩道:“家里只有我媽媽而已,而她……雖然很愛我,但並沒有做好當單親家長的准備,就算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她對我想要出來自己一個人過,也並沒有意見,或者說有意見也沒用,她連照顧好自己都勉強。再說了,凌雲會照看我的,不是麼?”
“彼此彼此,是你照料我才對呢。”
我還從來沒聽顏君泠說過自己他我的背景,沒想到也是這麼艱難。
也是,執念深到形成了因果糾纏的心願竟然是賺足一百萬來讓自己和母親過上好日子,這怎麼看也不會是家庭美滿富足的人會有的念想。
“這樣麼……”菲莉茜蒂垂頭沉思,也許是顏君泠對“母親”的評價引起了她對自己家庭的共鳴。
顏君泠問道:“你呢?父母是不是去度假了?你怎麼沒跟著去?”
雖然我對兩個隊友打過預防針,但是此時顏君泠問出的問題還是讓我心里一緊,轉頭看向菲莉茜蒂的反應。
紅發美人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情緒波動,只是有些無奈地答道:“我就不對你們抱怨太多家里的私事了,尤其在今天這個日子。反正因為各種原因無法一起過。與你一樣,雖然我很愛他們,但是他們作為父母也有不少失責的地方。大家都是朋友,但是在聖誕節這一天,不是實在沒機會,我還是想跟家人一起過的。”
顏君泠有些感同身受地說道:“可以理解。那些既無法舍棄,又不能斷絕的東西,有時候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眼看餐桌兩頭的女子就著這麼個沉重的話題有點惺惺相惜起來,我和譚箐對視了一眼,極有默契地轉開話題:“好啦好啦,令人不愉快的東西聊得夠多了。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我接過話頭道:“沒錯。而我恰好有一個我覺得大家都會很喜歡的小游戲,叫『你會寧願』。”
菲莉茜蒂也似乎不願在那些沉重的話題上耽擱太多,聽到我的提議,眼神一亮:“這也是個經典啊!我們輪流來吧,每個人都能選一個對象問出一個刁難的問題。嘿嘿,不過單單是做選擇的話太無聊了,我們加一點彩頭才行。這樣吧,十秒內無法做出選擇的人,要喝一口酒,然後解釋到底為何難以選擇。當然,做出了選擇了的,也要解釋為什麼。必須要誠實!”
“你會寧願”,Would You Rather,是一個經典的派對小游戲,由玩家設置困境,讓對方在兩個難以抉擇的選項里做一個選擇。
能令對方糾結、難為情的幽默感,或者令人惡心的變態創意,都是讓這個游戲有趣的核心。
譚箐興致盎然地開頭道:“那我先來吧,我已經想好了。菲莉茜蒂,你會寧願跟一個普通的同齡男生去約會一晚上,還是跟凌雲熱吻十分鍾?”
“噗!”我正在喝的一口水被狂噴出去,還好反應及時地別了別頭,沒將這口水灑到桌上的飯菜,“咳咳咳,操,你他媽想生事是吧?”
菲莉茜蒂顯然也沒有想到譚箐竟然一開始就如此勁爆,看了我一眼,又狠狠地剮了滿臉壞笑的譚箐一眼後,在最後一秒時艱難地說道:“……後者。”
譚箐抱著肚子狂笑,我則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這問題實在不容易,但是呃,多謝?”
你到底是對普通男性有著多大的成見啊……
紅發美人本就因為喝了酒有些粉色的雙頰殷紅的色澤一下子深了不少,不過昂首道:“沒什麼值得害羞的。你確實是個很特別的男人。當然,也是艾莉克希絲的男人,所以這僅僅是一個假設而已。”
顏君泠嘴角含笑地說道:“好了好了,別讓人家太過為難了。到我了。嗯……傑西卡,看你笑得這麼歡,我也來一個吧。你會寧願和一個你愛的,也愛你的人在一起,但是要與其他女人分享對象,還是寧願跟一個你覺得可以接受卻不愛的,但是深愛你的人在一起?”
我強忍著不去對這個問題做出反應,雖然對象是譚箐,但是兩個隊友的眼神都毫無遮掩地往我身上招呼,話里話外都有想要拷打我的意思,甚至連菲莉茜蒂的視线也飄向我這個方位。
譚箐的反應也挺有意思的。
她往後靠了靠,仔細思考了數秒後,大方地說道:“與其他女人分享吧。我寧願獲得一份不是百分百屬於自己的愛情,也不想為了所謂的『唯一』的或者『獨有』的關系放棄我想要的東西。愛就是愛,只要我快樂,只要我愛的人快樂,那就夠了。”
聽到這個答案之後,我們三人都不由自主地被震了一震。
只要彼此樂意就足夠了,這麼一件事說起來簡單容易,但是愛情這種最為無私卻又最為自私的情感,哪怕認同譚箐所說的道理也很難做到。
然而看到她坦蕩而真誠的神色,我卻相信,這個女孩的所言確實是發自肺腑,沒有半分虛假。
“不過,別誤會了,”譚箐又笑道,“以我的性格,更可能是自己開後宮,男女通吃啊。”
看到那張屬於傑西卡的秀麗小臉露出了譚箐獨有的賊笑,我一時有些恍惚。
主位面數個月前認識的那個熱情且有些稚嫩的女高中生,原來有著這麼奔放豪邁的靈魂嗎?
是超越空間的經歷讓她打磨出了本質,還是她已經被自己的經歷徹底地改變了呢?
“到你了,凌雲。 ”顏君泠提醒道。
我回過神來,咳了一聲:“不好意思。我想想哈……那麼就艾米莉吧。假設你家是個富貴之家,你會寧願跟一個覬覦你的家財身份,但是同時又確實愛你的優秀男子交往,還是跟一個平凡普通,但不在乎你的億萬身家,不在乎你的顯赫身份,單單因為你是你而動心的人交往?”
菲莉茜蒂拍了拍手掌笑道:“很有意思的假設呢!也是個很極端的對立。嗯,我會如何選擇呢?應該是後者吧?”紅發美人托腮陷入沉思。
我與顏君泠對視了一眼,都知道這不是假設,而是深入她內心的一次刺探。
她同樣待到最後一秒時,才神情復雜地說道:“後者吧……哪個女孩不會渴望這種純粹而毫無其他企圖的仰慕呢?”
我模棱兩可地點了點頭,心里卻有些驚訝。
沒想到顏君泠竟會是如此地……
浪漫。
哪怕我與她算得上真正的朋友,甚至可以說關系與她比與譚箐還要深,但她一直是個將自己的內心封鎖得嚴嚴密密的人。
無論她的答案是什麼,我應該都會驚訝的。
第一輪最後來到菲莉茜蒂。
她直勾勾地看向我,神色耐人尋味:“凌雲,如果你只是個平凡的男人,如果我們的世界里沒有出現這些妖魔鬼怪的靈異現象,假設你從頭開始,同時認識了艾莉克希絲和奧麗維婭,你會寧願跟艾莉克希絲在一起,還是跟奧麗維婭在一起?”
操。
這個問題引來了兩個隊友同樣灼熱的注視,讓我如坐針氈,也不由自主地讓思緒被菲莉茜蒂的問題轉到這個選擇來。
我仿佛可以看到艾莉克希絲溫柔的笑容,和奧麗維婭戲謔的神色。我的選擇會是什麼?
“三,二,一,時間到了!你的答案是?”譚箐大聲地倒計時,問道。
我抬起已有一個小時沒有再動過的酒杯,打了個哈哈道:“喝酒喝酒。”
菲莉茜蒂緊緊地盯著我:“嗯,酒是得喝的,但是你也要解釋為什麼沒能做出選擇。”
我沉默了片刻後,澀聲說道:“無論是艾莉克希絲還是奧麗維婭都是美好之極的女孩,各有各的獨特魅力,如果一切要重來的話,不把我放到那個情境里,我真的難以說明自己會如何選擇。”
哪怕我現在已經決定跟艾莉克希絲重新開始,也無法否認自己對奧麗維婭也同樣動心了。
這層意思雖然我竭力回避著不想在三女面前揭開,但是這個圈子已經知道我和艾莉克希絲攤牌了,很可能近日便會開始交往,而在這種情況下我仍然沒有立刻選擇艾莉克希絲,其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菲莉茜蒂灰亮的雙眸目不轉睛地看了我一陣後,有些無奈也有些了然:“算了,這也不是我應該插手的事。只是別傷害她……她們了。”
我頂著三個女子夾雜了不滿,無奈,唏噓等意味,復雜之極的眼光,硬著頭皮說道:“我知道這有很大成分是我自己的問題,但是也不完全是我的錯吧?我也沒想到會這樣的啊。”
“切,得了便宜還賣乖。”三個女子同時鄙視地對我搖了搖頭。
在合力拷打我這件事上,在座的三女,不,還得加上學壞了的艾莉克希絲和奧麗維婭這只狐狸精,這個位面里與我關系最近的五個女子都樂此不疲,默契十足。
一想到二月我們一行人五個美女和我一個男人去格倫威過夜旅行的日程,心中流淌的不是旖旎的念頭,而是有點令我打顫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