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趕緊搖了搖頭,“婚姻大事,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爺爺允諾,我哪敢應。”
“這就好。”老爺子算是松了一口氣,只是司南下一句話,又讓他懸起了一顆心。
司南說:“我看那雪青應該還不會死心,今晚還會來的。”老爺子上回招魂成功,只因在晚上,所以寶兒的魂魄很快又被雪青帶走了,今天是白日招魂,雪青就算想來,也得晚上去了。
說完,又問爺孫倆:“你們再好好想想,以前的親戚鄰居當中有沒有一個叫雪青的?她既這麼說,肯定是認識你們的,另外再好好想想最近有無碰到過什麼奇怪的事情,有沒有去過什麼紅白喜事人家?”
“有。”寶兒經他提醒,想起了一樁事,“約莫半月前,那天我也是去街上賣絹花,經過個還在修葺的酒樓,剛走不遠,就聽見砰的一聲,然後就聽見有人在喊有人摔死了,我好奇又走了回去,才知道,原來是個工匠不小心從竹架子上摔了下來,我只隔著人群遠遠看了眼,就趕緊走了。”
司南想了想,看向南星,“這種見血的大事你應該清楚吧?”
“知道知道。”南星連連點頭,“摔死的工匠姓潘,是個十八九歲的小伙子,家里只有個賭鬼老爹,他這一摔,主家賠了不少銀子,那賭鬼老爹當晚就在賭坊里大殺四方,半點兒沒有心疼兒子,只留了兩個錢,請了義莊的老頭幫兒子下葬,因其是橫死的,連停靈都不曾。”
“這爹也忒不是人了!”淨姝憤憤。
“可不是,若不是那主家塞了錢讓我閉嘴,我指定要把這事與大伙兒好生說道說道。”南星附和淨姝的話,而後又賣弄說:“您二位許是不知,這新建的酒樓其實並非酒樓,而是之前出過人命官司,出過焦屍的香滿樓的新址。”
南星嘴快,將之前香滿樓的事情,三言兩語說了一遍。
淨姝沒想到這出事的又是香滿樓,他家今年也是倒了血霉了,短短半年時間,就先後鬧出了兩樁血案,不過話說回來,那麼多人圍看,那鬼不至於就纏上寶兒了吧?
再說纏上寶兒的不是個女鬼嗎?
正說著,老爺子突然開口打斷他們,問南星:“你說的那姓潘的賭鬼可是住在東街的潘瘸子?”
“正是,據說潘瘸子那條腿就是年輕時候與人賭錢輸了,才被被人打廢了的,沒想到這教訓都沒讓他斷了賭癮。”
老爺子一拍大腿,“這就沒錯了!潘瘸子他死去的媳婦兒就叫雪青!”
原來啊,老爺子以前也住在東街,與潘瘸子他家是鄰居,十年前他兒子出事,兒媳改嫁,才與孫女搬到西街來。
兩家以前雖說是鄰居,可也沒有深交情,這一分開,就算是同在京城里,也沒有聯系,所以乍一聽雪青的名字,他也沒想到。
雪青去世時寶兒才兩歲,自是認不得她。
說起這雪青也是令人唏噓,當年潘瘸子因賭錢欠了一屁股債,萬般無奈之下,只能用妻子抵債,雪青聽說要被賣入青樓,抵死不願,一頭撞死在了家門口。
雪青死了,沒法抵債,潘瘸子給不起錢,這才被人打斷了腿,成了個瘸子。
“死的該是潘瘸子才是!雪青既成惡鬼怎不找他報仇?反倒是對付起了無辜之人。”
淨姝越聽越生氣,怎麼也沒想到世上竟有這種禽獸不如之人。
司南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莫要激動,而後說道:“看來是她家小潘看上了寶兒,想勾了她去做媳婦兒。”
“這可如何是好?”老爺子著急了,寶兒沒說話,似在想著什麼。
“沒事,等晚上他們來了再說。”
一行人在老爺子家里等到晚上,約莫戌時中,大伙兒正圍在院子里的桌子旁吃飯時,院子里突來了一陣涼風,讓本來因吃飯吃得汗流浹背的眾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司南突然手動,將手中酒杯里的酒朝著寶兒潑去。
寶兒愣住都忘記了躲,眼瞧著酒水從她腦袋旁飛濺而過,潑在了她身後地上。
大家聞聲看去,只見寶兒身後站了個血肉模糊的女人。
“我去!”南星被嚇得從凳子上跌了下去,寶兒和淨姝也是嚇得驚呼,老爺子趕緊起身,孫女兒拉到自己身邊來,淨姝則是往司南懷里躲。
“潘娘子,我老頭子求求您,別打我寶兒的主意!”老爺子先行說話。
雪青似沒想到大伙兒能看見她,一時也有些慌張,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了,說道:“我兒瞧上了她,我一定要為我兒帶走她。”
“人鬼殊途你不知道嗎?”抓著司南的淨姝有了底氣,當即回懟了過去。
“那又如何,我把她也變成鬼不就好了?到時我們一家在地府團團圓圓,我與我兒都會待她好的。”
“你臉可真夠大的,人家姑娘正是如花年紀,活的好好的,憑什麼嫁給你死鬼兒子?還對她好,對她好就是殺了她呢?”
淨姝這話讓雪青一時無言以對,隨即便是惱羞成怒,再不管他們,直接向寶兒抓去。
司南又是一杯酒潑去,潑在她身上,就見她如開水燙了一般,飛速退開了去。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敢猖狂搶親呢?既是你兒子看上她了,便叫你兒子過來,別躲在娘親背後做縮頭烏龜。”
司南說著,站起身來,一面活動筋骨,一面又說:“強扭的瓜可是不甜,你們若是想強來,我們夫妻是頭一個不答應的,不信你大可試試。”
從剛兩杯酒,雪青就知道自己打不過他,聽得他這威脅的話,一時間咬牙切齒,面上殺意更甚。
雪青沒說話,不知道在琢磨什麼,好一會兒,慢慢又捏緊了拳頭,正想與司南硬碰硬之時,被一聲音打斷了。
“娘,你別勉強寶兒了,我對她不過是兄妹之情罷了,並無男女之愛。”是小潘。
小潘的聲音從牆角陰暗處傳來,他似乎並不打算現身在他們面前。
“娘跟了你這麼多年,你的心思娘還能不知道嗎?你要是不喜歡她,又如何會把每日起早貪黑賺下的血汗錢都拿去買她的絹花?”雪青後半段話是對寶兒說的。
寶兒聽得她話,身子微顫,隨即掩面哭了起來。
她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常來她這兒買絹花的少年,就是小時候帶她玩耍的潘哥哥,她還想他一個少年郎買這麼多絹花做甚,原來,原來都是為了她……