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後,沉若白在美國休士頓病逝。
遵照她的遺願,沒有舉辦喪禮,她的遺體火化後,骨灰被灑入了廣闊的大海。
沉之越處理完她的後事,第一時間回國。
他首先回到江城,見了林傑。
林傑把那個文件袋還給了他,“程思予還給我了。”
沉之越微微一愣,“她是什麼意思?”
林傑聳聳肩,“她沒打算要你的東西,還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林傑想起那一天下午,程思予把文件收好,緩緩從桌面推回給他。
“他是不是永遠都以為,用錢就可以彌補一切?”
十九歲那一年的他,也是這樣的。
那一刻,她的表情平靜極了,之前的震驚仿佛不過只是瞬間的事。
沉之越沉默良久,在心里反復回味著程思予的這句話。
他又問:“她還說了什麼?”
“幾個月前吧,她問過我,林溪的那個房子空在那,她能不能去住?”
沉之越心頭一跳,揚眸問道:“她回去住了嗎?”
“好像是工作調動,又回到了林溪。”林傑淡淡望了他一眼,“原來那個阿姨她也不要了。”
沉之越沒有說話,慢慢地摩挲著文件袋的邊緣。
林傑問他:“你怎麼想的?”
沉之越握緊文件袋,“我怕我給別的,她也不要。”
就像那一年的她,不停地對他重復。
我不要你的愛。
轉眼之間,程思予回到林溪已經快半年。
她在縣市的工作徹底結束,正式地回到林溪工作。
程思予在程家老宅度過了一整個冬天,又迎來了春天。
周圍民宿的生意不錯,這一帶比以前熱鬧了許多。
只是她這一條街巷還是比較安靜,門鎖當然已經重新換過了。
不得不說,經過沉之越改造的老屋,功能性和舒適性比之前好了很多。
實際住過以後,才發現他添加了很多細節上的設計。
只是,她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還是不太習慣。
她學著奶奶的樣子,也在窗台上放了一個個大大的玻璃瓶。
問隔壁的婆婆要來一大碗的酸水,開始醃制各種的豆角,辣椒,子姜。
爸爸當年的房間,她重新收拾了一遍,時不時地就過去打掃。
冬天的時候,林溪下了一場十年不遇的大雪,她一度擔心院子里的繡球花會凍死。
還好春天的時候,新枝又從修建過的根部萌生了出來,帶來了新的希望。
春末,又是柚子花開的季節,雪白花朵在枝葉間此起彼伏地盛放,花香四溢。
那個周末,她決定給柚子樹進行人工授粉。
先采下幾朵花,去掉中間的雄蕊,再把小花牢牢綁在細竹竿的頂上。
抬高竹竿,向上對准樹上的花朵,一個一個,輕輕沾上雌蕊的花粉。
這個工作很細致,又要一直仰頭,她不一會就累得脖子酸疼,只得蹲在地上休息。
忽然,她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有人走到了小院的門口。
一道頎長的暗色人影,被陽光投映到她身前的地面。
她掃視了一眼,心口一動,倏地轉頭望去。
他逆光站在門外,身後燦爛的日光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來,
但是她依然認出了那個熟悉的輪廓,糅合了朦朧的光與影。
程思予頓時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周圍所有的聲音都仿佛沉寂了下來,安靜得只能感受到她心跳的聲音。
小院的門緩緩被打開,她看見他的腿邊放著一個行李箱。
他向前走進她的視线里,依舊是熟悉的面容。
“程思予。”
沉之越叫著她的名字,站在柚子樹下,認真地凝視她。
“你要不要我幫忙?”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