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在他心中是個好母親,全力支持他,在他哥哥姐姐心中就是個偏心的母親了。
看他和他母親的年紀,他與他哥哥姐姐年歲估摸著相差不大,他出來闖蕩之時,他哥哥姐姐大都是在成家立業之時,母親偏心弟弟,不顧他們,怎能不寒心?
老太太估計也是知道的,所以老伴死了之後,就主動提出到小兒子這兒住,這也是她死後為何只纏著小兒子,她只怨恨自己掏心掏肺撫養長大的小兒子殺了她吧。”
淨姝聽完他的分析,又想起在食肆第一眼看到的那對母子的場景,兒子一邊哭一邊吃,母親滿是心疼看著,或許就算他們不插手,老太太最後也會自己走了吧。
也不知她最後後不後悔當初的偏心,若不是當年,其他兒女也不會對她不聞不問……
思及此,淨姝又想到,若當初她未曾偏心,到如今,拖累的怕不只是這一個兒子了,畢竟兒子女兒們都不富裕,她這病又費錢,就算大伙兒拿出全部積蓄,也不一定救地了她。
淨姝不由嘆了一口氣,腦海里全是那個“騙鬼”的說法,想起了方才司南說的“無奈”,不由轉頭看向他,“人世間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真的是太復雜了。”
“因果報應哪是一言半語說得清的,你不必糾結這麼多,其他的咱們不用管,也管不到,咱們只負責渡鬼,將鬼渡走了就是了,其他的自有閻羅判官決斷。”
淨姝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隨即又問:“之前你說出手幫竹林女鬼報復了三駙馬,你究竟做了什麼?”
司南輕咳一聲,笑道:“天機不可泄露,等以後你就知道了。”
看他神神秘秘的模樣,淨姝愈發好奇了,但他不願說,她也不好執意追問,只得又問其他:“究竟什麼樣的鬼才需要渡?”
“一般人死後,都會魂歸九泉,進入地府,經十殿閻羅審判,只待投胎轉世,只有那種心有執念、怨念的鬼才會彌留人間,咱們要做的就是化解他們的執念、怨念,渡他們入黃泉。”
“那為何有些鬼會傷及無辜?”
“人變做鬼後,慢慢地會消弭人性,留在人間的鬼本就是含了怨念,一旦人性消弭,就會止不住殺戮,這就是為何竹林那女鬼會攻擊你的緣故,也是世間傳說的找替身,也是我們為何要渡鬼的原由。”
司南說罷,問她:“實際渡一回鬼的感覺如何?”
淨姝點點頭,“還挺有趣的,沒有我想的那麼可怕。”
看著她一本正經的小臉,司南不由得失笑,也不知方才怕得直往他懷里鑽的人是哪個。
想起剛剛,司南下意識看了眼她胸前,方才被她抱著手臂,可是結結實實感觸了一下她胸前的柔軟,她應當是沒注意吧。
司南想著,移開了視线,手臂仍覺滾燙。
兩人沒再說話,並肩走在路上,司南想起什麼,說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曉了。”司南拉著她跑了幾條巷子,停在了一家門前。
看著這處兒,淨姝莫名熟悉,想了想才發現,這就是之前在夢中看過的,那幾個乞兒藏身所在的瞎子的家。
到這兒來干嘛?淨姝正想問,司南摟過她,躍上了牆頭。
牆里面,那幾個乞兒在院子里忙活著燒水煮藥,瞎子不時傳出幾聲咳嗽,想來是他的咳嗽還沒好,這幾個乞兒在給他熬藥。
“這是怎麼回事?”淨姝有些莫名。
“那四個乞兒認了瞎子做父。”
淨姝一愣,突然恍然大悟,“乞兒最終的執念並非殺害那兩個狗男女,而是其他幾個哥哥?”
司南點點頭,“乞兒對他們雖有怨,但看得男人被衙差捉拿便消了怨氣,放不下的只有哥哥,之前也是,見你看得見他,只想借你的口告訴哥哥們自己在哪里,並非想害你,見到哥哥們認了瞎子做父親,有了自己的家,不必再流浪街頭,飢一頓飽一頓,便放心走了。”
司南輕聲說著,面上帶笑,淨姝看著他,只覺得他身上有光,讓人心中生暖,忍不住也彎起了嘴角,“希望他們好好過活,莫要辜負弟弟所望所盼。”
下牆頭時,淨姝看了看其院牆,牆上那處兒破洞已經被補好了。
回到家門口,哥哥和管家站在大門口,可見是在等她,見她過來,張嘴想喊她,想起什麼,又閉了嘴,指了指屋里面,隨即便進去關了門。
淨姝知道,哥哥是在示意她從九千歲府里再翻牆過去自家,不必說,這肯定是娘親叮囑的。
到桃林里,哥哥已經迫不及待翻牆過來接她。
淨姝回頭看了眼司南,問道:“明兒多久出去?”
司南看了看天,掐指算了算,說道:“明天卯時末有場大雨,一時半會兒不會停歇,天色陰暗,冤魂惡鬼白日也能出來,咱們早點吧。”
“好。”淨姝應下,便趴上了哥哥的背,由著哥哥將她背過去,此舉看得司南好生羨慕,方才都不讓他背呢。
一過去,淨姝才知原來父親也在。
爹爹和哥哥都迫不及待詢問她今晚發生的事。
淨姝如實告知,父親沒有說話,哥哥則是當即表示明日要和他們一起去,對此淨姝和父親很不贊成。
她出門本就是要瞞著的,假說是司琴,樣貌長得像淨姝,要是和哥哥走在一起,那還怎麼辯駁?
淨煜無法,只好歇了這個念頭。
回到自己房間,六藝和六禮已經備好了洗澡水,兩個小丫頭也好奇她今晚如何,淨姝只得將事情又告訴她們聽,聽得兩個小丫頭嘰嘰喳喳辯駁了一晚上,辯駁究竟是誰的錯。
兩個小丫頭誰也沒說服誰,差點兒吵起來,但睡覺時候又不約而同和好了,兩人擠到了一個被窩里睡,兩人自己把自己說害怕了。
淨姝也害怕,可她只能強迫著自己不去害怕,畢竟這種事情以後還有很多,她不能一直害怕。
淨姝在心里給自己打著氣,莫名又想起了司南,想起了他掛在腰間的酒葫蘆,莫不是他是怕鬼,所以才要借酒壯膽?
想著他怕鬼時的模樣,淨姝忍不住笑出了聲,倒是不那麼怕了,很快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