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城市繁華的夜景映照在清透的玻璃上，江水對岸大廈燈光秀絢爛，五顏六色的光线化作斑斕的燈點投射，而房間內僅開著一盞格格不入的暖色床頭燈。

　　談霏玉反復確認幾遍，才敢肯定這就是夏眠的v站賬號，她只關注了夏眠一位博主。

　　為什麼會注銷？又是什麼時候注銷的？

　　和她有關系嗎……？

　　心里一團亂麻，答案只有夏眠能給到她。

　　再次撥通電話時理由便又多了一條，可那邊依舊未接。

　　連續兩次沒打通，談霏玉表情也變得嚴肅。個人情緒拋諸腦後，只剩下擔憂，她想著可能是沒看微信，便又改成打電話號碼。

　　“嘟——嘟——”

　　冰冷的撥號音每一下都無比漫長，加重人內心煎熬，她仿佛提了口氣在胸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焦灼得無以復加。

　　接電話啊，夏眠……

　　漆黑房間內，手機屏幕發出微弱藍光盈盈照在女生臉上，她側躺著一半臉埋在枕頭被褥里，露出來的睫毛纖長卷翹，雙眼緊閉，長睫伴隨電話鈴聲不安抖動。

　　直至電話掛斷，屏幕隨之自動熄滅，室內再度陷入無盡黑暗中，夏眠無聲睜開眼，臉又往下縮了縮，將鼻尖完全抵進蓬松的被子里，不顧到底能不能呼吸到新鮮空氣。

　　棉被緊密貼合身體，氣息籠罩在狹小空間里散不出去，她抱著被子，一呼一吸周身環繞的皆是女人身上熟悉的香氣，好似能感受到對方存在。

　　這是談霏玉的臥室。

　　她還是沒忍住想念，靠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獲得慰藉。

　　房間沒安靜多久，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夏眠嘆氣，看向屏幕，深夜十一點多。

　　今天不是已經在店里通過電話了嗎？

　　之前幾次她都沒主動掛斷，等電話自己超時結束，試圖以睡著的借口第二日解釋。但談霏玉不會是連著打四通電話這麼不識趣的人。

　　或許有很重要的事情呢……

　　夏眠有些猶豫。

　　不是她不想跟談霏玉說話，而是每一次跟談霏玉通完話，只會加劇她痛苦的情緒。

　　和女人分離的這幾日里她無時無刻不在忍受著想念難熬的滋味。

　　每天說話時的確是開心的，但一想到電話總會有掛斷的時候，談霏玉也不可能下一秒就出現在她面前，當下短暫的快樂便會被失落淹沒。

　　漸漸的她索性逃避，不去跟談霏玉聊天、不去聽談霏玉的聲音，就不會產生更多當下無法做到、無法滿足的難過。

　　到了夜晚就偷偷待在對方家里，像是縮在殼里的烏龜。

　　夏眠知道這樣幼稚的行為不對，對比談霏玉自如的模樣，她簡直是心智未成熟的孩子。

　　電話響了很長時間，再不接就要掛斷了。

　　手指滑動按鈕，略顯吵鬧的鈴聲終於結束，聽筒傳來安靜的白噪音。

　　“夏眠……？”女人聲音輕輕的，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她沒有質問她為什麼那麼久不接電話，夏眠聽著鼻頭突然一酸，臉埋在被子里悶悶應聲。

　　得到答復，談霏玉松氣，懸著的心放下，她自己都沒發現臉上不知不覺間一掃嚴肅，掛上笑容。

　　“剛才打了好幾通電話沒接，是我吵醒你了嗎？”

　　女生的聲音好似透過某種阻礙傳遞過來，她以為對方在被窩里睡著了。

　　夏眠先是麻木應聲，隨即又快速反駁：“沒。”

　　她最近不是第一次這樣，反應總是比平時慢半拍，永遠心不在焉。

　　談霏玉垂眼，聲音帶上幾分猶疑的委屈：“所以是故意不想跟我聊天？”

　　“當然不是！”夏眠回神，語氣焦急。

　　談霏玉低低笑起來：“那在做什麼呢？”

　　“在……”

　　很簡單的問題夏眠卻猶豫了，吞吞吐吐好像難以啟齒。談霏玉聽到那頭布料摩擦，被褥翻動，過了會女生道：“在准備睡覺……”

　　她想起v站賬號的事，滿肚子疑問欲開口問清楚，但聽著耳機里夏眠清淺的呼吸聲，收了回去。

　　時間不早了。她沒忘記這通電話最初的目的，不願再給夏眠情緒增添新的負擔。

　　“正好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吧。”

　　耳機一片安靜，沒有等到對方答應，談霏玉當她默認，靠在床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聲音放得又輕又緩。

　　“從前，有座房子里住著老奶奶和一只小花貓…………”

　　早期她鍛煉口條的時候會找各種各樣的文章來讀，其中包含睡前故事，那時無事，干脆把練習的錄音上傳專門做了個助眠合集，然而後來隨著名氣漸增，工作變忙，助眠合集已經多年沒再更新了。

　　不過故事卻還依稀記得幾個，談霏玉沒想到能有再派上用場的時刻。

　　故事很幼稚，女人念出來的口吻也很幼稚，跟哄小孩一樣。

　　夏眠在心里吐槽劇情，默不作聲將頭悶進被子中。

　　談霏玉殘留的味道越來越淡，並且逐漸被她身上的味道替代，夏眠知道這種行為有些變態，自我厭惡之余感到委屈。

　　她一天經歷了太多情緒，身心俱疲，現下聽著女人溫柔的聲音，困意不自覺襲來。

　　談霏玉聲音本就好聽，褪去了遙不可及的距離感，語調低柔平緩，光是她得不到回應仍是盡心盡力念著獨角戲這點來說，便是絕無僅有、只對夏眠獨一份的親密。

　　“小貓‘喵嗚～喵嗚～’叫著……”

　　思緒隨著女人的聲音慢慢放空，迷迷糊糊中聽到模仿的貓叫聲，夏眠唇角上揚，懶懶地從鼻腔發出輕笑。

　　談霏雲頓了會，見她沒說話，接著繼續念下去。

　　她不知道夏眠有沒有睡著，也怕詢問擾亂對方醞釀的睡意，於是一個故事接一個故事的念。

　　念到嗓子微干，伸手去床頭拿水，喝完耳機那頭依舊只有呼吸，再沒別的動靜，才確定夏眠這次應該是真的睡著了。

　　“晚安。”她輕聲道，目光仿佛穿過屏幕看到女生熟悉的睡顏，“我很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