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跟你說了沒錢了嗎？你一天天的，班也不上，整天就知道抽煙打牌泡吧，你怎麼變得這麼墮落了啊你，你是不是要我出去賣身養著你才滿意？”殷樂既是委屈又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朝案幾旁邊的男人吼道，“你當初不是這樣的啊，家務全部交給我就算了，我一天到晚加班加點掙的錢全給你花了，回到家像伺候祖宗一樣供著你，有你這麼對自己女人的嗎？”

　　男人默不作聲吃著飯，周圍的鄰居似乎已經開始習慣了這樣的鬧劇，開著電視的幾戶人家自動把音量調低，畢竟這鬧劇遠比電視精彩得多。

　　草草對付完晚餐，殷樂攔住了破天荒想要幫忙收拾的男人，兩人並排走在馬路上，經過天橋，男人踏上台階，她停下了腳步。

　　S市進入了一年四季最冷的時節，雖然沒有下雪，但她感受不到心的溫度，“我們分手吧，感謝你以前對我的照顧，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如果再來一次，我希望從未出現在你的故事里。”她從包里取出最後的三萬塊交到他手里，明明和以往一模一樣的手掌，卻不知為何感到如此陌生呢。

　　“有時間，一定要去看看真正的雪。”她心下想著。

　　他一聲不吭的走了，或者說了什麼，但她沒有聽到。

　　經過公園的石凳，殷樂有些無力地坐下，伏在膝蓋上無聲啜泣，路燈並不光亮，只是不遠處有老人小孩在活動，來來往往之中，無人注意到她。

　　說錯了，其實應該有一個人才對。

　　程佳秀手里提著唐嬌給他的包裹優哉游哉走在回家路上，經過公園的時候自然看到了長椅上的殷樂。

　　“我不就拿了你兩個車厘子，有必要這麼傷心嗎？而且都過挺長時間了不是……”

　　身前的燈光被擋住，殷樂精神恍惚了好一陣，才確定對方是在和自己搭話，快速擦了擦眼角，“你是？”

　　程佳秀後退兩步，讓燈光整個照著自己方便她看到，順便在她面前轉了兩圈。

　　殷樂呆呆的看著眼前生得清秀稚嫩的“少女”，努力思索著自己和對方是否在某些地方見過面。

　　那天和男朋友，現在應該稱呼前男友了，那天和男朋友出去喝酒，中途又因為某些原因吵起來後她坐地鐵回家，模模糊糊被一個人送了回去，其他的事情她已經沒印象了。

　　見到她這麼一副失神的模樣，程佳秀張開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是不是看到眼前站了一位小帥哥，眼睛都挪不開視线了？”

　　殷樂依舊沒有搭理他。

　　“這是幾？”程佳秀伸出三根手指。

　　“3。”如同機械的回答一樣不含感情。

　　“答對了！”程佳秀雙手叉腰，“偉大的數學家程佳秀曾經說過，不論在任何時候，1 1都等於2，但是在某種特殊情況下，1 1會等於3，姐姐，你知道是什麼情況嗎？”

　　殷樂木訥搖搖頭表示不知，但還是順著他的意思接了話茬，“什麼情況？”

　　“算錯的情況！”他繼續浮夸的表演肢體節目，雙拳指天，“既然你能准確回答出我的提問，說明你和數學家的水平差不多，恭喜你！你是我們民族的驕傲，是我們國家的未來之星！”

　　“噗嗤～”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可笑，一個“陌生人”的街頭搭訕帶給她的歡樂居然讓她有那麼一瞬間忘卻了煩惱。

　　程佳秀拿出手機撥通了最新添加的一個號碼。

　　“你愛著誰，心徒留幾道傷；我鎖著眉，最是相思斷人腸……”鈴聲從她的褲兜里響起，殷樂摸出手機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還不知道搞什麼名堂，但還是點了接聽。

　　程佳秀就這麼站在她面前不到兩米的地方給她打電話，先是簡要概括了上次他送殷樂回家的過程，接著才說，“是這樣的，我現在遇到了點小問題想和你請教一下。”

　　殷樂把手機移到唇邊，“你說吧。”

　　“我在公園里遇到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姐姐，但是她看上去好像很難過，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你能幫我想想辦法嗎？”程佳秀假裝對著手機，其實是對著殷樂說道。

　　“她長得很好看嗎？”

　　“嗯，很好看。”

　　“有多好看？”殷樂追問了一句。

　　“就像現在雖然是晚上，我已經看不到太陽了，但我還能看到她。”

　　殷樂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郁，“那你問問她為什麼難過啊？”

　　“姐姐，你好像很難過誒，可以和我講一講嗎？”

　　殷樂把手機放回懷里，輕聲說道，“姐姐剛剛失戀了，所以難過，有問題麼？”

　　程佳秀又對著手機說道，“她說她剛剛被男朋友甩了，所以很難過。”

　　殷樂把懷里的手機摸出來，“那你賠給她一個男朋友不就得咯？”

　　“可是我也沒有男朋友啊～”

　　“笨死了，你不會把你自己賠給她呀。”

　　掛了電話，程佳秀走到她面前，詢問道，“姐姐，你還缺男朋友嗎？”

　　“巧了，剛好缺一個。”

　　“咕咕咕～”程佳秀的肚子非常巧合的叫了起來。

　　“還沒吃飯吧？為了感謝你上次送我回來，姐姐請你吃飯去。”她主動牽起程佳秀的手，174的她穿上增高鞋後足足有178，牽著還不到170的程佳秀和真的姐弟也沒啥區別。

　　因為唐嬌催著他過來拿東西，他確實沒吃飯就過來了。

　　掌心傳來指節分明的骨感，她的手不像媽媽或者單臻夢那樣的柔若無骨，和唐嬌倒是有點相似，手掌邊緣有一點薄薄的繭，他出於手癢忍不住去扣了扣。

　　察覺到手中的動靜，殷樂轉過頭看了看他，“秀秀，這麼叫你可以吧？”

　　“都可以，姐姐你叫一個喜歡的就行。”

　　“叫你小狗可以嗎？” “那不行！”

　　殷樂另一只手捏了捏他鼻子，“秀秀倒是長得漂亮的和女孩子一樣，不僅名字聽著秀氣，聲音也很溫柔，有沒有人把你當成女孩子啊？”

　　“有啊，我和你老板出去玩他們就經常以為我是她妹妹。”

　　“縈姐啊？”她想了想，“縈姐看著確實很年輕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最近升職了，好像整個人都更有氣質了。”

　　“又升職了嗎？”

　　“對呀，她現在是產品經理了。”

　　兩個人邊聊邊走，殷樂帶著他進了一家火鍋店，她有些放縱自己的衝動，詢問過程佳秀可以吃辣後點了一份紅油麻辣香鍋。

　　“你還不能喝酒吧，來點飲料？”她接著問道。

　　“可以喝果汁。”

　　服務員把湯鍋端上來後，殷樂伸出食指勾住口罩帶子，稍稍偏過頭將口罩摘了下來，然後撩了一下額前垂下的秀發，露出一張讓人怦然心動的俏顏，不是什麼驚為天人的驚鴻一面，但是看著就很舒服，尤其是那雙靈動的大眼睛。

　　“好看嗎？”

　　“嗯嗯，姐姐你的眼睛很漂亮。”他忠實稱贊道。

　　殷樂挑了挑眉，“秀秀的眼睛也很好看呢，就像璀璨的星河一樣。”

　　雖然說一直盯著別人看顯得很是有些不禮貌，但是這個姐姐確實全身上下都讓他覺得很舒服。

　　出於方便工作需要，殷樂今天也是扎了平常的淑女頭，一束柔順的長發自然貼在後背。

　　鍋里不斷冒出熱氣讓她感到有些不適，干脆把外套脫掉，里面是一套打了領花的小西裝，潔白長袖襯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馬甲，伸手將手腕處的紐扣解開，翻折至小臂上方，另一邊也重復同樣的動作，過程簡潔干練，粉白玉臂在燈光下顯得更加嬌嫩。

　　她的一舉一動都恰到好處，有著不知名的吸引力。程佳秀看得入了迷，一杯果汁被他端在唇邊卻遲遲不下嘴。

　　殷樂再是無所謂也被他這麼一直盯著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找些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怎麼不吃菜，不合胃口嘛？”

　　“不好吃。”

　　殷樂夾菜的動作微微一滯，略顯尷尬之際，程佳秀又補充了一句，“沒有你看起來好吃。”

　　平日里工作上表現出的鎮定自若早已消失不見，殷樂一只手擋在額頭，只希望他沒有看到自己紅透的害羞面容。

　　程佳秀這個時候偏偏好死不死追著不放，“姐姐，你臉好紅呀，都和你說了不要喝酒嘛～”

　　“對對對，我是因為喝了酒才臉紅的，才不是因為對方的語言挑逗感到害羞。”她在心里默默安慰著自己。

　　“酒很好喝的，可以讓你忘記很多煩惱，來，你嘗一口。”殷樂拿起旁邊一罐還沒開過的啤酒推給他。

　　“那，我喝一口試試吧……”程佳秀指了指她手上的那一罐，“不過，我要喝這一罐。”

　　殷樂被徹底打敗了，整張小臉埋在桌子上掩飾自己的嬌羞，緊張兮兮的把手中的啤酒遞給程佳秀。

　　“你不看著的話，我可就不喝了。”

　　他太會了！殷樂抬起頭，眼神卻是在四下游離躲閃，“干嘛要我看著嘛～”

　　“因為你看著的話，酒會變得比較好喝呀！”易拉罐開口邊緣還留有美女姐姐的唇香，程佳秀伸出舌頭在上面舔了舔，余光則是觀察美女姐姐的反應，見她紅到快要爆炸的精致小臉，然後才不急不緩喝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略帶苦澀的液體順著喉嚨進入胃里，他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喝酒的反應會這麼劇烈，連著被嗆了好幾口。

　　“咯咯咯～”殷樂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般，“果然還是小孩子呢第一次喝酒反應這麼大。”嘴里這麼說著，她身體倒是離開了座位，抽了幾張紙巾坐到程佳秀旁邊給他擦擦嘴，另一只手則放在他後面輕輕拍打。

　　“好難喝！”程佳秀吐了吐舌頭。

　　殷樂拿起他喝過的那一罐啤酒往嘴里倒了一口，“咕咚咕咚”吞下去，最後發出“哈～”的一聲表示出心滿意足的樣子。

　　等到吃飽喝足要結賬的時候，殷樂翻了翻手提包，才發現自己剛才一氣之下把所有余額都給了那個人，她現在是口袋比臉還干淨，身無分文了。

　　“請問你們這邊能刷信用卡嗎？”殷樂小心翼翼問道。

　　“不好意思，POS機壞了拿去修理還沒送回來。”

　　僵持之際在旁邊看戲的程佳秀給她出了個不好不壞的主意，“問問老板能不能打欠條？”

　　“這……”這明顯是餿主意。

　　“還有一個辦法。”程佳秀對有些焦急的美女姐姐說道。

　　“快說快說！”

　　程佳秀壞壞的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姐姐你親我一口，我就幫你把賬結了。”

　　他還以為美女姐姐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會害羞不已然後和他軟磨硬泡拉扯，沒想到殷樂反而落落大方摟過他脖子香了一口，享受來自周圍艷羨的目光，他愉快的刷了黃縈歌的信用卡。

　　“你剛才不是說POS機拿去修理了嗎？”殷樂一臉懵逼。

　　“沒錯啊。”服務員毫無波瀾的回答她。

　　“那你這是？”

　　“哦，這是備用機。”

　　她還想再和對方理論幾句，程佳秀拉著她趕緊向外邊走去。

　　來的時候是殷樂牽著程佳秀過來，此刻卻變成了她主動和他十指相扣，明明比對方高一個頭，她也不在乎形象什麼的小鳥依人般靠在他肩膀。

　　“秀秀在學校有女孩子給寫情書嗎？”

　　“沒有。”都什麼年代了誰還寫情書。

　　“不會吧？”她有些不相信。

　　“騙人是小狗。”

　　“好好好，我相信你了，”頓了頓，“那秀秀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窈窕淑女。”

　　“那看來以後有不少淑女要遭殃了，咯咯咯～”

　　“我只喜歡姐姐這樣的漂亮淑女。”

　　不知不覺間走到她住的公寓樓下，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殷樂的臉上紅撲撲的，“要上去坐一下嗎？”在念“坐”的時候，她故意咬了一下重音。

　　程佳秀看了看時間，踮起腳尖，“下一次吧。”

　　殷樂配合他的動作稍微彎腰，讓他可以輕易吻到自己的芳唇，還以為程佳秀會來個深情的吻別，她都已經做好了准備，結果人家只是不輕不重的吻一下就放開了。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殷樂盯著天花板呆呆出神，正要拿過腰包翻找什麼東西，才發現程佳秀遺落在她包里的包裹，隨手放在梳妝台上邊，想著下次見面再交給他。

　　鏡子里是一張清純的小臉，化好淡妝，她看著里面仍舊清純但是帶了一絲驚艷的自己，伸出食指放在眉間拍了張自拍發到朋友圈，再附上標題“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需強求。”發完朋友圈後把手機放在胸口上，本來只是打算眯一會，沒想到直接睡了過去，可能是夢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嘴角總是忍不住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