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說服不了余沐朝，只能找方文斌托關系幫忙，打聽徐正請客的地點。

　　方文斌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想知道這個，但看她著急的樣子，還是厚著臉皮給周墨凡打了電話。

　　一番的威逼利誘，終於搞到了地址，剛把紙條遞給姜早，她已經著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打車來到地點，才發現那是個位於梅契爾斯的高級私人俱樂部，不是會員或沒受到邀請的人是沒辦法進去的。

　　姜早轉了幾圈，沒有門道，只能縮在外面等。

　　倫敦的深冬異常的冷，整個梅契爾斯區仿佛都籠罩在一層寒冷的薄霧之中，路邊的燈光都被霧氣暈染得一片蒙矓。

　　天空中漂浮著零星的雪花，落在頭發和衣領上，瞬間化成水珠。

　　姜早雙手不自覺摩擦著手臂，注意力全在街對面的俱樂部大門上。

　　雖然知道站在這里等待其實毫無意義，徐正應該也不會在這樣正式的場合對那個男人做些什麼，但她卻完全沒有辦法放下心，對此置之不理。

　　不知道第幾次拿出手機來看時間，對面終於有了動靜。

　　一群穿著得體的精英人士從俱樂部里出來，站在大門前寒暄道別。

　　姜早一眼就看見那個男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羊絨風衣，站在一群五六十歲的老學究中，身姿挺拔，氣質文雅貴氣，看起來極為惹眼。

　　徐正就站在男人面前，一臉欣賞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微笑著不知道在說著什麼，男人嘴角勾著笑，那模樣看起來，真是相談甚歡。

　　幾句話後，大概幾人告了別，各自坐車離去。

　　姜早站在原地，攏了攏身上的大衣，安心的同時，心中也莫名的不舒服。

　　她想不到，有一天能看到有個人頂著一張與那只生物一模一樣的臉，還能跟徐正能那麼友好的交流。

　　正等車回酒店，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沙啞熟悉的嗓音：“很震驚吧？”

　　姜早身子一僵，下意識轉過身，一眼就看到站在身後的老人。

　　徐正渾黃的眼睛在她驚恐的表情上掃了一眼，輕輕笑了聲，繼續說道：“我也真是很驚訝，這世上居然有個人類會跟那只生物長得一模一樣，看到他照片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相信你也跟我是一樣的感覺吧？”

　　她就知道，徐正肯定是衝著余沐朝來的！

　　姜早緊攥著手掌，雙眼死死的盯著他，一言不發。

　　“姜早，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對你從來沒有惡意。”

　　徐正依舊還是那副慈愛的表情，亦如她當年第一次見他的模樣，如今幾年過去，他仍舊是這副作態，看起來甚至比之前更加嫻熟了。

　　“我其實還得感謝你。”他的笑容變大，語氣聽起來極為真誠：“要不是你，我的研究可能這輩子都得不到突破，我也研發不出現在這款特效藥。”

　　這話聽得姜早瞳孔一縮，她控制不住邁步向前，失聲開口：“你什麼意思？”

　　為什麼要感謝她？

　　這款特效藥跟她有什麼關系？

　　徐正搖了搖頭，目光悠遠地看向遠處濕漉的馬路，語氣輕飄，仿佛在跟她講故事：“我年輕的時候，就跟我的老師提議過解剖那只生物。但當時沒人聽我的話，他們都非常寶貴珍惜那只生物，每天反反復復就是用他的血液、毛發，浪費各種人力物力，重復的做一些無謂的研究。”

　　“其實我也能理解，畢竟他是這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存在，這也是我為什麼在負責實驗室之後一直猶豫沒有解剖他的原因。”

　　“但是姜早，是你給了我機會。”

　　他的目光看向面前這個臉色慘白到近乎透明的女孩，繼續說道：“要不是當年他為了救你摔下樓，我還真下不了這個決心，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徐正的話猶如一把尖刀，一下下往姜早最痛苦脆弱的地方猛戳。

　　她忽然覺得嘴里發干，一顆心直往下墜。

　　“你真的……真的……解剖他了？”姜早從來不知道自己一句話能說得那麼艱難，喉嚨痛到仿佛含著把刀，每說一個字都疼得她難以呼吸。

　　徐正面露悲憫，語氣卻是輕慢：“這是生物研究必經的過程，你學過的，難道忘了？”

　　姜早的身子重重搖晃，渾身的肌肉骨骼都同時顫抖起來，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倒。

　　他們把那只生物解剖了……

　　那他……

　　她抬起猩紅的眼睛，聲音沙啞至極：“他真的……死了？”

　　徐正看著她，半晌憐憫的嘆了口氣，勸慰道：“姜早你是人類，那只生物跟你毫無關系，他就跟實驗室里的小白鼠是一樣，你上學的時候難道沒有解剖過青蛙、老鼠嗎？難道就因為他長著一副人的模樣，就有所區別嗎？”

　　姜早的眼眶越發通紅，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咬牙切齒的又問了一遍：“他真的死了嗎？”

　　她此刻的表情猶如一頭受了傷的野獸，看起來既凶狠又可憐。

　　這樣子跟那只生物真是一模一樣。

　　徐正看了她半晌，表情猶如一個偽善的惡魔：“等回國，你來基地，我可以帶你進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